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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 1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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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死里逃生的魔兵被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和一座能够颐养天年的宅子。事过三百年,时过境迁,魔宫的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旧事重提。一日那个魔兵不知突然生了什么心思,竟然找到宫中来说想起了要事要禀报魔主。
兰阙亲自接见了这名魔兵。据后来的坊间传闻,魔兵先前虽然交代了大战发生的经过,但却遗漏了些细节,他休养这三百年,日日辗转反侧,觉得有些事非得禀报魔主不可。
颛靡原本是妖,在魔域境内吸食了大量魔气后,成为了怪物。他生性狡猾残暴,不愿一世躲藏在魔域,所以铤而走险穿越魔域与青丘边境。
有消息称,颛靡曾躲藏在青丘的西北大山中,他这次返回青丘,很有可能会先回到西北方。
于是孟将军带领二十位魔军战士,从他行径的路线中,取道一座大山包抄颛靡,却扑了个空。而正当他们回撤时,颛靡突然出现,将他们围困在山谷。
形势陡然逆转,孟将军与二十位将士与颛靡大战七天七夜,不知为何颛靡好似不知疲惫,越战越勇。而那座山谷仿佛与外界隔绝,孟将军屡次发射信号,魔域却没有任何回应。最终将一队人马被困死在山谷中。
颛靡又将孟将军做饵,等到前魔主兰霄赶到山谷时,山谷中已是一片狼藉。前魔主带领一队将士与颛靡在群山之巅大战,却没想到这魔兽比想象中厉害许多。前魔主与他相互抗衡,却无法将他打败,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器,让天地变色、万物凋零,与颛靡同归于尽,消失在茫茫火海之中。
兰阙肩批深色皮草,着织金云锦,头戴墨冠,脚踏黑靴,端坐在大殿上听魔兵口述,一派沉稳轩昂,神色不见一丝波动,道:“这些都是你先前说过的,你说有要事禀报,是何事?”如不是他放在膝上的手捏紧拳头,骨节泛白,一点也看不出内心的波动。
魔兵跪在殿下,抱拳俯首:“属下只觉得奇怪,孟将军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颛靡在青丘行径的路线?为何颛靡对孟将军和前魔主的动向如此清楚?”
兰阙眼神一变:“你是说,魔兵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
魔兵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晦涩道:“属下不知,属下猜测......”他不知为何吞吞吐吐,兰阙原本好耐性,此时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你想到什么了?快说!”
他的呼喝声响彻大殿,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沉重的威压。
魔兵膝下一软,扑倒在地,不敢与他对视,惊声道:“魔主,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有魔域之外的人介入了此事。”
兰阙瞳孔微缩,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压着颤抖的声音道:“魔域之外的人?魔域之外的人......”他走到台阶前,缓缓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眼中的愤恨难以掩饰:“天庭和青丘,难道是他们?”
魔兵见状,抬起头悲怆道:“魔主,属下斗胆多说一句,其实魔兵私下一直有传言,说那位凤钰公子是从天庭而来。您与他相识多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还是小心为妙。”
兰阙倒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是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凤钰?”
魔兵赶紧匍匐在地上:“属下,属下只是想提醒魔主,凤钰公子是外人,魔主这些年与他交往甚密,外面都传言......”
兰阙语气冷了下来:“传了什么?”
魔兵犹豫了一会儿,道:“......传言魔主有断袖之嫌。”
大殿上安静极了,魔兵没有等来兰阙的怒斥,偷偷抬起头,却见兰阙垂眸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深沉又复杂。
兰阙疲惫地捏了捏眼角,轻叹了一口气:“荒谬!我与凤钰只是多年故交......”
