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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虽然梁家并不想要张公子这个女婿,但他们不能抗旨不尊,还不能让唯一一个女儿的亲事太过敷衍,只能老老实实送梁小姐出嫁。二人成婚完不久,张公子就带着新媳妇远赴南瓦县了。

      南瓦县很偏,但好在路四通八达,并不荒凉。那是很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东夷国的两位公主也终于玩够了要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二公主将自己带来的一只小狸猫留在了叶蓁身边。

      叶蓁从来没养过这样的小动物,他的奇兽园中只有各种猛禽,乍见这种小小的,便十分喜欢,甚至称得上是爱不释手。秦栖岫几次去见叶蓁,都能看到他抱着那只小狸猫玩得不亦乐乎。

      东夷国公主说:“这个小玩意就送给陛下养了,我们国家还有许多呢,陛下如果喜欢,尽可以派人去东夷国要。”

      叶蓁看着手中小小的一团,说:“不必了。朕只喜欢这一只就好了,也不想其他的小猫来分走对它的宠爱。”、

      这样的话对十分有野心的大公主来说,像是小孩子闹着玩。她并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可以拥有一整片树林的时候,只选择其中一棵树。

      东夷国二公主在临走的时候,转身冲叶蓁怀中的小猫,用东夷语说了一句:“好好在这里呆着,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的,到时候,你仍旧是属于我的。”

      二公主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东西落入别人之手呢,尽管那只是一只小猫。

      公主们走之后,小猫就彻底属于叶蓁自己了。他恨不得睡觉都要搂着小猫一起睡,上朝的时候,云然不仅要侍候在侧,盯着朝上的一举一动,如今还多了抱猫的职责。好在这小猫安静懂事,并没有让云然公公太过为难。眼看这只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经要直逼摄政王了,诸位大人自然坐不住了。有人上书,说,叶蓁玩物丧志。

      叶蓁看到这张奏疏的时候,呆愣了一瞬,他还从未被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过。他抱着猫,闷闷的问秦栖岫:“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有太喜欢的东西?”

      秦栖岫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虽然叶蓁已经十六七岁了,但是跟已经完全长成大人的秦栖岫还是有一些差距在的。秦栖岫还是时不时会拍一拍叶蓁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叶蓁抗议过很多次,但他的抗议往往没有效果,秦栖岫才不管这少年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这次被秦栖岫拍了头,秦栖岫以为叶蓁又得生他的气,结果这次叶蓁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自顾自反思着自己的行为,陷入了驳斥自己的漩涡之中。叶蓁自小没有体会过“玩物丧志”,这是他第一次对除了话本之外的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

      秦栖岫说:“没关系,作为一个皇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作为人,你却没有做的尽善尽美。”

      叶蓁瞪他:“怎么有人会在自己的君主难过的时候继续泼冷水呢。”

      这还是叶蓁第一次用君主的身份来压他。不过秦栖岫自然没有感觉到来自少年帝王的压迫感。他紧接着给叶蓁解释:“作为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你若是没有自己格外偏好的东西,那来人间一趟,不是太过无趣了。”

      叶蓁闷闷地点头,这个道理他懂,但是从小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教导他,为人君者不能对一样事物表现出十足的喜欢来,他刚被这样训诫的时候,还不懂,但随着他即位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对此感同身受,也更加恪守这条规矩。但是不知怎的,当小猫攀着他的袍角往他身上爬的时候,他心中没来由充溢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像是在冬天,身上盖着轻软的薄被,睡在太阳下,温馨又惬意。

      见他还是很介意,秦栖岫又说:“我们小的时候,父亲教导我们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有喜欢的东西也要藏着,不要轻易让人发觉。那时候只是因为我们还太小了,心智未定,但如今,你已经算是个大人了,明事理知进退,能管好自己了,就没有必要固守那套成规了。”

      叶蓁被他一开导,心中好受了不少。他始终未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了。叶蓁转头看了看秦栖岫,他说:“我以后想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

      秦栖岫想了片刻,说:“可以,但是别做昏君。”

      叶蓁笑了一声,说:“我若是昏君的话,你会助纣为虐吗?”

      秦栖岫点点头,说:“看情况,不过真不一定呢。”

      小猫伏在叶蓁的腿上,可能是饿了,喵喵叫了两声。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叶蓁的腿上小小一坨。

      “它怎么了?”秦栖岫此生唯一养过的一个一个小家伙就是叶蓁,对这种小动物叫声的含义一概不知。叶蓁看了它片刻后,说:“大概是饿了。云然,去喂喂它!”

      摄政王和陛下单独在房中的时候,云然便识趣地退到殿外去,叶蓁如果有要吩咐他做的事,就高声喊他,他听到之后才会进殿中来。

      听到叶蓁唤他,他推开门,将重要程度堪比太子的小猫抱着去吃东西了。

      秦栖岫揶揄他:“你让云然去喂它吃东西?这么喜欢他,怎么不亲自喂它?”

