21、【第二十一夜】 何处君行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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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难得传来阵阵笑声，秋水院旁一听，竟是夫人的声音。夫人虽和善，却很是安静，秋水一直跟着她的，自是知道她的种种经历并不太平，自从改嫁之后更是安静得太过。整日躲在竹林里刺绣，那些鸳鸯图绣着怕是上百都有了啊。
她只是远远的看过八重雪几眼，那面色却让她一直记着，她甚至严重怀疑他其实不是什么大唐将军，是不是可齐飞带回来的相好，来套夫人的话的。现下却止不住心里大喜，不管八重雪是什么人，能来真是太好了。
李香香看八重雪冰山一样从来不变的面容竟出现如此怪异的表情，忍不住一直笑出声来，八重雪甚是不解夫人为何如此高兴，皱起眉道：“原来香香夫人喜欢开玩笑？不过下次请别拿可齐飞做比喻，我会恶心。”
“可齐飞可是契丹第一美男子哩，要让契丹姑娘听到，不和你拼命去。”
她说的可是事实，八重雪却是大惊：“莫不是契丹姑娘眼睛都有问题？”
一听，李香香更乐了。八重雪竟是如此可爱的人，太过纯净，说出的话直到没法拐弯了。原听说可是皇兄的重臣，秋水一直唠叨他那面色看着就不像什么大将军，她便也有些觉得，却是太过好看了些，皇兄一直喜欢漂亮的东西，莫不是因为那面色如此年轻就坐上了上将军的位置？可如今看来，皇兄会欣赏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起些什么，便是转了话题：“瑛儿可还好？”
八重雪答她：“太子很好。”
“如今都是个大孩子了罢。当初小小的时候，抱着真可爱，想必也是个英俊的孩子罢。”看着八重雪不解的样子，她又解释道：“我原来便是和苏苏，啊，也就是丽妃最好的。所以瑛儿小时候我常常抱着。”
她们很合得来，她更是是知道她心里所有的秘密。想起那个美丽的女子，一开口便是天籁之音，一笑起来桃李不与相争。李隆基更是宠爱有加，别人都说她三千宠爱在一身，李香香却是最明白的，她也没有得到那眸深渊最终的心意，因为她没有得到那个东西，一个似血深红的印记。
不知李隆基是否有找到它的主人？
胡芊芊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待入了屋耶律信要离去之际，她才又开了口：“阿信，对不起。”她成天只知道胡闹，和李香香过不去，却没有想到阿信现下是在那人底下工作，她这么做只会害了耶律信。 “在李香香手下工作，很辛苦吧，她会为难你吧？”
那人只是走过去，拍拍她的头，对她道：“芊芊你还小，不懂得。其实……”
其实李香香，不是那般的人。却是不能说出口，那人不让他告诉她。
一阵闲聊之后，八重雪便是说起正事，道：“不知香香夫人可否帮我个忙？”
“八重见外了，说罢。”
“夫人可否知道与我一起来契丹的，突厥天女在哪？|
李香香止住笑意，道：“这……八重，你要知道，我是不过问国事的。”又看八重雪眉头深锁的表情，又道：“很重要？那我尽量帮着打听一下。”
八重雪谢过：“还有一事相问。北边有处院子，药味浓烈，里面似有位病重的老人，是？”|
白色人影明显一惊：“八重你去过那里？！以后可去不得！”
怎么人人都这么说，那屋子到底是……八重雪更是不解，李香香便道：“八重可知道，契丹也是有仙女的。”
契丹族起源于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位驾着青牛车从潢河而来的仙女，与一位从土河骑着白马来的仙人，在两河的交汇处相遇，两人相恋，结为夫妻，他们便是契丹族的始祖。他们仙逝之后，每代契丹都会出现一位有着神力的人，带领契丹族逢凶化吉，当他年迈了，便自动能寻到传人，天意一般。
“可是契丹已经两代没有出现仙人了。”
所以便是奶奶一人撑了几十年，如今看来实是撑不下去了。
那么抓了格布，是为了让她到契丹当仙女？可又似有些不对劲。
李香香再次慎重的对他道：“仙女的地位在契丹极高，她病了之后便下令无令进入者格杀无论。八重可记好不能再去了。”
本是一番好意提醒，八重雪听了甚为感激，可有人听了却误会更大。一抬首便见到胡芊芊站在林子里瞪着他们。
心下一叹气，这孩子怎么又来了。便看到胡芊芊已经冲到了亭子里扯着她道：“你刚刚说不能去哪？你们又在谋划什么？”
她刚回房，想想不甘心便又是过来找她，却总是那么巧，总是只听到末尾的一两句话，她本来就不相信这如花的女人甘心嫁给他年迈的父亲，不久父亲便去世了，她竟是立刻改嫁，如今又似听到他们不知在准备些什么。耶律信总是说她多心，要她去相信，可是叫她能相信什么？
想摆脱她的手，那人却是抓得更紧：“大唐刚来个人你就勾搭上了，不愧是只剩下半张脸也能勾住契丹新首领的香香夫人啊！”说着便是要出手去碰她的掩面薄纱，见她如此举动，李香香花容失色尖叫一声。
八重雪看着情况不对，便是过去推开胡芊芊的手，将李香香挡在身后，道：“芊芊小姐请自重。”