他拂了拂袖:“你今日说的我会再做调查,若是没有其他事,回吧。”
魔兵不敢多言,起身退下。
几日后,魔域内开始了一场大清算,严查当年与颛靡之战期间,与外界有密切联系的魔族。上至魔官下至百姓,无不彻查。有嫌疑的人一律抓走审问,如有违抗,就地论斩。当年天界三地可以自由往来,魔族与外界的沟通并不少,一时间魔域人心惶惶。
兰阙上位后手段温和,也是被一众魔官所诟病的。这一次他以铁血之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颠覆了魔族对他的认知,也让魔域掀起了一阵肃杀之风。更有贵主趁乱为非作歹,魔域的百姓叫苦不迭。
也就在这期间,凤钰接到了天庭的任务,天帝派人前往虚云山庄,取得能够扭转乾坤的宝贝,要求凤钰前往协助。
凤钰一想到那个神经兮兮的虚云山庄庄主就深感头疼,此前和她闹的并不愉快,但天帝既然要求,他也不能拒绝。谁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蹊跷之事,他还未抵达虚云山庄,便在外头看到了那个疯女人。
她居然还失忆了。
如此这般一顿折腾,他差点被人发现,只能赶紧逃出山庄。
等他回到魔域时,魔域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
凤钰不知兰阙为何出此下策,于是又一次进宫面见兰阙。
兰阙几日不见似乎冷漠了许多,凤钰鲜亮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兰阙竟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眸光深沉复杂,清凉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霭。
凤钰脸皮极厚,对什么脸色的人都能笑得出来:“魔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上去老了十岁,是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惹了我们家阙阙?哎呀呀,该不会是我几天没来,你不高兴了吧?我这不是来了吗?”
兰阙眼睫一颤,沉声道:“我没有不高兴。说吧,你来所谓何事?”
凤钰继续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冷漠?我听说前些日子那个在颛靡之战幸存的魔兵来找过你,可是他说了什么?”
兰阙大殿上走下来,步履沉稳,身上的皮草和金色图腾衬得他雍容有度,望向凤钰的眼神如一汪静水,看不出情绪,倒让凤钰心里一颤。
兰阙紧紧锁着凤钰的双眸,启声道:“他说了什么,重要吗?”
殿上的气氛陡然绷紧,压迫感促使凤钰心跳加快了几分。但越是紧张,他表现得越是轻松,耸了耸肩:“区区一介魔兵,当然不重要,可是为何你突然在魔域搜查当年和外界有联系的人?”
兰阙漫步至中殿,眺望殿外湛蓝的天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道:“他说当年颛靡之战,或许有人泄露了信息。”
凤钰眼中划过一丝异色,他在心中飞快地回忆了一遍当年发生的事情,又揣摩了一遍兰阙告诉他这件事的意思,语气依旧轻松地问道:“他说你就信了?”
兰阙回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钰走到他身边,掏出凌霄扇在衣襟前扇了扇:“他当时不说,这个时候说有什么用?依我看,他或许是在大战中深受重创,时间久了便臆想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兰阙垂眸思忖,凤钰说的有道理,那些真真假假时间太久,已经无法分辨得清。可是如果他不出此下策,他怎么找出哥哥嫂嫂身故的真相?
凤钰规劝道:“我不知他存的什么心思,我只看到魔域的百姓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转机,这些天又遭了不少罪。他们是无辜的。兰阙,收手吧。”
兰阙闻言,眸光一动,深深看了凤钰一眼,不知该不该继续相信他。凤钰自天庭而来,他虽与那帮神官不同,但总归不是魔族。他对天庭都如此随意,对魔域定然是不上心的。
——那么他对自己可有真心?
兰阙望着凤钰的笑眼,心中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收手?凤钰,那是我的哥哥和嫂嫂!那是魔域的将军和战士!他们又何其无辜?我如果不追究下去,如何对得起他们?如何对得起整个魔族?”
凤钰望着兰阙满眼的悲愤,心里蓦然涌上一股沉郁,陌生的感觉犹如绵绵阴雨,叫人浑身不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种情绪压下,执拗地想,他背靠天庭,本就不是来加入魔族,而是来搅乱他们的。魔域一乱,他就能向天帝复命,何必理会兰阙的对错?
凤钰喉头一滚,唇边擒着浅淡的笑:“你说的对。不能让前魔主与孟将军枉死,不能放过一丝的线索。只是这样,就能找到所谓的泄密之人吗?事情已过了三百年,难道泄密之人会将证据一直留在手中,还是他无法逃出魔域等着让你发现?殿下,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也许是我想多了,我只是怕,怕你又伤了心。”
兰阙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哑声道:“我也不想这样。我已找人调查过这名魔兵,他身世并无不妥,这些年也没接触过魔域之外的人,断没有受人指示的可能。凤钰......当年真的有泄密之人吗?”
凤钰掩去了眼中的波动,答道:“我不知道。”
兰阙清澈的眼眸望向凤钰,眼中划过挣扎几番,带着丝丝试探问:“凤钰,你是天庭的人吗?”
