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们又在一起了》Rachi

9、误会

　　收工的早，吃完也才刚过八点。酒足饭饱后，一行人推门而出。火锅是好，就是味道太重，室内空调温度又开得高，有人提议在街上站站稍微透个风。

　　此时，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启，络绎不绝的人从对面的地铁站出口走出。人语喧哗，车流不息。或许是到了下班的时间，空气里都轻松跃动着欢快的因子。

　　有年轻人认出了向禾，凑上前来低声询问。

　　赵怡然说吃得太多积食了，便拉着小玲去旁边便利店挑选酸奶，袁华原本和其他几位女工作人员聊着家常，但见围着向禾的人越来越多，便走过去帮忙。剩下的几位男性，大概是因为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倒没有人认出钟易成。

　　为避免引起注意，张导和钟易成等人又站远了点，他们走到餐厅一侧的屋檐下，那是个昏暗的小角落，靠近厨房后门的位置，几乎没有人会留意到。

　　“来一根？”张导从身上摸出一盒烟。年纪大了，家里妻女管得严，好不容易从刚刚开餐厅的老朋友那弄来一盒，烟瘾一下子就犯了。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吸一口，吞云吐雾，张导舒坦了，哼起了小调。

　　钟易成接过，不急着去点燃。他上半身前倾，半倚栏杆，细长的烟夹在修长的两指间，指腹隔着烟草来回摩挲。

　　他不是嗜烟如命的烟民，但这段时间他抽烟的次数却倍数增长。

　　就像尼古丁之于人，明明是不可以靠近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步步为营。

　　飞蛾扑火，大概只是因为心存某些幻想。

　　头顶的灯盏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洒下的光辉落在墙上，投射出沉思的剪影。

　　张导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摇摇头：“点上点上。”

　　他叼着烟将火递过去。在张导眼里，钟易成哪里都好，哪怕浸润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也依然保持着一等一的品性。就是这性格太过老成板正，连抽个烟都不能放下架子。

　　只是这生活中处处端着个架子，哪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要他说，日子还是得及时行乐。

　　烟瘾满足了，张导站直身体，终于恢复了几分大导演的模样。

　　看着向禾，他说：“这孩子，大有可为。”

　　向禾是吴用推荐的。张导的第一印象，又是带资进组的人，翻了翻履历，果然能入得了眼的只有部流量作品。但是接触几次下来，他是越看越喜欢。

　　“底子好，不张扬，能吃苦，肯琢磨。”

　　“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张导吐出烟圈。老天爷愿意主动赏饭的不多，能接住恩赐并好好利用的更是凤毛麟角。他一向喜欢这种肯稳扎稳打的人。

　　钟易成点头：“她更有天赋。”他微微立起，指间轻轻敲打着栏杆。

　　年少的向禾早就展露出表演的才华，只是当时她的心思不在这上，所有的作业课程都是得过且过，自是没有引起过任何的关注。

　　张导睨了他一眼，钟易成什么时候这么直接夸过合作的女演员。

　　赵怡然和小玲提着购物袋过来，听到赵怡然叽叽喳喳的声音，张导想到些什么，开口问：“定下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

　　“订婚或者结婚的日子啊，”张导以为钟易成是在跟他装糊涂，瞪了他一眼：“喜事一桩，藏着掖着对女孩子可不公平。”

　　钟易成拧眉，转头看向吴用，只见吴用已经心虚地背过身，浑身写满“不要问我”的字样。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钟易成捏捏眉心。

　　天大的误会。她呢，她会是什么反应？

　　钟易成看着不远处和粉丝笑着说话的向禾。直到火星烫到手，钟易成才回过神来，将烟头按灭。

　　待向禾回到一群人中时，才得知众人临时起意，决定去KTV。

　　“阿禾，全票通过，反对也无效咯。”赵怡然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俗话说饭桌联络感情，一顿饭后，赵怡然已经从客套地称呼“向小姐”，转变为亲昵地叫着“阿禾”，仿佛是认识多年的闺中好友。

