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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 189 章 ...

  •   时光飞逝,转眼一百年过去,魔域在兰阙的统治下渐渐恢复稳定。凤钰算着时间,在兰阙稍稍清闲下来时,邀请他一同去大漠散心。
      两人乘着马在大漠尽情飞驰,马踏黄沙,掀起一层又一层迷雾。不知跑了多久,马儿跑累了,两人就坐在沙丘上闲谈。

      兰阙端坐着,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漠,眼神变得柔和:“凤钰,上一次我们一起来大漠,还是你初来魔域的时候。那次你差点被风沙埋了,我找你找了许久,心里都快急死了。”
      凤钰坐在沙丘上,两手撑在身后,干笑两声:“哈哈,多亏有你,不然我一世英名,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望着大漠之上,灼热刺眼的太阳,感叹道:“一晃这么多年,大漠依旧壮美如初。”
      兰阙眼中浮上一层笑意:“我幼时经常偷跑出魔域,来大漠游玩。哥哥总是在傍晚时分出现在城门口,说来抓我回去。”

      凤钰不自觉勾起唇角:“哦?兰阙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我以为你不会违背前魔主的意思。”
      “这不算是违背。哥哥其实派人偷偷跟着我,他装作不知道,就是一种默许。我在魔宫待着无聊,只有来到广阔的大漠,我可以一人无拘无束地尽情飞驰。”兰阙满眼都是对那些日子的怀念。

      凤钰看着兰阙,眼中的轻浮淡去,有几分欣慰地说:“你已经能够谈论前魔主了。”
      兰阙深吸一口气,淡然道:“是啊,我以为我会无时不刻地挂念他们,但忙起政务便不知时间,长此以往,我只有在闲暇时才能想起他们了。你说,哥哥嫂嫂若是知道,会不会骂我没良心?”
      凤钰宽慰道:“他们定然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兰阙看了凤钰一眼,笑道:“凤钰,若不是你这些年留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我才留在魔域,但你总归会回到天庭,你......打算在魔域待到什么时候?”
      凤钰摇了摇双脚,抬头望向天际,故作沉思,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拱了拱兰阙的肩膀:“我来去自由,就算离开魔域也能再回来。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暮色四合,凤钰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去拉兰阙,兰阙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借力起身。两人回头一看,原本溜出来的两匹马只剩下了一匹。

      两人没有追究那消失的一匹马去了哪里,而是相视一笑,骑上了同一匹马。
      夕阳下,沿着大漠的轮廓,两人一马,咫尺天涯。

      到繁星满天时,两人才趁着夜色,四下无人时赶回魔域。
      临到城门口,凤钰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向城内走去。
      城门口的侍卫见到魔主,皆跪地行礼。马一路走过寂静的主街,兰阙俯下身子低声道:“凤钰,今夜我不想回宫。”

      他轻柔的声音伴随着晚风,让凤钰有些心猿意马。他站定了脚步,没有回头,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散漫,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不回宫?不回宫你想做什么?”
      兰阙道:“你还记得先前我们在城门口救了一个女人吗?我将她安置在我原先那间宅院了,我想去看看。”
      凤钰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回头笑道:“好啊。”

      凤钰与兰阙在一次私访途中,在城门附近捡到了一个晕厥的女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是魔域之人。她被安置在兰阙的别院,身体极弱,过了好几日才清醒过来。
      初醒时对凤钰和兰阙很是戒备,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攻击性。凤钰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说话又甚是风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兰阙气质文雅、谈吐大方,更像是个好修养的人,但因着身份与她接触甚少,过了两个月,她才逐渐对他们卸下心房。

      女子名叫柳丝儿,长相娇媚,本是边境一农户出身,因被山里的野狼妖仙惦记上,抓到山里当了几年狼媳妇。
      野狼生性暴戾,性情极差,她在野狼手中受尽折磨,狼群抱团对她的悲惨遭遇视而不见。她被狼群囚困多年,直到最近才终于找到机会逃跑。谁知道一出山林便是魔域的大漠,她若是回头必然会被狼群抓回去,等待她的更是无法想象的痛苦,所以无奈之下只能穿越大漠寻求一线生机。
      因柳丝儿的身世实在凄苦,在魔域又无依无靠,兰阙将她留在了院内做些杂事。

      两人将柳丝儿往客邸一丢,几乎忘了这件事情,如今再记起时,已过了好几年。两人站在宅子的大门前,仿佛来者是客,显得有几分拘谨。兰阙轻轻敲了敲门环,未过多久,门内响起一声清脆的“来了!”

