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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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鸾的十八岁生辰在九月，她其实早已经过了择婿的年纪。
前几年皇后明里暗里地向昭仁帝暗示了很多次，但都被对方以“阿宝还小”的借口糊弄了过去。
皇帝下定决心要把赵鸾在身边多留几年，皇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三天两头地给自己添堵。
昭仁帝私下里也问过赵鸾对于驸马的想法，那时的赵鸾当然不愿。
她自小便玩心重，身边虽然已经有了宋奢，但赵鸾却从来没有在驸马这个位置上考虑过宋奢。
实际上，赵鸾其实没有在驸马这个位置上考虑过任何人，她很难想象自己成亲的那一天。
出嫁，生子，操持府内事物，教养子嗣，孝顺公婆。
这是大燕几乎所有成婚女子的命运，成亲就像是一场绚烂盛大的美梦。
在一日好梦之后，女子的余生便被大大小小的家务事锁在了府内，灿烂的年华被柴米油盐碾成了红烛燃尽时的一滴蜡泪。
赵鸾不想变成那样，她习惯了时不时和顾逢年那几个浪荡子去郊外赛马，也习惯了经常进宫陪着昭仁帝聊天解闷的日子，上辈子尚且如此，更何况这辈子。
她前世已经吃透了爱情的苦果，这辈子又何苦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折磨自己。
依现在的赵鸾看来，她可能还是对如何把宋奢的脑袋摘下来比较感兴趣。
她托腮看着窗外盛开的一树丹桂，眼睁睁瞧着一只鸟儿飞扑而下，啄走了枝上的夏蝉，随后抖了抖脑袋扬长而去。
赵鸾的视线停留在那振翅而飞的鸟儿身上，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窗沿，思考着那天那个名叫“系统”的精怪所说的话，以自己的逻辑将对方的鬼话翻译了一遍。
照它所言，宋奢是此间世界的气运子，受天道庇护。
她若要想明目张胆的杀他绝非易事，很有可能在中途就被宋奢的“气运”搞死在半路，说不定这辈子还会提早被送去轮回。
思即此，赵鸾“啧”了一声，撩开了自己的左臂衣袖，那里是一片不甚平整的皮肤，此时上面还敷着一层药膏。
自从上次给宋奢的鸡汤里下了能致人奇痒无比的药粉，果不其然，她在第二天就收到了宋奢那里请大夫的好消息。
为此，赵鸾当日的午膳都多用了一碗。
但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就在她准备起身去午睡之时，手边的一碗藕羹便莫名其妙地打翻在了赵鸾的左臂之上。
滚烫的汤水将赵鸾的左臂烫起了一层水泡，在远黛的尖叫声中，赵鸾抬头看了一眼那万里无云的天空，眼睛微眯。
那盛着藕汤的瓷碗离赵鸾当时所坐的位置尚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赵鸾确信自己起身时绝对没有碰到那白瓷碗。
可事情发生的就是那么诡异，那瓷碗就像是凭空位移了一般，精准地倒在了赵鸾的手臂上。
那清晰无比的刺痛感似乎是某种力量在警示着赵鸾，绝不可以做出伤害宋奢之事。
既然宋奢他是天道护着的存在，她赵鸾现在可以不动他，但并不代表永远不能动他，她会一点点蚕食宋奢那所谓的“气运”，然后将对方狠狠地踩在脚下。
远黛在一旁为赵鸾打着扇，时不时调整着冰盆的位置，以防赵鸾中了寒气。
她刚把冰盆拿远了些，就听见自家殿下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远黛，我记得今日是八月廿一对吧？”
远黛点点头，不知殿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问日头了，但还是老实地回道：
“是，殿下，后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呢。”
赵鸾往嘴里扔了一颗剥好的龙眼，笑着对远黛说：
“嗯，你去帮我把星流叫来，就说我要问她前些日子的事。”
远黛放下了手里的团扇，朝着赵鸾俯了俯身，便领命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在她走后没多久，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发半扎的高挑少女便走进了房间。
对方一进来便半跪在地，朝着赵鸾行礼:
“星流参见殿下。”
赵鸾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起身，同时接过了她递来的一叠纸稿，慢慢地看着。
在翻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她抬眸看向了站在面前的星流：
“有查到这位向家二公子的下落吗？”
“禀殿下，据探子回报，向荣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青石小巷里的一处医馆里。”
赵鸾闻言眉梢微挑，随即翻身而起，站直身子的同时，她将手里的一把龙眼籽随意地丢进了一旁的盂中。
她伸了个懒腰，一把抄起身边的鞭子，大步便朝外走去，而星流则像一道影子般默不作声地跟在赵鸾身后。
待赵鸾带着星流走至青石小巷附近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星流撑着一把伞和赵鸾在小巷里逛着，寻找着那家尚荣最后落脚的医馆。
这一条小巷十分的破败，明明是盛夏，但地面的枯枝却是覆了浅浅的一层，鞋履踩上去会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两人行至拐角处，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二少爷，您也别管小的几个狠心，谁让您一个庶子要去挡大爷的路呢？好好守着那几间太太赏的铺子苟活不好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厮打扮的人狠狠用脚踹着地下的青年，嘴里还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地上的青年一袭青色长缀上有几个硕大的黑色脚印，衣服的下摆也被地上的石子磨得破破烂烂的。
加之现在还在下雨，那青年看起来就更狼狈了些。
三四个小厮还在围着青年痛殴着，那倒地的人只是紧紧地抱住他的左腿，全身蜷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声。
小厮见以往这高高在上的少爷如今却在自己的脚下苟延残喘，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感。
那个起初出言嘲讽的小厮似乎是打红了眼，直接就要抄起身边的木棍，往青年的头部砸去。
岂料他的手刚抬起，寂静的小巷里便传来一道破空声。