      叶蓁将桌上一大摞奏折往秦栖岫面前一推,说:“好,我去喂猫,奏折你批。”

      秦栖岫当即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小猫长成大猫的时候,就是叶蓁及冠的时候。秦栖岫为他起的表字被刻在了玉蝶之上,标志着他的身份。礼部来问,及冠大典是夏天办还是冬天办。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叶蓁没有子嗣,他若是想将生辰改回夏天,也可以。叶蓁想了想,说:“不变了吧,在冬天过了那么多次生辰,已经习惯了。”

      秦栖岫却不同意,他说:“你本就是夏天的时候出生的,当时是为了避开先帝,如今他不在了,你还是改回夏天过生辰吧。”

      叶蓁不知道秦栖岫一个一贯平和的人,为什么这次在这种小事上这么执着,但他本就对这个事情不太在意,什么时候过都行,秦栖岫坚持的话,改了也无妨。

      叶蓁自己都不知道,记录在玉碟上的自己的生辰究竟是哪天,还是提前三天礼官提醒他才意识到。

      当天,他被迫起了个大早,比上早朝的时候起的还要早。他揉着惺松的睡眼正要出寝殿,正好迎面碰上了秦栖岫。

      他有些吃惊,问:“你来上早朝?这么早?”

      秦栖岫笑着摇了摇头。叶蓁这才发现他将手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他扭身去看秦栖岫的手,对方遮遮掩掩的不想让他看到。但叶蓁突然就执着起来,非要看,秦栖岫之后半推半就将手中捏着的一个木盒子取出来。

      “生辰快乐。”秦栖岫笑着说。

      叶蓁的第一反应不是打开盒子,而是转头问礼官:“你什么时候告诉摄政王的?”

      礼官一脸无辜,被叶蓁这么问,还以为他动怒了。这位礼官是见识过先帝叶元洲发脾气砍人的,见到叶蓁绷着脸,当即腿一软就要给叶蓁跪下。叶蓁托了他一把,他才站稳回话。

      “启禀陛下,不是下官告诉殿下的啊。下官只是三日前提醒了您一声,此外再也没有通知过任何人了。”

      叶蓁捧着秦栖岫送他的生辰礼物,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在外人面前,他们还得做出君臣的样子来。秦栖岫抱拳弓了躬身,说:“陛下,不要怪礼官,不是他们礼部的人告诉微臣的,是微臣自己去礼官记载的文书上看的。”

      叶蓁做了个手势,让礼官先暂避一下,礼官看懂了,朝两人各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叶蓁深吸了口气,说:“你早就计划好了,礼物也备好了,所以才千方百计劝我将生辰改回夏天。”

      秦栖岫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叶蓁打开盒子。叶蓁从善如流的打开后,被震了一下。

      里面是通体莹白剔透的一只发簪。他当了那么久的皇帝,见过的好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打眼一看就能知道,这块玉质地上乘,价值不菲。

      他眨巴着眼睛问秦栖岫:“这也是东济县的玉?”

      秦栖岫“嗯”了一声,朝他说道:“这是东济县前几年才发现的一条玉脉——当时东济县的县令曾写过奏折来禀报这件事,不知怎么你居然没有注意到。”

      叶蓁撇了撇嘴,说:“谁让那位县令每次禀报事情之前,都要先写一大段溢美之词,我看的都烦了。”

      秦栖岫忍俊不禁。他微微点了点头,说:“乔县令这点确实让人不太喜欢。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他伸手点了点盒中的玉簪子,说:“你过几日就要行及冠大礼了,这簪子,你刚好可以用上。”

      叶蓁无声的“哦”了一下,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秦栖岫垂下头,笑了一下,眼看时间不早了,他催叶蓁快走:“时候不早了,你今日生辰,及冠之后的第一个生辰要去给祖先们上香的,太后也在,别让她久等了。”

      叶蓁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云然去喊不知所踪的礼官。秦栖岫先一步告退,去早朝的大殿中等着上朝了。叶蓁没走几步,云然便说:“陛下,盒子给奴才拿着吧?”

      往常叶蓁犯懒,多重要的东西都会让云然帮他拿着,但这次,他却固执的不愿将盒子交到云然手中。不仅如此,他还讥讽云然说:“不给,你毛手毛脚的,给朕磕了碰了可赔不起。”

      云然知道叶蓁是在玩笑,也没有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将手袖进了袖中,乐颠颠地在后面跟着。

      礼官年纪稍微有些大了,跟不太上叶蓁的步伐,就落后两步跟云然走在一起。他看见陛下如此宝贝摄政王送他的东西,不禁感叹:“陛下与殿下是年少的好友,长大之后还一如从前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没想到如今感情更胜从前,真是好啊。”

      云然十分赞成,他附和着说:“是啊,咱们陛下有什么好东西先想着殿下,殿下也是,对陛下万般照顾。”

      叶蓁在前面,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囫囵,脸上不禁有点泛红。他忍不住回头斥了一声:“别说话了,快走,要来不及了。”

      云然见他这样,捂着嘴偷笑,对身边不明所以的礼官说:“咱们陛下就是这样,虽然跟摄政王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但是别人一说就害羞。”

      叶蓁本想反驳,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一旦有人说自己跟秦栖岫关系好的不得了,明明是实话,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等他们紧赶慢赶到太庙的时候,太后已经在等着了。她面色不善,自从上次梁家小姐的婚事以后,她彻底知道叶蓁指望不上了。也不太给他好脸色了。

      见叶蓁捧着个莫名其妙的黑盒子过来,太后面色一冷,没有对叶蓁发难,而是将矛头转向了叶蓁身后的礼官。

      她板着脸,明明已经看到礼官了,还是明知故问:“礼官何在?”