      门被推开,一席倩影地从门内迈出,看见他们脚步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她穿的布料虽然粗糙,上面的花纹样式却极有特点,腰间裁了一条绢花一路缠绕至裙边。头发只用一根绿色的发带缠绕,顺着耳侧绑了一只辫子,既朴素又得体。

      凤钰阅人无数,一眼看出这个女子便是柳丝儿,只是经年未见,她变得外扬、干练了许多。
      兰阙恍然道:“你是柳姑娘?”
      柳丝儿笑着点点头,招呼他们进门:“你们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这间院子。”

      平日里各人都对兰阙毕恭毕敬,柳丝儿明知兰阙现在是魔主,说话却毫不顾忌。兰阙没有在意,凤钰却轻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揶揄看了兰阙一眼。
      柳丝儿带他们绕进连廊,回头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们平日忙碌,顾不上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就是客气一下,别在意。”
      侍从对主人说客气倒是头一次见。

      经年未见,院子里依旧简朴干净,仿佛什么也没改变。
      “现在这院子是柳姑娘在打理?”兰阙问。
      “看院子的老伯年纪大了,说自己管的事情太多有些力不从心,就将院子交给我回家里颐养天年了。”柳丝儿带兰阙和凤钰进了客厅,侍从给他们倒了新茶,又递上了一个本子。

      柳丝儿翻开本子,密密麻麻的字浮现在书页上,她随手一挥,上面的字随之变换。柳丝儿拿着账簿给兰阙通报了这些年院中涉及的财务,不论是房屋的修缮、侍从的俸薪、商铺的租金、购置物件......每一笔都记得详细准确。
      兰阙听的很认真,不时询问几句,柳丝儿毫不慌张,一字一句对答如流。
      兰阙与凤钰对视一眼,心中不觉有几分惊叹,他们竟然捡到了一位如此有治理才能的人。

      凤钰更是喜上眉梢,忍不住拍大腿道:“我就知道我不会捡错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柳丝儿,眼中浓厚的兴趣和欲望呼之欲出。

      柳丝儿避开他的目光:“凤钰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我很感激魔主和凤钰公子收留,如今这院子只剩下我一个管事的,我自当尽心尽力。”
      凤钰垂眸,眼波一转,忽然笑眯眯地对兰阙说:“兰阙,我想在红宵苑对面开一家叙情馆,正愁找不到当家人。你知道我平时游手好闲,这经营的事务若是让我做几天或许还行,时间久了我定然会觉得枯燥无味。我看丝丝对管理颇有天分,若是留在院子里看家,怕是屈才了。”
      兰阙抿了口茶,将杯子搁在桌上,看了柳丝儿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柳姑娘并非由我聘用,她的去留我做不了主。不如你直接问问她的意思。”

      柳丝儿有着七窍玲珑心,不是听不明白两人的意思,脸上却略显迟疑,笑得勉强:”凤钰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经营叙情馆比管理院子复杂许多,我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子,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凤钰公子,还是另请他人吧。”
      凤钰没想到她如此轻巧地拒绝了自己,又追问了几次。偏偏柳丝儿不畏强权,凤钰越是执着,她就越是坚定。可是另寻他人说的轻巧,凤钰想要再魔域找一个知根知底、又才能出众的人并不容易。
      此后凤钰多次登门拜访柳丝儿,连兰阙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对柳姑娘别有用心。凤钰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确实别有用心,但此心非彼心。

      柳丝儿心中有结,凤钰就想尽办法打开她心中的结。几个月后,凤钰又一次风尘仆仆地登门,与柳丝儿彻夜长谈,终于说服她出山。原来柳丝儿虽然已来到魔域多年,但是依旧对过去的事情十分惶恐,她害怕野狼会穿越大漠将她抓回去,所以平日不敢抛头露面,也不敢做过分张扬之事。
      凤钰为此特意去了一趟青丘,找到了柳丝儿说的野狼群,为她永绝后患。
      柳丝儿听说野狼已死,惊得来来回回踱步,深吸了好几口气。

      凤钰问她后悔吗?