兰阙定定地望着他,试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可凤钰镇定自若,明媚的凤眸好似能照亮世间的黑暗,让人无法怀疑他另有心思。
凤钰笑意不减:“兰阙,你是在怀疑我?”
兰阙想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端倪,但他神情自然,没有丝毫破绽。
兰阙望着他那双明媚的凤眸,幽幽道:“凤钰,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怎么能怀疑我?”凤钰牵起兰阙的手,眼神动人而真挚,比天上的星辰还耀眼夺目。
兰阙感觉到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垂眸心道,他怎么会怀疑凤钰呢?
凤钰将他的神色看进眼里,稍加揣摩便知道可能有人对兰阙说了什么,他须得多留意身边之人了。虽然颛靡之战和他无关,但若是兰阙再向下细究,难保不会牵出萝卜带出泥。至少不能让兰阙知道,他是为了锁魂铃而来。
然,未过三日,魔宫却又传来那名魔兵暴毙而亡的消息。
凤钰受召入魔宫,还未进殿,便觉得宫中的气氛不对,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料到今日入宫必定和魔兵的事有关,但他与魔兵先前并无交集,就算魔兵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不该牵扯到他身上。或许兰阙是想找他商讨此事。
凤钰定了定心神,走入大殿之中。
殿内空荡荡的,只燃了几点蓝色火烛,殿外的光线随着门缓缓阖上,消失在他身后。吐息之间,他迈步上前,迎着三面巨大魔相狰狞的目光,从门前一路走至中殿。
殿上宝座上倚靠着一身雍容华服、一言不发的兰阙,他杵着下颚,幽幽望着凤钰,眼底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神色,眉间的凝重压得如一座小川。
凤钰的心陡然悬至半空。
他与兰阙相识多年,平日相处没有顾及君臣尊卑,哪次进殿不是兰阙主动招呼他?这次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在大殿上睥睨他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前。直到凤钰与他遥遥相望,仍是眉间紧锁、未发一言。
凤钰行走天界多年,见过的世面良多,心态一向很好。他停在台阶前,掏出怀中的凌霄扇,凤眼一挑,扬起风流的笑容:“阙阙,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别板着一张脸,多不可爱。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兰阙居高临下望着他,身上沉重又压抑的气息没有丝毫松懈,渐渐透过殿内沉闷的气氛向他袭来。凤钰心下觉得不妙,兰阙绝不会随便将气撒在他身上,除非气的就是他。
他手中的扇子一搁,眼泛水波:“阙阙,你怎么像是抓负心汉的小媳妇一样,是我在外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吗?这些天都鸾喜阁生意繁重,我忙都忙不过来,天地可鉴,柳夫人可证,我没顺便勾搭阁里的姑娘小倌。”
话音一落,殿上重归宁静,两人相顾无言,却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在大殿上交锋。
半晌,兰阙抬了眼睫,终于发声:“你有没有勾搭姑娘小倌,关我何事?”
凤钰心下一松,原来真是他在外风流浪荡惹出来的事。这能怎么办?哄呗!
“我虽然不在意世俗规矩,却也不会胡作非为。那些随意祸害姑娘小倌的事,我绝不会做。有时叫他们来聊聊天、喝喝茶,交流平日阁中发生的趣事,也打听近来魔域的新鲜见闻,以便鸾喜阁日后能够更好地经营下去。这些不过是些生意手段,阙阙,你这样紧张倒像是在吃醋。”
“砰”地一声,瓷杯碎裂在凤钰的脚下,他眼眸一颤,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划过一丝意外。
“你不会祸害姑娘小倌......你是来祸害我的。”兰阙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凤钰未被眼前的突变吓唬到,依旧笑脸盈盈:“阙阙,究竟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兰阙缓缓闭上眼睛:“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哄着我,真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凤钰神色未变,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锋芒。
空荡荡的大殿上回响着他的声音:“你查出什么了?”
兰阙睁开眼睛,眼中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怒意和悲伤,他咬牙道:“你为何不向我行礼?”
