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何叙境

3、第 3 章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有人出手桎梏住她的手腕。

　　什么?

　　她睁眼，鬼卿已经醒来，她看到他眸光中夹杂的寒意。

　　他好像变了。

　　趁她愣住，鬼卿迅速反手夺下匕首，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脖颈，刀刃即刻指向她眼睛。

　　“为何要杀我？”

　　“先前不是靠近我，同我交好吗？”

　　说完，他竟然施以微笑，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情。

　　舟意心下一沉，恨自己软弱，真相此刻就摆在眼前。他武功不差，跟白日里无辜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因为愤怒，鬼卿的手指紧紧掐住她脖子，呼吸顷刻被桎住，她渴望大口呼气，只是徒劳。大脑如同有锤子击打，意识开始飘远。

　　求生的本能使她回答:“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为何?”

　　刀尖离瞳孔仅隔一寸之差。

　　“魔……魔。”

　　闻言，她感到脖子被松开，那人坐到桌椅旁，趁她咳嗽期间，沏好茶，示意她过来慢慢说。

　　耳边系统传来警告，巨大的噪音简直要把她的耳膜震碎。

　　怎么办?

　　床离桌子仅有几步之遥。

　　她趴在地上用力咳嗽，一边努力思考。

　　自爆是死，隐瞒也是死。

　　舟意暗骂一声。

　　鬼卿催促道:“快点。”

　　正当她起身时，她无意间察觉右侧袖口有些鼓鼓的。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趁他没住意，舟意将一小袋粉末抽出藏于手心。

　　近了，更近了。

　　“我说的意思是……”

　　粉末被大力挥出，鬼卿躲闪不及，正中脸上。

　　他试图擦洗干净，奈何浑身发痒，手指发麻无力。

　　舟意笑着走过去，将匕首夺回，“我的意思是——我是瞎编的。”

　　她手起刀落，将匕首插入他心脏。因为是头一次杀人，她不敢凑过去看，食指小心地伸去试探。

　　果然没了呼吸。

　　很快，我就会获得真正的自由了，小姐也能平安度过一生，一切的一切都将改变。

　　气味对于武功高强者来说，极其敏感。外边巡逻的侍卫偶尔会途径此地。

　　舟意双腿微微颤抖，匕首此刻仍在他心口，如果冒然拔出，瞬间会涌出一股鲜血，不可取。

　　摊开左手，鲜红的血液已为它染妆，就连指甲盖的缝隙里也尽是暗红。

　　按道理来说，杀死魔种后应该会立即触发系统，可是她等待良久，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她嫌弃地打量衣服上的血，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夜色深重，寒意慢慢从脚底渗透进来，再往上蔓延至全身。屋内唯一的碳火尽数燃尽。

　　莫不是被利用后就成为弃子丢弃？

　　算了，再等等。

　　有月光顺着门窗飘进，舟意漠然地注视眼前的一切，又转头凝视鬼卿惨白的脸。

　　“你是不是也感觉很冷？”

　　她将床上的被子取下，利落地扔向他的方向。

　　砰——

　　厚重的被褥把鬼卿全身乃至头发都遮盖严实。

　　“呼——这样看着舒心多了。”

　　“虽然对你凄惨的遭遇感同身受，可你杀了太多人，世界不该为那些恶人买单。若因恶生恶，那同先前的那些人全无分别。”

　　“换做是我，我也会怨恨其将我从安稳的生活中拉出，却引我走上一条不归路，无法再按照自身意志存活。”

　　“可恨归恨，因为一条不归路，就去踏足另一种炼狱，岂不是得不偿失？”

　　“哎，我有什么理由好劝你。说到底，你我都一样，只是傀儡。”

　　她长叹一声，“不知道要被困在这多久。”

　　明明是在告慰他的亡魂，怎么自己也平添几分酸楚。

　　舟意于这孤寂的深夜静坐许久，久到，她怀疑自己再度被世界抛弃。

　　最后，她固执地趴在桌上睡去。一旁是她的战利品。

　　这一觉，舟意睡得昏沉，梦里有数不清的触角想抓住她，她四处逃窜，最后惊醒过来。醒来时，只觉手脚发酸。

　　舟意伸手一摸，怀里是近日新换的被褥，眼前所视之物，明明是她自己的屋子。

　　难道有人来过，还是说任务完成后系统让她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

　　她伸出左手，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像是从未存在。

　　“系统，系统——”

　　「何事？」

　　系统来得迅速。

　　“你终于来了，为何先前喊你，始终没有答复？还有我的任务是完成了吗？是否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你何时喊过我？你的任务不是诛杀魔种吗，现下那人仍好端端站着。何来完成一说？」

　　系统的语气带着气愤。

　　“什么！”

　　舟意顿觉晴天霹雳，难道她昨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像？

　　“不！我敢确信我杀了他。”她用食指代替刀刃向系统比划。

　　「也许是在梦中。昨晚你的生命体征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太稳固。」

　　“不稳固？为什么……”她喃喃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披露？

　　「也许是空间扭曲的问题，在某些特殊时间，之前的任命者也遇到过该类情况。」

　　“你在骗我。”

　　“我清晰地记得所有的一切。我就这样拿着匕首，与他周旋，最后杀了他。”

　　“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当下执念太深，情绪不稳固，错把虚幻当成现实。杀他之事，不必操之过急。近日可以先盯住他，以防他有异动。」

　　后来系统说的话，全和那些混杂的记忆一同搅碎。

　　舟意还是不相信它说的话，她需要花时间把一切整理清楚。

　　她浑浑噩噩地待在房间里，整日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儿，后来，终于有人敲门。

　　她不想去和人打交道，思绪越理越乱。

　　那人却很有耐心，每隔一刻钟便会敲几次。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舟意任命地把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底。

　　她顿住，那人率先开口问道：“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我无妨，方才睡下了，刚醒。”舟意努力对鬼卿露出笑容，抓住门板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鬼卿……你，有何要紧事吗？”

　　“今日，本该是你带我去侍卫营领令牌。”他平静地望向她的脸。

　　“是吗，你瞧我，昨个太忙，给忙忘了，对不起鬼卿。”舟意低下头，眼咕噜一转，“要不我们现在去，如何？”

　　闻言，鬼卿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到她面前。

　　“不必，来这之前我已经询问过张管事，去拿来了。”

　　“没耽误事情就好。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舟意认真地看向鬼卿，双手都摆出发誓状。鬼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眉眼弯弯，也露出笑容。

　　“这样我请你吃美食当做补偿，怎么样？”

　　“好。”

　　“那你保重身体。”

　　鬼卿走后，舟意再也无力支撑。那股怪异的感觉还未散去，巨大的谜团将舟意笼罩，她渴望看到许久未见的蓝天，渴望翱翔于天际，渴望自由……

　　如果所有人全在欺骗她，那她该怎么办？

　　地上的板砖很冷，舟意懒得挪动，蜷缩成一团停留原地。

　　双手捂住脸，泪水透过指尖的缝隙缓缓滴落到地上。

　　说到底她才是被命运戏弄的可怜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