同时，小厮整个人就被一条突然出现的鞭子抽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另一侧的石墙上，他缩成一团在地上不断惨叫着。
这一幕可谓是吓傻了周围还立在原地的几个小厮，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那条游蛇般的鞭子已经缠上了他们的腰，不一会地上便又多出了几个痛声惨呼的人。
地上的向荣努力睁开自己被鲜血与泥土糊住的双眼，面前的两道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两位...女子？
向荣看着那个身穿红色骑装的艳丽女子，她竟是几下就将四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抽倒在了地上。
心下虽是有些惊诧，但这并不能改变对方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实。
于是，向荣挣扎着身体便要爬起来，但一动，五脏六腑那钻心的痛便席卷而来。
尤其是向荣的那只断腿，更是让素来坚韧的他也不由闷哼了一声。
头上的雨丝被一把油纸伞遮去，疼到几乎失去意识的向荣耳侧传来了一道明亮慵懒的声音：
“动不了就先别动，别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赵鸾在向荣面前蹲下，手搭在身前，将向荣的脸挑起来左右看了看后。
这才确定了，这个像条落水狗一般的人就是上辈子跟在宋奢身边的那位跛脚商人。
向荣是当今皇商向家的庶子，自幼就展现了过人的经商天赋。
但是碍于其父向鸿昌看重嫡庶之分，从来便没有将家中利益可观的铺子分给向荣过。
但即便是如此，到了向荣手中的惨淡铺子却依旧能够起死回生，赚的盆满钵满，这就让他那位资质平平的大哥十分看不惯这位“事事出风头”的庶弟。
于是，向家嫡子就趁着向鸿昌外出行商之际，伙同主母一起将这位天才的庶弟打折了腿，扔了出去，对外则宣称他暴病而亡。
所以，这才有了赵鸾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赵鸾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青年，抽回了捏在他脸上的手。
心里啧啧一声，现在的向荣可真是丝毫看不出前世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啊。
前世的向荣在被赶出家门的这一年投入了宋奢的麾下，而宋奢则借着自己的势送向荣回了向家。
有“贵人相助”的向荣回到向家之后，就如狼入羊群，短短一月时间就将向家的大部分铺子与钱庄掌控在了手里。
等那位向老爷回来后，所谓的向家几乎已经成了一副空壳子。
而向荣自此也成为了宋奢身后的钱罐子，由于年少的挫折，向荣顶着一副君子面，内里却是一把恶人骨，为宋奢做了不少阴私的勾当。
直到他将大燕的经济命脉死死地握在了手中，握在了宋奢的手中，而赵鸾也是因此吃了他不少的暗亏。
赵鸾的手轻轻搭在身前，不由感叹从某方面来讲，向荣还真是和宋奢很像，暗里做着腌臜的事，面上却比谁都人畜无害。
虽然她并不喜欢上辈子的尚荣，但赵鸾也不得不承认，尚荣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有了向荣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活财神。
前世，在仁帝病死后，赵鸾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没了仁帝的那些源源不断地赏赐，她赵鸾可真是养不起手下的那一大帮子人。
如今，财神爷来了，她就算是忍着恶心也要把人抱回家去，说什么这辈子也不能再便宜了宋奢那孙子。
赵鸾敲了敲尚荣面前的地面，在看到对方有反应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要不要我救你，要就点点头，不要我就走了。”
呵，不要，不要就把你宰了。
尚荣听着面前女子懒洋洋的语调，艰难地用剩下的力气点了点头。
左腿传来的剧痛让向荣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他还是撑着力气说道：
“小生...小生谢姑娘救命之恩。”
赵鸾见尚荣这么爽快，原本憋屈的内心舒坦了不少。
她回头示意星流将人背起来，然后走到了几个小厮的面前。
那些小厮嘴里此时还在骂骂咧咧的：“臭..臭婆娘，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娘的，不长眼的玩意，老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脖子上一凉，嘴里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杂音。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小厮意识消失前，耳边传来了一声有些烦躁的抱怨声：
“嘴里不干不净的，下去的时候记得漱漱口，免得熏到了阎王爷。”
尚荣看着面前的少女用一把短刃干脆利落地收割了面前几人的性命，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大，竟是连身上的疼痛在此时都轻了几分。
赵鸾转身便看到了尚荣这副呆鹅的模样，不由开口调笑道：
“怎么，你还想留着他们回去通风报信不成。”
向荣被他的话一噎，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赵鸾。
向荣觉得救了自己的这两个女子，绝非是什么普通人。
就凭借赵鸾刚刚干脆利落的处理手段，向荣也敢肯定，她们救自己必定是有所图谋。
一路上，向荣都在竭力保持着清醒，生怕两人将他带去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一路被带到了...卫阳长公主府！
门口的侍卫在向荣惊诧的眼光中朝着红衣少女缓缓行礼，同一时间，少女身边的侍女也为她递上了净手的绣帕，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殿下”。
向荣瞠目结舌地看向身侧这个杀人如杀鸡般的女子，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宏伟的府邸。
饶是他惯来性格沉稳，此时也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救他之人...是卫阳长公主？
或许是向荣打量的视线过于明显，他不出所料地收到了赵鸾的一记眼刀。
于是，他便听见面前这个姿容艳丽的长公主将手中的绣帕扔到了他的脸上，笑着说了一句：
“再看就把你这双招子剜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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