      礼官诚惶诚恐走到太后面前,说:“回太后,下官在这。”

      太后重重一拂袖子,身后的宫女太监便跪了一地。太后看都不看他们,只是盯着叶蓁说:“你怎么当的礼官,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礼官吓了一跳,也跪在了地上,说:“启禀太后,下官知晓。”

      太后冷哼一声:“知道你还带着陛下这么晚才过来!知道的以为你是玩忽职守,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不知轻重,没有教养呢!”

      这话明着是在骂礼官,可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是在指桑骂槐,点叶蓁呢。

      叶蓁刚收了秦栖岫的生辰礼物,正在兴头上呢,被太后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自然不快。他也冷冰冰的,说:“朕已经站在这里了。距离礼官跟朕说的吉时还有起码两柱香的时间,若是按母后到的时间来算,就完完全全错过吉时了。怎么,母后不怕错过了吉时祖先怪罪吗!”

      他最后一句话抬高了语调,气势上完全不输给太后。

      太后哑口无言,只顾瞪着一双眼,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蓁见此,直接上前一步将太后面前的礼官一把扶了起来。他没有管太后身后跪着的乌泱泱的人。

      “朕祭祖,母后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知道的知道是朕祭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娘娘祭祖呢。”

      “哀家——哀家怎么可能……”

      太后结巴了两声,已经在发怒边缘了。叶蓁还在刺激她:“难道是母后近日身体不适,要那么多人看着?母后要是身体不舒服,不必强撑着。朕立马派太医将母后送回宫中,再给母后指派上十个八个的太医好生调养。”

      太后见叶蓁丝毫不畏惧他,更生气了。她怒斥一声:“放肆!”

      叶蓁却没有管她,自顾自说道:“母后在先祖面前为难一个小小礼官,不嫌惊扰了先祖吗?若是儿臣再不说句话,只怕母后就要在儿臣的生辰之日见血了。”

      太后被叶蓁气得捂着胸口,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是知道先帝的脾气的,动不动就笑着将人拖出去斩了。叶蓁如今也是笑着,诛心的话却一句接着一句。新帝的可怕程度在老嬷嬷眼中已经远超先皇了。

      她见自己的主子还要跟陛下吵,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让她别做傻事。太后察觉到了,满腔的怒火只能压着。

      她狠狠剜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礼官,说:“今日算你运气好,陛下亲自为你求情。日后再敢玩忽职守,小心你的脑袋!”

      叶蓁见好就收,也不把太后逼到绝路上。这一番下来,还算安稳。

      祭祖结束之后,叶蓁放出风声去,说自己头疼不已,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了一轮,没看出叶蓁到底哪里有病来,只能说陛下昼夜操劳,多休息就好了。叶蓁也听从太医的吩咐,每日早早安歇,但头疼病一直不好。

      后来秦栖岫说,不如找个大师看看,叶蓁同意了。于是秦栖岫连夜将京城中最有名的大师请到了宫中。大师只是在叶蓁床边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说,叶蓁这是被祖宗怪罪了。

      不过这并不是冲叶蓁来的,而是借由叶蓁来发作。毕竟叶蓁是小辈,多担待些。

      叶蓁问大师:“大师,祖先动怒要如何化解?可需要朕去太庙跪上一段时间?”

      大师摇了摇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蓁大惊失色,说:“听大师的意思,是要母后做些什么才能化解?”

      大师点点头,说:“没错。太后娘娘险些在祖先面前见血,虽然让陛下您给拦下来了,但还是惹得祖先不快了。所以,陛下您自己跪是没有用的,还得太后娘娘亲自化解才行。”

      叶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他说:“母后年事已高,朕怎能让她受这样的苦呢。”

      大师长叹了一声,说:“此事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化解,不然陛下的头疼症只会加重,不会减轻。最后可能危及生命,还望陛下自己上心些。”

      说罢,大师就走了。叶蓁悄悄将此事传播了出去,尤其是让太后身边的人听到。他始终不愿意松口去劝说太后,于是每天一下朝就在寝宫躺着,却还是头痛欲裂。

      这是太后装慈母的时候了。她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本朝唯一一个继承人因为头痛病死在寝宫之中吧。不论叶蓁的头疼病是真的还是假的,天下人都在看着太后娘娘的做法。她一直标榜自己多么爱这个儿子,此时若是不能做些什么,只怕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

      于是她只能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住进了太庙之中。

      她习惯了身边有许多的人侍奉,但是太庙是供奉祖先的寂静之地,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带太多的侍从进去。而太庙不到先帝们的忌日是不会开门的。没了那些替她传话的侍从,她就相当于被软禁在了太庙之中,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一看太后大势已去,自然不会再依附于梁家。

      摄政王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攀附上他,才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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