那人从来都是直肠子，她认为是敌人的便就是敌人。二话不说，对着八重雪迎面就是一拳，八重雪挡下，她又是一招过来，怕伤及李香香，他便引着她出了亭子。
竹林里一闪一躲，她功夫是不错的，可远不是八重雪的对手，但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便动手，几招下来都是巧妙避过，招招点到为止。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可这种轻视人的态度胡芊芊更是气愤，便使出全力打了过去。
一拳打在左胸，他身形一侧稍稍避过，胡芊芊却是脚下不稳，八重雪赶忙拉住她，情急之下胡乱扯住八重雪的上衣，上好的丝滑缎子，却是被她用力一扯，整个胸口打开，洁白胸口封龙图案全现。
胡芊芊的怒气顿时被好奇心撞开，大眼直勾勾盯着那封龙道：“这是什么？”很美的图案。
八重雪并不答她，想把衣服整理好，却是看到不远处李香香面色惨白的指着他的胸口：“御锲封龙……”
似血深红，御锲封龙。她终是寻到它了？
她自小就是怕生的，总喜欢跟着她的哥哥。哥哥总是护着她，躲在他身后什么都不用害怕，他很喜欢哥哥，便以为自己能在他身后躲着一辈子。直到他娶了个美丽的女子回来，哥哥对她还是很好，却似不同的，就像她也很喜欢那个美丽的嫂嫂，但确是不同的，她开始明白了些什么。
一天她突地跑进书房，哥哥在那看一幅画，血一般的深红，她便呆呆的看着，那人弯起深渊对她道：“这是封龙。”
李隆基自小看尽宫廷斗争，早已不奢望去相信什么。他一直恨着父亲，恨那个在母亲去世时也不肯回来看一眼的人。直到他身处和他一样的位置时才明白，身在帝王家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有时候即便喜欢也不能言爱，父亲又何尝不想回来看她一眼，何尝愿意她带着对他的怨恨离去。
他便说他不想像父亲一般，在不能挽回的时候开始思念着母亲的日子，所以他造了封龙。
封龙，给我最重要的人刻下属于我的印记，定记得不能失去他。
她那时便还是很天真的时候，只道：“那么，给苏苏嫂嫂？”
哥哥但笑不语，没有给她答案。之后她曾试着去询问嫂嫂，便是知道了封龙并没有给她。
似血深红的封龙图案，谈不上有多好看，却似蛊惑一般生在她的心上，从此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在谁的身上寻到它，她只是很想很想知道哥哥会把它给谁？可是直到哥哥的称呼变成了皇兄，后宫三千佳丽美女如云，她仍是没有机会寻到。
而如今再见，但见那人肤白似雪，貌似天仙，却是眼角眉梢凌厉如火，那封龙，竟是让她在一个男子身上寻见。
皇兄，这便是你的答案么。
是不是刚才被胡芊芊吓坏了？八重雪担心的走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那白色人影却是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整理仪容，恢复常态，道：“让八重见笑了。今日我累了，两位请回。”便是下了逐客令。
料她刚才受了刺激，也不便打扰，他拉着胡闹的胡芊芊一起出了去。李香香却是在看不到他们的时候，立刻转身从另一门出去。
可齐飞刚回道屋里，便见李香香急急过来寻他，心下一奇，他这年轻的“母亲”可是从来不愿与他正面交谈的，今个竟是来找他？
她立刻上前开了口：“可齐飞，你快将八重雪送回去！”
李香香从来都是高贵端庄，人前优雅仪容从来不会改变，何时看得到她这般惊慌，便是问她：“夫人怎会如此惊慌？”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快将他送回去。”便是心下着急，大声出口：“他可是封龙的持有人！”李隆基不会让人带走他的。
听着他一头雾水，正想细问，身后便有一人冲入屋里，跪下上报：“王子，大唐已派遣上万军队在平卢驻守！大有……大有开战之势！”
李香香心下一紧，现下准备工作还没完成，整可因他乱了计划！
八重雪将胡芊芊拉出来，这小姑娘好似刚才没有和人家大打出手一般，硬是缠上去问他：“告诉我嘛，那是什么？”
便是甩开她不再理会，独自向自己屋里走去，只听到胡芊芊在身后大声嚷嚷：“八重雪！喂！你不告诉我我就天天缠着你直到你告诉我为止！”她胡芊芊，可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对上一轮明月，八重雪倚在窗台：放心，封龙尚在。
李隆基在空无一人的寝宫，心心念念着那个人留下的温度，那人是否也一样会忆起他的一些？手抚上左胸，寻到了，定记得不能失去他。
日色语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他说过的话重来都算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夜】 何处君行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