凤钰一怔,有些懵了,不知兰阙为何让他行礼。
他单腿向后挪了半步,就要跪下,突然身体一顿,一阵寒意涌上了后背。
他不能跪。
跪拜是天庭使者的礼节。
他与兰阙之间从来不用行礼。
他收回腿,站直了身体,敛去笑意。
“阙阙,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兰阙握紧了宝座上的靠手,眼眸中波涛暗涌:“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凤钰,不,应该称呼你为天庭使者?你究竟为什么会来魔域?你在魔域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艰涩地问:“我哥哥嫂嫂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凤钰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线,心里颤道,兰阙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发现了什么?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只听兰阙轻笑了一声,笑声有些惨淡:“凤钰,我们相识多年,经历了许多人事,也算是半个知己。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身份、这件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凤钰,你和天庭的往来,你传出去的消息,被我的人发现了。”
兰阙目中无神地看着凤钰,没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冷漠和戾气。
“魔域大乱.......好一个魔域大乱。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天帝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几日前凤钰从魔宫回去后,确实向天庭禀报过魔域的现状,只写了四个大字“魔域大乱”。这种含混不清的表达非常符合他敷衍了事的性子,天庭之人对他本就不抱希望,也不会多加追究。但若是落在魔族的手中,这四个字就变了味。
“兰阙,我并非想搅乱魔域。”凤钰原以为自己不在意兰阙如何想,但当兰阙冷漠质问他时,他的语气中无意染上了一丝焦急:“你听我说,我确实向天庭传递了信息,但我原本生长于天庭,天庭也有我的朋友。我来魔域多年难道就要和他们断了联系,不能透露魔域一丝一毫的消息吗?”
兰阙此时悲愤至极,怆然道:“朋友?他们是你的朋友,那我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将魔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将我看做你的朋友,你自始至终都只想着你自己罢了。”
凤钰眼色一变,忽然冷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怀疑我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我陪在你身边做的事、说的话都是在逢场作戏?恐怕魔主自一开始就对我有所防备,既然本就没有信任,何必多言?”
兰阙站起身,愤恨地看着凤钰,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他变得高大深沉了许多,眉目之间依稀有兰霄的影子,身上的阴影笼罩在凤钰身上:“凤钰,我相信过你,可是你将我的信任当成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兰阙的眼眸变成了紫色,手中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魔气缠绕。
“兰阙,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杀了我吗?”凤钰脸色一变,收起手中的扇子:“就算我给天庭透露了消息,又能代表什么?
“你这是承认了?若不是那名魔兵提醒了我,你还要欺骗我多久?你害怕自己做过的事情暴露,所以杀了那名魔兵。”
凤钰一愣:“你说什么?我从未见过那名魔兵。”
“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兰阙道。
凤钰气极反笑:“与我有何干系?你倒是说清楚,难道就因为我从天庭而来,天庭做过的事情就全部和我有关?那魔域在天界惹下的祸事你是不是也要全权负责?”
“凤钰!”兰阙喝道,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满眼充斥着破碎:“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凤钰所有的解释对兰阙苍白无力,他紧拧着眉,缓缓伸出手中的剑,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做一个了断吧。”
“你说我不信你,你又何曾相信过我?你若是信我,也不会不由分说要与我了断。阙阙,你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有证据吗?”
兰阙攥紧了拳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的翻滚着滔天的悲愤:“凤钰,你无需再狡辩,我已经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恨你现在还能表现地如此轻巧,那是我的哥哥嫂嫂,我的臣民!你是魔域的仇人,我的名字不是你叫的,你应当尊称我为魔主。”
凤钰心中仿佛有一根弦崩断了,一时愤懑难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闷什么,但是气在头上,只想和兰阙痛痛快快打一场。或许兰阙也是这样想的。
凤钰的扇子一开,周身气息忽变:“既然魔主执意如此,凤钰定然奉陪。”
一夜混战,天际泛白,两个人影如竹柏傲然伫立在大殿的琉璃屋顶上。
两人早已精疲力竭,却没有一人倒下。
阳光一点一点越过地平线,橘色的光芒慢慢爬上高墙,在琉璃瓦檐上留下五彩虹光。
在晨曦的光落在凤钰的脚边时,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剧痛,割下自己的衣摆,调侃道:“没想到我上古神兽金凤凰风流一世也有失手的时候,这六百年就当是我瞎了眼。往日种种不再作数,魔主,后会无期。”说罢,抽身离去。
兰阙望着缓缓落在地上的那一缕鲜艳的衣角,眼中闪过深深的刺痛。他向前半步,攥紧了拳头,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灿烂的晨光里,孤立的身影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从屋顶猝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