　　所有人都去？向禾看了眼钟易成，这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怎么今天竟然一声不吭。

　　转头看到身旁的赵怡然，向禾明白了，好吧，陪女朋友，也能理解了。

　　她本就不喜唱歌，现在更是失去了兴趣。到了KTV后，向禾抓着抱枕，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小玲给她拿来了一串葡萄，她捏在手中，没有立马吃，像在盘珠子一样打发着时间。

　　手机放在一侧，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的页面。

　　本想着和林珊聊天。但是林珊说小宝额头发烫，要带去医院看看。

　　向禾叹息。

　　张导跟家里操心的长辈一样，上上下下都在努力帮着钟易成，只是他用力用错了方向。时值轮播至一首对唱情歌，他将话筒塞到钟易成手中，并使使眼色让一旁的人将另一个话筒给到赵怡然。

　　“年轻人的歌到了啊，年轻人上。”他将钟易成推了出去，自己则挤进沙发坐下。

　　向禾看着站在台前的两人，灯光在旋转，色彩斑斓的光影落在脸上，看不清样貌，但是二人都是高挑的身材，远远看上去也是相配。

　　前奏响起来了，轻快的节拍里倾泻着初恋的甜蜜。听是躲不过了，但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向禾低下头，想要逃开这眼前的一幕。岂料到一个话筒递已经到了眼前。是赵怡然。

　　向禾愕然。怎么会有人将和男朋友合唱的机会分享给别的女生。但是赵怡然已经递了过来，那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在说：“快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愣着不接多少有些不礼貌。向禾硬着头皮拿了过来。她站起身，走到台前。原本和钟易成隔了些距离，哪里想到赵怡然直接一把将她推到钟易成身边。向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在有钟易成接住。

　　钟易成少见的严肃：“怡然。”

　　知道自己差点好心办坏事，赵怡然吐吐舌头，说了声对不起，接着又嚷嚷着：“阿禾，快，到你了。”

　　赵怡然转过身大大方方地解释：“我中文不好，这歌实在是太难了。”她挑着眉，努力做出为难的表情。众人不疑有他，因为赵怡然确实普通话一般。

　　小玲兴奋地拿出手机，开启摄像模式。

　　向禾的声音很脆，平时说话悦耳，但是唱起歌来，却总是走调，她天生乐感不好。向禾声音响起的时候，钟易成不自觉地弯了唇，他的声音不再低沉。似是为了配合，钟易成掩藏了些功力，又带了些引导，试图拉回正轨。无奈向禾天生不是唱歌的料子，她在这上面的不足大概是一百个歌坛前辈也帮不了的。

　　张导等人有些诧异，因为向禾分明长了张文艺委员的脸，给人很会唱歌的感觉。但考虑到女孩子脸皮薄，他们只能佯装没有听到，刻意地扯着别的话题。

　　小玲原本准备留下珍贵的录像，现在也收起了手机。她的仙女姐姐是不会有黑点的，今天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自我催眠着。

　　漫长的三分钟，一曲终了时，向禾像扔烫手山芋般赶紧放下手中的话筒。

　　这东西，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可不想再拿到了。

　　袁华憋着笑，只在向禾耳边轻声调侃：“阿禾，看来以后跟唱歌有关的节目，不能帮你接了，太破坏你的荧屏形象。”

　　向禾一片汗颜。她拿过薯条，誓要将悲愤化为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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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都在胡吃海喝的后果，就是肚子不舒服。向禾在半夜，被腹中的翻江倒海所闹醒。她冒着冷汗，按亮了床头的灯。打开药箱，却发现药已经过期，无奈中只好勉强爬起床，到厨房倒了几杯温水。

　　可惜，温水仅仅缓解得了一时。向禾辗转反侧一夜，终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刻，叫车去了医院。

　　向禾打电话给袁华说晚点到片场。结果刚出医院门，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了自己面前。车窗落下，露出熟悉的侧脸。

