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选好了,”面上有一刀疤的男子点了点头,慎而又慎:“都是千挑万选的壮汉,保管不出丝毫差错。”
那头发花白的妇人微点了点头,沉吟道:“三年前犯了大错,那位大人以血慑人,如今三年之期已到,切不可再大意行事。”
说着,又一顿:“徐氏如何了。”
柳稚鱼的眼陡然利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那二人。
刀疤男略显犹疑,似乎不知该如何回话。
那老妇人背对着柳稚鱼,她看不清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动作,只是下一瞬那刀疤男面色一惊,赶忙拱手回道:“还是同往常一样,不吃不喝,绝食相抗。”
柳稚鱼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叹息,转瞬即逝。
“不吃不喝就不吃不喝吧,随她去,她那条烂命,怎么作都成。”
说罢,便转过身,负着手,满意地打量着眼前被装点好的幼童,道:“派人看着她,我再去看看那轿夫。”
“是。”
看着老妇人的身影渐渐隐入夜中,柳稚鱼又凝眸看了那幼童半晌,心下略一思忖,悄身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那些个轿夫分屋而居,每屋两个,共有两屋。
他们身着奇异服饰,面覆青铜面具,其上刻有暗纹,细眼一瞧,那暗纹竟是个獠牙巨兽,着实骇人。
柳稚鱼藏身于窗台之下,看着那老妇人来了又走,心下暗自对着屋内的情形盘算一番,又静待了小半个时辰,待那些个轿夫摘下面具睡下之后,才悄然翻身入了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柳稚鱼的眼灼灼有光。
空气中散着沉沉的木香,并不难闻,柳稚鱼皱了皱鼻子,径自走到一身形瘦小的男子面前,正打算将其敲晕扒下他的衣服换下来个狸猫换太子,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动静。
“!!!”
她蓦地转眸,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落于自己的身后,屋内视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能从身形上猜测大概是个男子,却不知是敌是友。
柳稚鱼不敢大意,心下念诀,只要对方敢妄动一瞬,手中的长剑便可意念而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对方看来并无恶意。
“不知这位兄台是何许人也?”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以防吵到屋内的那两位轿夫,又想着对方既然能来无影,且不让自己察觉,想来也是个习武之人,既如此耳力定然不会差到哪去,便将音压到最低,恍若蚊鸣。
谁料,那人忽而启唇,来了一句:
“别怕,他们已经被迷晕了。”
柳稚鱼:“???”
回忆起方才闻到的沉沉木香,还未张口,便又听得对方道:“此香对修仙之人无用。”
若说先前只是有些疑惑,但在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之后又稍稍放了心,可眼下这话,却让柳稚鱼心头警铃大响,眸光也在一刹之间,变得有些犀利。
柳稚鱼想探清对方的相貌,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人始终立于暗处,令人辨不清容目。
恍惚间,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可不是为何,她却在这一瞬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这道声音。
“时辰不早了,你若想动手,还是快些比较好。”
此言一出,柳稚鱼才回过神来,看着窗外的天幕,竟隐隐有发白的迹象。
糟糕,耽误太多时间了。
可是——
她又看向隐在黑暗中的那人,谨慎道:“不知这位兄台是何许人也,只不过能辨出在下乃修仙之人,想必实力不俗,不知兄台是哪仙哪派,报个名号,你我也算就此相识一场。”
空中寂然片刻,忽地传来一声轻笑。
柳稚鱼看着他抬步,慢慢走进自己的身前。
背在身后的手已然做好准备,若对方有异动,她便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谁知——
看着那张从阴影中慢慢现出真面目的容颜,柳稚鱼眼中的那股警惕瞬间就化成了惊诧。
她看着对方那双熟悉的幽绿眼眸,只觉得自己的心底在蓦然间被许多疑惑所淹没。
“初次见面,在下,遥惊祝。”
……
翌日,清晨。
吴氏打着哈欠,走到昨日为柳稚鱼准备房门前,连叩几声,却无人应答。
她正尤自低估着这位年轻公子睡得真熟,身后的丈夫便面色不好地冲上前来,一脚将房门踹开。
屋内只有一人,还是个小童,正盘腿闭目,像是在修炼什么功法。
吴氏二人环顾屋内,不见那位公子的踪影。
男人咬牙切齿,扭头道:“去找!”