      柳丝儿摇摇头,眼中的恨意淡去。她怅然若失地说:“我时常想为什么我们的寿命这么长?我听闻天界之下还有一个叫凡间的地方,那里的人寿命不过百年,百年之后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旧梦又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却要守着漫长的岁月,不断被过去的回忆困扰,等待也许有结束的一天。”

      凤钰笑道:“丝丝你这是在笑话我吗,我活过的日子可比你长多了,体会过的滋味是你想象不到的。你若是想忘掉过去的事情,大不了我去一趟冥府,帮你要一碗孟婆汤。”

      柳丝儿擦干了眼角的泪,摇了摇头:“我已没有那么脆弱。”

      于是柳丝儿告别了兰阙的宅邸,摇身一变成为了鸾喜阁的当家之人柳夫人。
      鸾喜阁盛大开张,鞭炮声响彻街头巷尾,店员在门口吆喝:“鸾喜阁开张大吉,自今日起连续一个月酒水全免,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引来不少顾客争相涌入,一时间盛况空前。

      凤钰站在二楼栏杆后,望着大堂满座宾客,在喧嚣声中捂着心口哼哼道:“钱还没赚到先洒出去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的小钱钱?”
      柳夫人一身雍容的华服,艳丽的装束改变了她的气质,变得明艳动人,如同盛开的花朵。她倚靠在围栏后,闭着眼笑道:“你若是想赢对面的红宵苑,只管看我的。”
      柳夫人果真不负凤钰所望,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和果断的决策,生意日渐红火,在短短十年内就与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红宵苑平分秋色。

      凤钰大喜过望,说要一举打败红宵苑。谁知柳夫人却不同意,她说市面上留一个竞争对手未必不是好事,树大招风,恐怕麻烦更多。凤钰也不勉强,反正他背靠兰阙这位魔主,也不怕被人算计。
      鸾喜阁招收了许多天界各处遭遇凄惨,投奔无门的男男女女,为他们提供了一份庇护和生计。兰阙知道后,专门给鸾喜阁开了后门,准许他们进城时不用下马严查。

      一晃多年,凤钰再次收到了天庭的来信。天帝催他尽快返回天庭,他以失去锁魂铃的下落委实惭愧为由,暂缓回去的时间。
      凤钰并非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是离开天庭这些年,让他渐渐觉得神职似乎对他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因此违背天帝的意思也是不值,于是凤钰择日进魔宫拜访兰阙,顺便探一探消息。
      宫里的侍从将他一路引去了大殿前,恭敬地低头说道:“魔主正在和小殿下谈话,请凤钰公子在此等候。”小殿下即是兰渊。

      话音一落,殿上突然传来争吵声。凤钰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不论是兰阙还是兰渊都不是性情急躁之人。他与侍从对视一眼,笑道:“你先下去吧。”

      凤钰目送侍从离去,并未等候在原地而是走上大殿,步伐稳健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进大殿便看见兰渊站在殿中央,微微侧头余光看了凤钰一眼,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有些阴阳怪气地对殿上的兰阙说:“叔父,你和凤钰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进宫无人通报,就让他堂而皇之地走上大殿。还是他在魔域挂了什么职务,我竟然不知道?”

