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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六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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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稍散的时候,付少卿说饿了,要带她去吃东西。她说,没有新意的不吃。他笑笑,带她七拐八弯地进了小巷,人声渐稀,这里宛如另一个世界。
夏彩恩知道这里连通着市里最有名的小吃街,平日里也有不少人迹穿往,今夜却几乎看不见什么人,一切平静安宁得让她快要不认识。
“你带我吃什么?”夏彩恩一边走,一面四顾,脚下不停。
“手推馄饨。”付少卿不隐瞒,因为已经到了摊位前。
夏彩恩不觉得这个时候再看见有人在这样僻静的角落里卖手推馄饨有什么奇怪,摊上还有几名食客在,俨然这都是习惯所致。
“年轻人,坐吧,那里有空位。”老板招呼他们坐下,立刻就上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的小葱的香味当真勾引着肚里的蛔虫大闹五脏庙。
夏彩恩把馄饨推到付少卿面前,老板见了,笑眯眯地一面做馄饨一面说:“姑娘,你要真怕他饿着就先一碗分着吃,我这就做了下锅。”
付少卿将馄饨推回去,夏彩恩拿了勺子舀了一只馄饨,吹了两口,却没动,后来才支支吾吾地说:“你先尝尝。”
已经到了这份上,付少卿也不推辞,一口就将那只馄饨吃了下来,又没想这东西太烫,立刻就用手扇风。夏彩恩偷笑,看着付少卿的窘样,竟不小心也被汤水烫了唇,两个人就此相视而笑,继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馄饨。
老板上第二碗的时候,付少卿刚好吞下一只馄饨,夏彩恩说想吃那一碗,他却立刻捧了拿开,说她只能吃新来的那碗。
夏彩恩半晌没说话,看着付少卿捧住碗的样子,有意在等什么似的,却最终什么都没做,低头只顾吃馄饨。
付少卿有感觉的时候,手已经被烫红。他几乎将碗扔在桌上,搓着双手还轻声地说,痛死了,明显就是故意说给夏彩恩听的。
夏彩恩将他的手拉过来,一手托着手抚在他掌心,不知在想什么。肌肤相触的时间里,她只有逐渐浓重的依恋,突然喜欢并且不再想抛弃这样的感觉。就像之前,付少卿抱她站在人群里,满天的礼花五彩缤纷,她仿佛看见从未有过的美好,那些纸屑,身边人怀抱的温暖,教她在那一刻忘记了一直以来的孤独。
“傻子。”夏彩恩看着付少卿的手掌,看他拉住她的手,就像是在海水里捡寻,终于找到珍宝的满足。只是这个瞬间的心情,没有激烈的起伏,反而静如长卷徐徐展开,清韵流芳的温润。
她从来没对他用过这样亲昵的称呼,所以这会显得弥足珍贵。
付少卿正想有进一步行动,她却说要吃馄饨,于是不再理他。
她根本是在应付他,但看她吃馄饨,他就特别开心,就是小时候那种一直生长到心灵深处最简单的感情,剥除一切外衣、赤裸裸、最纯真的人类情感。
“把那朵花给我。”付少卿伸出手,看她小心翼翼地取花给他,知道她也珍惜他给的东西,就像他送给她的每一寸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他开始重新整理那株郁金香,把走形的部位都扳正。
他一点一点地整理,她就安安静静地看。他的手法还有些生疏,但弄得很仔细,不容许有一丝差池,所以做着做着,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她伸手去抚,指尖微凉,却触到他眉心的热度,两个人都是一惊。彼此凝睇了一会儿,他将郁金香递给她,只弄好一半。
她接过,按着刚刚看他修整的方法继续。有时付少卿会告诉她要怎么做,或者手把手教她,就这样,他们一起,弄完了那株绿色的郁金香。
当一切完成,夏彩恩才发现,这朵郁金香竟有八片花瓣,层层相叠,也不知付少卿怎么弄的,就算是刚才她自己动手,也对其中的做法一窍不通。花瓣交叠的部分,在灯下是心的形状,八颗心,他知道,她喜欢八,特意做了这样的设计。
有雪花落在盛开的花朵里,落在桌上还盛着馄饨的碗里,越来越多,轻盈如蝶,她伸手去接,有来自心底的欣喜。她一直希望可以在圣诞夜的时候下一场雪,大雪或者小雪,都可以证明这个冬季的存在,于是又是一年过去。
对于时间,她有说不清的感觉。有时希望它能走得快一点,有时又想它停下来,就停在这一刻,让付少卿拉住她的手,走在飘着雪的夜里,不夹杂任何人的纯粹,没有苏泽,没有殷宁,别人都没有,只剩下他们两个,一直这么走下去。
也许她又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脚下的路这么长,付少卿只是“现在”,就像苏泽是“过去”一样,他们存在于她生命的不同阶段,谁又知道下一个转身,身边会是谁,也许还是付少卿,也许是现在所谓的陌生人。
时间让她淡然,让她不那么贪心地要索取什么,这一刻有付少卿陪在身边,就享受这样的过程,不要太激烈,她甚至希望下一秒她就可以忘记这个男人为自己做过什么,这样就不会有太多记忆,就不会太浓烈,将来回想的时候,就不会太痛苦,不会因为烙印太深的痕迹而难以自拔。
“彩恩。”在她开门的时候,他忽然叫住她。在她转身的时候,他就上前抱住她。感谢她给予这一夜的温情,他又多爱了她一点。
她还没开口,就觉得唇上又附着了有些熟悉的热情,长长久久地回萦着,吻得她只觉一切都在旋转,有一条小蛇一直探到身体深处,吐着信,勾动着某种情愫的升引。
她听见门开了,然后身体被某种力量推着进屋,一直退,退到沙发上,她的身体陷了下去,没有支撑,背上是湿热的一片,她本能地要推开那种压迫,却总也使不出力气来,便沉吟一声。
付少卿吻到浓时,也渐渐流失了理智。他贪恋这样的温柔,想要更多,于是不停地吻,不断地想从身下女子的身上得到什么。他抓着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拦住她的腰,更深地吻了下去。
异样的炽烈,让夏彩恩觉得害怕,她更加用力地要推开付少卿,想叫,却因为唇舌的交缠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她试图逃开,但他抱得好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彩恩。”付少卿看她,眼底除了温柔,更有道洇开的意乱情迷。他是真的忍不住,不是故意想冒犯,他只是想送她一个晚安吻,然后就成了这样,由不得他控制,仿佛洪水决堤。他又俯身去吻她,彼此的气息交融,她身上的味道,真正引爆了他长久以来的渴慕。
她挣扎,别过头避开他的吻,但他不放过,一直追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陷得无力,连求救都没有力气,于是只好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抓得好紧,她甚至感觉到指甲嵌进掌心的痛,痛到身体张裂开似的,也沦陷在这样的挣扎里。
“苏……”她忽然看见苏泽的眼光,她好想向苏泽求救,苏泽不会让她被欺负的。
有一把凿子凿进心里,刺得他几欲要死,刺清了他的理智。他停手,立刻被她推开。他跌在地上,看她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像是一刀捅穿他的身体一样,凝滞了一切流动的感情,冻结了他的思维,麻木得只是让他看着那扇门,却看不见仓惶的她。
她逃,逃到没有他的地方,然后才敢让自己停下来。她不讨厌付少卿的,只是抗拒这样过分的亲密。她被苏泽宠坏了,她不是故意要在付少卿面前提起那个人,只是刚才,她真的想起他,想他救她。可是任她怎么叫,苏泽都不会回来。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得她走一辈子,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