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夜】 幽意无断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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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雪紧紧皱眉，这间屋子给他很不好的感觉，他好不容躲过侍卫和侍女溜进这屋子，没想到里面竟是这般阴暗，而且浓烈的药味一直刺激着他。再向里走一些，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看来似病得不轻。
之前耶律信领着格布来这又是为何？实在不得其解。
微微听到一些女孩们的谈话声，虽然还很远，八重雪警觉起来，想必是侍女们回来了，便急急转身出了门，
一跃出院子，眸一闪抽出枫桥夜泊眼前一晃，几把飞镖落地。没时间多想，刚才袭击他的人已从身边绕了过来，来人戴着宽大的帽子，看不出相貌，银色一把长刀，却是特制的，远要比普通人使用的大得多，当面劈来。一招险险挡下，十分吃力，如此重的武器这人竟是使得如此轻巧，绝不是泛泛之辈，而八重雪的枫桥夜泊属短刀，以技巧取胜，对战重量级武器绝不能太过恋战，否则对他不利。
几招之后，八重雪动作迟缓下来。那人一看好机会，大刀举起，迎面用力一砍，险些便要划过八重雪颈侧，谁料眼前红衣翻飞，八重雪点地一跃，空中一个回旋转身，落于他的正背面，枫桥夜泊指着他的背，火气十足一句话：“耶律信你干什么！”
上次树上那一击，他已经确定耶律信是个高手，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见已被识破，耶律信干脆摘了帽子，转过身对着他，却是已经放下了武器：“因为将军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我职责所在，得罪了。”
他便也收起武器，道：“我又不熟这里，不过是误入。以后不进便是。”一个转身还是那般冰冷高傲的态度。即使这人现在背对着他，他也知道现下不能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看着还是那般平常却是全身戒备了起来，毫无破绽。
可齐飞是否带了个可怕的人回来……
打开他所住的屋子大门，可齐飞今日也来了，还是那般华美的衣着，却多了些无奈。看看那又被砍坏的窗台，他能不无奈么。
“将军就不能与我说一声然后从大门出去么。”
那人往椅子上一坐，丝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道：“可齐飞王子把衣服还我吧。”
意思是，既然你没打算遵守约定，那么他便不打算按着你说的话去做。
可齐飞就是拿他没办法，道：“明天父王回来了，先与我去见了父王，我再安排你和格布见面。”
听了八重雪只是冷哼一声，可齐飞却笑了：“将军又想说，契丹连国都没有，哪来的国王罢？”
那人不答他算是默认，他又道：“会有的，不久之后。”便靠过去轻声对他道：“到时，再让雪做个契丹将军如何？”
他又听到了那一贯的回答，那人冰冷不留情：“我不需要。”好似听着习惯了还有些喜欢上这回答了。便还是那般笑着拂上他美好的脸，渐渐接近就嗅到他身上散发出平时不曾有的味道，一股药味，可齐飞蹙眉，道：“将军去哪了？”八重雪不答，他便继续：“以后千万别再去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将军的安全。”
可齐飞都如是说，心想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人的脸却越来越近，唇齿相交之际，却看到那人亮眸眯起，枫桥夜泊已经顶在他腰间，八重雪缓缓道：“再进一步便杀了你。”
那人大笑起来：“将军还要为大唐皇帝守身么。”
他只是直直的望着他没有回答，一弯清泉依旧，八重雪不想的，谁也逼迫不来。
可齐飞放下手，留下句：“不要以为只有他给你的才是好的。”拂袖出门。
契丹的首领，毕竟父子，与可齐飞面色倒挺相似，只不似那人一般笑得让他头皮发麻，倒是多了些温和的感觉。但他们在私下自称王许久，此首领看来早已野心勃勃，不可大意。
八重雪不明白可齐飞引荐他的用意，便冷冷的站在那，可一直到最后契丹首领也只是对他道：“八重将军既已到我契丹来，便安心住下吧。他日还需将军好好相助。”
相助？不知这可齐飞又胡说了些什么，刚要开口可齐飞便抢先：“父王，将军的事就交予我罢。”
首领颔首，一想，又道：“我夫人便是之前与大唐联姻的，一直思乡严重。若将军有时间，可否与我家夫人聊聊天？解解闷？”
早些年曾有大唐公主远嫁契丹首领，两方联姻，本是一桩美事，可是不久首领便去世了。契丹政权转入可家，大家还担心刚出不久的公主会被如何，谁知大唐立刻收到契丹致信，公主已经嫁于契丹新任首领。安齐公主便成为史上唯一个两次嫁于契丹首领的人。
这么一说，八重雪便想起竹林里那个白色衣衫的女子，如果没错，那么她便是李隆基的亲妹妹。
他随人出了殿，只剩首领与可齐飞两人。首领便敛去那副和气摸样道：“八重雪似乎比想象中有性格啊。”
可齐飞笑道：“若是普通人孩儿也不会将他带回来罢。”