熟料此时,那位小童蓦然挣了眼,观其相貌,正是目袋。
他口中念诀,身侧,一只有巴掌大的麻袋上下漂浮,忽而,将漆黑的袋口对准夫妇二人。
下一瞬,从袋口中涌出数道银色的闪光,齐齐将那夫妻二人困在原处。
吴氏看着那刀光剑影的间隙中,她本以为是那年轻公子的贴身侍童走进前来,面无表情,却恍若泰山压顶。
他径自掠过夫妻二人,又从房中揪出一小童来,将其丢入剑阵之中,吴氏见状,连忙将自己的孩儿护在怀中。
良久,才听得那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你们就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
来羊城肃山之前,柳稚鱼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竟会如此的神奇和魔幻,以至于眼下已然换上轿夫的装饰,面带青铜面具,站在轿旁,她还是神情恍惚。
昨夜她差一点就要对他拔刀相向,毕竟遥惊祝乃仙门公敌,她既被对方识破为仙门中人,若是不在此时奋力相抗一番,怕是会惹得对方怀疑。
熟料对方却来了一句“我名为遥惊祝,却并非那位妖域的遥惊祝,只是与他恰好重名又恰好撞脸的某位仙家小派的弟子”。
此话当然是在胡诌,柳稚鱼只是换了身男装又不是换了脑子,自然不会信他所言。
可他却说得极为诚恳,甚至于编纂出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柳稚鱼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也不懂他究竟是在图谋什么,还是一时兴起想来个角色扮演。
但柳稚鱼知道,若她毫不留情地拆穿遥惊祝的面具,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便也装作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道了句“失敬失敬”,竟莫名其妙与其称兄道弟起来。
眼下柳稚鱼肩抗那顶并无轿盖的轿子,心下却暗自庆幸于昨夜将目袋留在了屋内,出门时她直觉此行怕是有一番好仗要打,便叮嘱目袋守着那户人家,别让他们被此行波折,也不知他是否如她所言的那般,对那户人家尽力相护。
“卯时到!起——轿——”
思绪骤然被人打断,柳稚鱼收回心神,将注意力全放在身前之人的身上,学着他的动作,尽全力扮演好一位轿夫。
一路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除了轿子的另一头,与自己在一条平行线上的那人。
不知是第几次感受到身侧之人频频转来的视线,柳稚鱼忍而又忍,终于在一处拐角,趁着众人视线交错的瞬间,第一次同遥惊祝对上的双眸,眼底疑惑的情绪分明。
柳稚鱼:你做什么?
遥惊祝:没什么,你不觉得这里很古怪么?
柳稚鱼皱眉:古怪?何处古怪?
遥惊祝:哪里都很古怪。
柳稚鱼:……
不欲再与他交谈,柳稚鱼径自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
可下一瞬,耳旁却落下他极轻极轻的嗓音:“这里有妖气。”
柳稚鱼陡然一惊,再看周围,并无人察觉有丝毫不对,就连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轿夫,也似乎并未听见遥惊祝的言语。
“我刚才使了仙法传音与你,不必担心被旁人听见。”
柳稚鱼咬着唇,一面在心底肺腑怎么每回遥惊祝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面又在暗恼既然能传音,为何方才还要与自己“眉来眼去”那么久,害得自己一边与之用眼神交谈,一边又担心会不会被旁人发现。
但抱怨的情绪也只起了一瞬,转眼她便将注意力移向遥惊祝话中所言的那股妖气之上。
细细感受之下,只觉自己身旁那人身上的妖味最足。
实在是探不出所以然来,柳稚鱼不禁暗自怀疑是不是那人拿自己取笑,特意框自己一把,可有思及他的性格,又觉得他不像是会做出这般无聊之事的人。
“停——轿——”
不知不觉,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柳稚鱼不动声色地将轿子从肩上放下,虽说一个孩童并不算重,更何况还有四个人分力,可走了一大段崎岖难行的山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的肩膀发酸。
想伸出手来揉上一揉活活血,可周围的人皆一动不动,自己若是动了便极为显眼,便也按耐住肩上的那点不舒服,挺身立在原地。
“起——灯——”
“恭——羊神大人——”
柳稚鱼愣了愣,还未从那人话中的“羊神大人”回过神来,余光便见与轿随行的村中数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叠白色的物什来。
随后便有两位白衣女子从队伍的最前头款款走来,手上各自执有一根白色的蜡烛,相接点起众人手心上捧着的那矮胖的白色物什。
柳稚鱼定眼一瞧,这才发觉,那原是个白色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