      凤钰略微敛了下脸上的神色,不等兰阙出声便说道:“渊渊今日生的哪门子气,来,快给凤钰叔叔说说。”凤钰作势走到他身边要揽过他的肩,被兰渊挣扎开,如此一来,倒真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
      “别碰我。”兰渊的眼中划过厌恶之色,又看了大殿上的兰阙一眼,阴冷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敬你一声叔父,但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你心里清楚。你脚下踩着的是我父母的骨灰,若不是为了护你周全,父亲不会亲自出征。”兰渊愤然道。

      殿上气氛恍然一变,兰阙站立的身影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凤钰见势不对,高声道:“小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既然你父亲当日做了如此决定,定然有他的理由,你何以因此责怪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兰渊阴沉着脸与兰阙对视良久,愤而拂袖离去,留下凤钰无奈地望着殿上头疼的兰阙。

      兰阙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殿上走下来,身后的影子也随他疲惫地从台阶上一级一级跌落。
      “让你看笑话了。我原想让渊儿多与魔域的将臣走动,将来继位之时也好获得更多支持,不要像我一般什么都是从头学起。他的脾气越发古怪了,你刚才看到了吗,他那一身阴气不知从何而来,既不像哥哥,也不像孟将军。我真是......愧对哥哥嫂嫂。”

      凤钰宽慰道:“兰渊年纪小,也许他还没有从爹娘离世中走出来。”
      兰阙点点头,脸上满是愁容:“我每日忙于政务,与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怕是会忽略了渊儿的感受。”
      凤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将兰渊想的太脆弱了,他又不是你。”

      兰阙脸色一变,愠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才是最脆弱的?”
      凤钰哈哈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眼中余留一丝笑意:“不说了,喝酒吗?”

      凤钰与兰阙相识于沧澜宴,似乎从一开始就与酒有不解之缘。

      兰阙没有设宴款待,而是在魔宫的一处新修的水榭花台里,摆设几坛子好酒和一桌下酒菜。亭台紧挨着一处瀑布,哗哗流水从亭边穿流而过,岸边簇拥着一片灿烂的凤尾兰花。

      那日兰阙心情郁闷,喝了不少酒,醉得厉害,酒气熏红了双眼。兰阙一醉便爱舞剑,亭台流水,剑花翻飞,剑风伴随着水声,一刚一柔,少见的肆意潇洒。
      凤钰原本以为兰阙性情温和,不善于舞刀弄枪。可瞧见了几次他酒后舞剑,倒也发觉他不愧是前魔主的弟弟,剑在他的手中舞得游刃有余,颇有侠气,只是风格与那些粗鲁的战士不一样罢了。

      兰阙醉的有些恍惚,凉风一吹,眼前的景物出现了重影。他从空中跌落亭旁,踉跄一步,摇了摇越发沉重的脑袋,手臂一软,剑就要插入地上。
      忽然一个身影贴身而上,从身后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后一带,挽了一个剑花,推剑而出。
      温热的手搭在兰阙的腕上,他的脑子越发不清醒,垂眸沿着脚下一路看向亭前月色下紧挨的两团影子。

      他心里一软,竟然觉得这影子平白生出了几分旖旎之色。

      兰阙收回手,良久没有回头。

      清风拂过,凤尾兰花在流水声中摇颤。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兰阙低着头,额前的法掩去他眼中的神色。他此时不知是醉是醒,只觉得好像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凤钰散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贴得很近,声音如同蚂蚁钻进了兰阙的心里。
      “我在陪魔主舞剑。魔主近来心中多有烦闷,能够发泄出来自然是好的。”

      兰阙抬起头,转身眼中晦涩不明地望向凤钰:“只是如此?”
      凤钰轻笑道:“只是如此。我见魔主不胜酒力,觉得这段剑舞如果断在这里实在可惜,所以忍不住加了一个收尾。怎么,难道魔主不喜欢?”
      兰阙随手丢下剑,撇开头:“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

      他转身离开,凤钰在他身后嬉皮笑脸地嚷嚷道:“别再做什么?魔主,你这就走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还剩下两坛不如喝完再走?”

      兰阙冲身后摆摆手,没有回应。

      几日后,凤钰收到了一柄凌霄扇,是兰阙为那日醉后失仪的赔罪。扇子很是符合他风流浪荡的气质,从此成为了凤钰的贴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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