　　“上车。”钟易成说。

　　迟疑片刻，向禾还是拉开了车门。

　　“上午你不是有戏份吗？”今天她的戏份不多，上午主要是钟易成的部分，这才让她得以抽空到医院一趟。

　　“拍完了。”

　　向禾打来电话的时候，钟易成就坐在一旁。

　　听到漏出的声音，在袁华挂断电话后，他装作不经意地一问：“是南城医院吗，正好要去拿点药。”

　　又像是怕人不相信一般，补充道：“先前骨折，复诊时医生建议再吃一段时间。”

　　袁华闻言便托钟易成顺道载向禾过来。

　　拿药是假，接人是真。

　　他早就到了医院附近，只是等着向禾出来的那一刻，才将车开了上来，掩饰那几分人为的刻意。

　　他先带她去了一家私人粥铺：“中午了，吃点再去片场。”

　　吴用老婆投资的店，扎着羊角辫的小侄女守在前台，看到钟易成来了，圆乎乎的脸蛋上顿时开出璀璨的笑容，她兴奋地打着招呼：“易成哥哥。”

　　她的目光落在向禾身上：“是小嫂嫂姐姐吗，我是赫赫。”她热情得几乎容不得向禾有机会解释。

　　赫赫对着后厨唤着：“姨妈，易成哥哥来了，还有小嫂嫂姐姐。”

　　有女人掀开布帘子走了出来：“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人身着淡粉色的中式旗袍，领口和袖口都嵌着一圈米白的绒毛。她的头发扎成松松的麻花状，用丝带缠绕，垂在左侧的肩头。

　　“赫赫，等下我们必须去刮张彩票，说不准开出个大奖。”女人斜依在柜台，她的话是对着身旁的小姑娘讲的，玩味的目光却在钟易成和向禾之间不停打转。

　　“这是吴用的太太佳妮，这是她的侄女赫赫。” 不理会她的调侃，钟易成给向禾介绍着。

　　向禾礼貌颔首：“我是向禾。”

　　佳妮应该早就从吴用嘴里听过向禾的名字，没有多问。赫赫却对向禾很是好奇，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总是往她身上瞟。

　　佳妮和钟易成走在前面带路，向禾与赫赫落在后面。经过楼梯转角时，赫赫拉了拉她的衣角，向禾弯下腰，赫赫凑到她的耳边：“易成哥哥第一次带女生来哦。” 赫赫的声音甜蜜得像融化了的牛奶糖果。

　　钟易成让人提前备了清淡的粥和小菜。

　　向禾早上本就没有吃饭，经过医院各项检查一番折腾，早就肚子饿了。此时，粥端了上来，那绵密的香气，是米粒特有的芳香，向禾的肚子叫得更响了。她红了脸。

　　钟易成还保留着医学生的洁癖，仔细地烫着餐具。他将先消毒好的碗筷递给向禾。

　　“赵小姐，会不开心的。”向禾也不知道她会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怡然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国，又是一个人回来。我也算她半个哥哥，暂且帮着照顾下，过几天房子打扫好了，她就搬走了。”他耐心地解释着。

　　“如果是怡然，当年我们也不会有开始。”钟易成说的是实话，如果真的以出现早晚来论，那赵怡然无疑带着先天优势。

　　可是，命运总是神奇的，距离会产生爱情，但是距离从来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

　　他喜欢的姑娘，长在南城一千里开外的地方。

　　“父母都见过了。”她和钟易成在一起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的家里人。

　　“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是扔个垃圾也能打个照面。”

　　钟易成盯着她，向禾低下头，试图逃避那炽热的视线。

　　“向禾，你是在吃醋吗？”

　　隔壁间有摆放碗筷的声音叮当传来，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欢笑声，是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另一个房间，小孩子在小小的空间里奔跑打闹，估计是将玻璃勺子摔在了地上，引来了父亲的责骂，稚嫩的抽噎声紧接着响起。各式各样的声响，不绝于耳，但是向禾的耳边只有这句在盘旋。

　　“向禾，你是在吃醋吗？”

　　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可以问出刚刚那么一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