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诗经桃夭

4、故人见

　　杨戬心系寸心，急踏步入了瑶池，远远地便望见寸心静立于玉帝、王母之前。还是一样的粉，一样的容颜，却不见了千年前那份灵动，有的只是一脸的平静无波，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他的寸心是爱笑的，一笑便可倾城，即使不笑，那眉、那眼也总是神彩飞扬，叫人见了心情随之飞扬起来。可是如今，寸心静静地立于自己眼前，低首蹙眉，再不见千年前的美目盼兮，再不见她将柔情似水的目光投向自己。三百年，虽然弹指而逝，却还是在他和寸心之间划下伤痕，隔开了他与她曾亲密无间的距离。

　　寸心静立于御案前，在杨戬甫踏入瑶池，她便忍不住内心的期盼，悄悄回眸偷看杨戬。飞凤冠高耸，黑氅龙蟠系身，铁甲银盔更衬得杨戬威风凛凛，尽显司法天神之仪。她还是做对一件事的，用自身自由换杨戬司法天神之位。如今三界众生，谁人不晓司法天神忍辱负重，力迎新天条问世，想来，那抹清冷皎洁的月光也必定会倾洒于他吧？千年望月，如今终于能得尝夙愿，那她呢？道声祝福，回转西海，做西海唯一的公主？还是去找寻七夜，劝他与天庭休战，然后自己一人游走这天地间，直到有一天三界之内再无一人记得有个叫敖寸心的女子？眸底眼光流转，瞥见一道白衣娉婷的身影绰约出现在瑶池。眼神一黯，移开视线，杨戬，月华倾身，你，终归是我的奢想。

　　杨戬身后，杨婵等人也皆进了瑶池，一见杨戬、寸心相望两无言的画面，一时之间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听心见寸心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急来到寸心身旁，握住寸心的手，上下左右来回打量寸心，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没为难你吧？”

　　寸心心内一暖，嘴角轻轻上扬，对听心笑了笑，以同样的音量小声道：“我没事。陛下娘娘就是问我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

　　沉香在一旁看着听心对寸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再看一眼身旁的舅舅也是一脸复杂难言地将视线定在那西海三公主身上，嘴又不由撅高几分，看姿容也不过尔尔，根本比不过嫦娥姨母，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吸引住舅舅和四姨母的注意力，还能让娘亲责怪自己，害自己丢了颜面，被舅舅和四姨母斥责。只是这一番想法，沉香也只在心中想着，不敢说出口。一则因为此刻身在瑶池，贸然说出，只怕会给玉帝和王母发难的机会；二则舅舅和四姨母才刚训了自己，可不敢在此时再招一顿斥。

　　王母端坐高处，将众人不一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纹。杨戬，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宫就不信敖寸心这把火还化不了你这千年冰！敢和本宫耍手段比心计，将本宫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再看看沉香那幅孩子心性的表情，王母嘴一撇，亏他还是杨家人，怎么同是杨家人，差别就这么大呢，看这喜怒皆形于色，杨戬到底是怎么教的，难成大器。

　　再扫视了众人一眼，欣慰地看着听心对寸心关怀备至，都说东海四公主与西海三公主关系甚密，胜过嫡亲血脉，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寸心能有姐如此，倒也是幸事一桩。只是——王母暗藏于袖中的手愤愤地将衣袖捏出许多折皱——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事吧？听这话音，像是本宫与陛下有多为难敖寸心似的！哼，也不想想，三界那么多生灵，有几个能让陛下和本宫看得上眼，愿意为难为难的！

　　克制不住激动微怒的心情，王母暗中踹了玉帝一脚。玉帝立即会意，杨戬虽然可怕，但是最可怕的还是王母。于是咳嗽一声，满意地看到众人将视线全都转移到他与王母身上，道：“众位卿家。”

　　众人这才一齐行礼：“参见陛下、娘娘。”

　　玉帝还没说话，王母娘娘又忍不住再度抢了话权：“闻太师、武成王、李天王，尔等可将战况告与司法天神？”

　　众人对此情形早已见怪不怪。杨戬出班一拱手道：“臣已看过战况奏章，杨戬请缨率兵出征，平定魔教。”

　　“二哥……”杨婵见杨戬伤势尚未愈，又要请缨挂帅出征，连忙想要出声阻止。不想话未出口，一道担忧的声音便急切传来：“不要！”

　　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寸心。顿时除玉帝、王母外知晓杨戬和寸心过往的几人，心念一动，微叹，看来敖寸心依旧对杨戬真情不改，始终牵挂着杨戬的一举一动。

　　杨戬听闻寸心阻止，转头看向寸心。寸心，你说不要，是否代表着你还在乎我？

　　王母被寸心这么一打扰，满心不欢喜。本宫好不容易和七夜、还有昆仑那帮修道之人谈妥，又好不容易将杨戬诱了去，你倒好，想着法的和本宫过不去。哼，还真当本宫不知你的想法，本宫如今还非得看看你究竟选择哪一个不可！

　　挑挑眉，王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问道：“敖寸心，你是反对司法天神出任此次主帅不成？”

　　“小仙不敢，小仙只是担心司法天神，小仙……”在王母的逼视和众人的齐视下，不知如何圆话。寸心低下首，掩去脸上不安的神情。她是担心不是反对，杨戬是三界第一战神，威名赫赫，鲜逢敌手。七夜是魔教圣君，又是干将转世，当初若无后羿所遗的轩辕箭，只怕难有人能奈何他。杨戬与七夜，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自己的人，无论谁受了伤，她都不忍，又怎叫她明知二人极可能战场相对，而不阻拦？但杨戬，那众生敬仰的司法天神又怎会听她听？