他的能力他自是相信的，便道：“好吧，若能好好利用，他日与大唐……也是大有用处的。”
心下是微微有些撼动，面色也依旧不改，可齐飞颔首退下。
他其实，并不想与他只能这般的……可是那团艳色的火光，却不是轻易能触碰的啊。
碰着了，便是定要伤着的。
随侍女入了竹林，他看到那人还是一身白色，坐在清幽的竹林里，静静的刺着绣，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般，她只需要一方幽静的竹林便够了。
他走过去，跪下行礼：“末将参见安齐公主。”
那人抬起头来，薄纱掩面确是毫不惊讶：“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啊。”美目弯起又道：“这么听着见外，就唤我香香夫人吧。”
八重雪有些犹豫：“这……”实是不合理。
李香香声音轻柔，又是一笑：“我也只唤你八重，如何？”
他便颔首，确实这也不是大唐宫廷，他也不是喜欢繁重礼仪得人，叫着也别扭。李香香招手示意他坐下，一看还是鸳鸯锦帕，却是新的绣工，不自觉便道：“绣得真好。”
“闲得慌，随便绣绣罢了。”
风微微吹过，散掉了夏日闷热气息。都不是多话的人，不过坐在一起，可谁也不曾觉得无聊，好似这么待着，便能看到大唐那一方天地，曾经她待过他也待过的高山流水，繁花乱红，华美宫廷，还有一个墨色人影永不改变的一眸深渊。
直到那方秋水又唤起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八重雪才惊觉天色不早，不便打扰了正要离去。
李香香急急道：“八重以后有空可否多来坐坐？”眼神里都是期待的光。
她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有关大唐的一切了，她何尝不想念那养大她的一方水土？
他明白她的，便是颔首，转身之际那人又柔柔的开了口：“他……皇兄他还好么？”
想着也还是牵挂着的，答她：“皇上甚好。香香夫人不必担心。”却看到那水杏里闪过些许光芒，似忧伤？
不过一瞬又恢复以往，道：“好便好，这么些年没见，以前和皇兄可是最要好的。”
许是看错了罢，八重雪再行一礼，离去。
看着微风中轻轻摇摆的竹，脑海里那句话挥之不去。“皇上甚好。”……
“你见过八重雪了？如何？”
耶律信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李香香背后，道：“功夫很高，其他还看不出什么。”
虽然她不认为可齐飞只是单纯的欣赏八重雪便将他带回来，不过现下看来关键还是突厥天女。沉思一会她道：“继续盯着他，然后天女那边……可要让奶奶快些了。”
“可是这么做……”
她便笑起：“信儿，你要记住，无论是大唐皇帝还是契丹首领，都不配活着！”
“是。”耶律信应下，又一闪消失了。
手中锦帕，绣来绣去却也还是只绣出了一图鸳鸯。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李隆基甚好。而你如今却是在冰冷的地下长眠，夫君……
“谁？”惊讶一转头，便看到胡芊芊大眼盯着她。双目眯起，竟似那眸深渊般闪出些危险的光。被她听到了？
胡芊芊还是那般大嗓门：“我看到八重雪从这出去！你又想谋划些什么？”
心下松口气，便是恢复笑意：“八重将军与我本同乡，首领让他来与我解闷罢了。这竹林，就算是芊芊小姐也不能随意进入的罢。”
一听，胡芊芊便是来了气：“狐狸精的林子我才不屑进来！”气愤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她美目一低，狐狸精，或许罢……
暮色已暗，守门的老爷子看着没什么人，正是想放下城门，一匹棕色骏马急速赶来，老爷子闻声回头，看到来人便道：“安将军，这么晚了要出城？”
“嗯，我这几天到附近找找。”
老爷子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八重雪那事，据说皇上十分重视，他不小心放了人，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安禄山却硬是替他挡了下来。想着便是眼里闪了些许雾气，道：“安将军，谢谢……”
那人棕马金鞍，一贯温和笑道：“老爷子记得请我喝酒便好。”一鞭在马侧，马儿呼哧一声便冲出城。他不过以前看他年纪小，可怜着偶尔帮着他些小事罢了，这人却是一直记着他的好，老爷子心里便深深觉得，安禄山真是个大好人来的。
天边晚霞红似火，犹记伊人与花落。
李隆基派遣的大军不日即将到达，那之前他必须去见一个人，一个从小便捆住他的人。
八重雪打开窗户，微风吹入，月光满地。
李隆基，今天我见到你妹妹了。那眼目还真是有些像的。似是到契丹这么久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突地眉一皱，手捂上心口，好似比之前更痛些了？
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终极。
那人的火焰太过耀眼，可齐飞你碰不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夜】 幽意无断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