　　狠狠瞪了一眼暗扯自己衣衫的玉帝，王母娘娘手一挥，暂时放过了寸心，将话权交回给玉帝，再使个眼色，示意玉帝将她的授意说出来：“司法天神能亲自挂帅出征最好不过。杨戬，朕封你为平魔大将军，率领天兵天将出战，务必平定此乱！”

　　“臣遵旨。”

　　“哪吒、李靖、武成王、杨婵、刘沉香皆随军出征，闻太师留守天庭，负责兵马粮草调度。”

　　“臣等遵旨。”

　　这时，王母又抢了话权，宣旨道：“敖寸心、敖听心、嫦娥仙子也都随军出征。”

　　此旨一下，除玉帝、王母、寸心之外，尽皆愕然。王母与寸心已然谈过，寸心受了王母恐吓，故而默立一旁并未说话。众人之中，听心和嫦娥尤为惊讶，此番如此重大战事，须她二人无足轻重小仙参战？

　　听心忙出班奏言：“陛下、娘娘，小仙有话要奏。”

　　王母是打定主意便非得付诸行动之人，刚才好不容易使寸心答应随杨戬一起出征，关键时刻，又岂容听心打乱她的一翻布局。“敖听心，莫非你对陛下与本宫的旨意有何置喙不成！”

　　“小仙不敢，小仙只是——”听心连忙分辩，她只是想知道她和寸心随军出征是否妥当。

　　“不敢就好。”王母手一挥，打断了听心，“陛下有旨，出次出征，令东海、西海调兵相助。敖听心，待会退下之后，你回去调集东海、西海水军听候司法天神调遣；敖寸心，你就留在真君神殿与司法天神一起商量军情。”

　　“小仙遵旨。”王母话一出口，听心无法，只得听旨。寸心无奈地接了旨，杨戬，或许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处，对不起，明明不想再和你有牵绊的，却又一次和你有了牵绊，待此事完结后，我定会从你世界彻底离开，不会再成为你为嫦娥仙子的障碍。

　　王母十分满意听心和寸心的回答，又看向嫦娥，被杨戬惹的那股子闷气又生了起来。也不知这清清冷冷的样到底哪里好，后羿为她历经万险求得长生不老药，她却偷服灵药独自飞天成仙，害得自己如今要受被戏于股掌之间的闷气：“嫦娥仙子，你如何说？”

　　嫦娥闻听，心内微一叹，自从飞天成仙已来，王母便不待见自己，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与她。

　　“嫦娥仙子。”王母也不焦急，只云淡风轻地看着嫦娥。

　　“娘娘恕罪。”嫦娥向王母行了一礼，缓缓说出自己想法，“小仙以为，还是与众仙家再作商量，看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毕竟战事一起，祸患匪浅。为免生灵涂炭，小仙以为出征之事还是稍缓为好。”

　　王母一听，顿时冷笑出声：“嫦娥仙子还真是慈悲为怀呵。”冷看着嫦娥，王母讥讽道，“既然嫦娥仙子慈悲为怀，为何当初私授羽衣霓裳舞予杨玉环，使她迷惑君王，搅得人间战乱四起，干戈难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最后死于马蹄之下，那杨玉环也不得善终？”

　　“娘娘，小仙……”嫦娥闻言，顿时面无血色。当初只因一时寂寞，见下界杨玉环生得国色天香，又能歌善舞，且其前世是蓬莱仙子与自己是旧识，才会将羽衣霓裳舞传授与她，谁知竟使唐玄宗自此更加荒废朝政，最后竟差点招致亡国之灾。这事，自己愧疚于心，不曾与人谈起，也以为无人知晓，却原来，王母是隐而不发。

　　王母见嫦娥无言，心下稍感报复快感，面上还是和善之情，道：“好了，本宫也无责怪之意。其实陛下与本宫也不乐见战事，但既然战事已有端倪，天庭又岂会不去应对？嫦娥仙子，平息战事，三界才有安生可言。你就劳累一趟，随司法天神出征罢。”

　　见王母如此说，嫦娥只得道：“若为三界安宁出份力，小仙愿不辞辛劳。只是，”看了一眼寸心，嫦娥颇感为难，敖寸心恨自己入骨，此番又怎会愿意自己随杨戬出征呢。

　　王母装着顺嫦娥的视线看去，故作恍悟，道：“原来嫦娥仙子是担心西海三公主会有意见哪。敖寸心，你可愿随司法天神、嫦娥仙子等一同出征。”

　　寸心正为七夜与杨戬将要交战之事烦恼着，此时根本无心回答王母的问话，只得避而不答，道：“小仙定当为此战役尽心尽力。请娘娘放心。”

　　见寸心如此作答，王母也知今日将敖寸心逼得有些紧，实在不宜再借敖寸心要换杨戬为难，反正来日方长，还怕堂堂司法天神跑了不成。想到这，王母得意一笑，旋即又肃容道：“若众卿家无其它奏本，就各自回去准备。三日之后，出征！”

　　“臣等遵旨。”道了声遵旨后，众人退出了瑶池，闻太师回府准备粮草等事宜，武成王并哪吒父子与杨戬等一道去往真君神殿，商量军情。听心放心不下寸心，执意要陪寸心去真君神殿。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王母微眯了眯眼。杨戬，最难消受美人恩，一个美人尚且如此，此番征战三个美人在侧，可有你受得了。本宫向来眦睚必较，恩怨分明，七夜，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哪，接下去，可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