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白首》花元

11、守护

　　几日后，使团离开景城出发去往合县。

　　洛锦书与任如意、杨盈一辆马车，悠哉枯燥的马车生活总算让她可以静下心思考宁远舟身上毒，药方写了十几张纸又废掉，等如意掀帘喊她，才惊觉马车里只剩她一人，使团已到合县。

　　宁远舟站在任如意身后，“洛大夫，我和如意出去一趟，劳烦你陪着殿下，再过两天我们就要进入安国，殿下这几日情绪不佳。”

　　洛锦书一路都醉心解药没注意杨盈，心里琢磨着杨盈情绪，应下声，宁远舟这才又道，“我听如意说这一路你几乎未休息，我又不是毒发，不急这一时，你不要苛待自己，否则于十三叨叨叨可烦了。”宁远舟的话惹得洛锦书噗嗤一笑，“遵从宁堂主吩咐，你们有事就出发吧，我陪着殿下。”

　　洛锦书在驿馆找了一圈没找到殿下，问孙朗才知道于十三和元禄陪着杨盈去土地庙了。她转身赶往土地庙，正看到杨盈往土地庙牵起的长绳上挂一条男子腰带，看样式并不是梧国皇室所用，心里那点好奇钻出来，“这是谁的腰带？”

　　于十三早就看到洛锦书来了，笑道，“殿下的情郎，叫青云。”

　　洛锦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殿下还有情郎？”殿下和元禄多配啊，她还想做一回红娘。一想到自己认的弟弟娶不到殿下，洛锦书一时间神情有些落寞，于十三将洛锦书神色看在眼底，无奈摸了摸洛锦书脑袋，耳语道，“想什么呢？殿下可是有心爱的人。”

　　洛锦书自然知道，可自己心里最好的姑娘和最好的少年不能在一起，她蹲在门口闷闷不乐，于十三笑她乱指媒，元禄一脸雾水，“锦书姐，你要做媒？”

　　“是啊，你姐姐要给你这傻弟弟拴住好姑娘。”于十三撞元禄肩膀，玩笑道。

　　元禄惊着一跳，再看于十三、洛锦书笑吟吟望着他，自以为是玩笑话，嘟囔道，“我才不要做媒，我要和宁头儿、十三哥一样，自己遇见喜欢的姑娘。”

　　三人在土地庙外谈笑，忽然里面想起杨盈惊呼，殿下清亮的声音喊着“青云。”

　　这称呼不正是殿下那位情郎的名字？

　　洛锦书赶到土地庙门口，于十三、元禄强硬分开抱在一起的少男少女。男子穿一件黛青袍,生的唇红齿白，眉眼细长，被于十三压着手臂，不反抗，倒是一遍遍喊殿下救命。

　　少年弥漫着情思的眼神黏腻在杨盈身上，洛锦书瞧着心里私下不痛快，往边上一挡，将杨盈揽在身后，“殿下，宁堂主和如意不在使团期间，就由锦书陪着殿下，”她尚且不知道郑青云为人，但心里总有些不安，杨盈想反驳，尙未张嘴，见平日温润和善的洛锦书眸色深沉，视线紧紧锁在她和郑青云身上，心中一惊，再不敢言。

　　洛锦书这才转身同于十三道，“你们按六道堂规矩办事吧，我陪着殿下。”

　　于十三点头应下，低声对洛锦书耳语道，“殿下不会舍得情郎离开，今晚郑青云怕是要在使团住下，你守着殿下，别大晚上闹出风流韵事。”

　　这事于十三不说，洛锦书心里也清楚。

　　她陪着殿下见杜长史，果真如于十三所言，郑青云被留下。

　　杨盈留在卧房，左右踱步。

　　洛锦书执笔坐在桌前，被杨盈晃着晕乎，“殿下，你若心绪不宁无法安睡，我可以配一副安神汤给你，喝完睡上一觉，明日天亮送走郑青云，这事也了了。”

　　杨盈本就内心慌乱，听洛锦书此言，没有来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锦书姐，你与十三哥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和青云。”

　　“殿下，两情相悦自然美好，可沉溺于情爱常常看不透爱人，所以你要透过他身边的人了解他。我与十三相识不过月余，但六道堂众人品性自有担当，如意出生朱衣卫，她心思沉静可看透宁堂主，那你呢？你认识郑青云好友吗？知道他平日为人吗？亦或者你能和如意一般看透郑青云？”

　　杨盈被洛锦书问到不吱声，双手死死抓着被角，她或许在挣扎，可到底抵不过少男少女久未相见，犹豫道，“可我还是担心他。”

　　“他是御前侍卫，做的是护卫内宫之职，有何可担心？”洛锦书冷声回应。

　　杨盈并不妥协，挺直腰背，“那……孤……孤……命令你去看看青云，我不放心。”

　　先前面对杜长史和钱昭，杨盈这招成功了，但洛锦书不吃这套，“殿下，我非梧国人，你命令不了我。”说完，吹了吹手中笔墨，“安神汤写好，我让孙朗去给你熬药。”

　　杨盈见洛锦书转身去寻门外孙朗，从桌案抽出平日护身的匕首横在自己颈前，“锦书姐，今天你若不让我出去，我伤了自己，你就不能向宁大哥和如意姐交代。”荧亮的刀刃射出冷光，映衬着杨盈幽黑眸色，洛锦书猝然一愣，忽然笑了，“殿下当真学的很快，如意若是知道，应当很高兴。”

　　说的正是她拿发簪横在自己颈间威胁钱昭和于十三，杨盈有样学样，如今来威胁她。

　　屋里动静闹得太大，孙朗探头查看见杨盈拿刀威胁洛锦书，正要去解围，身后传来走水呼声。连绵的火光自后院而起，而那里正是使团放黄金的地方。

　　众人纷涌而至，杨盈也顾不上匕首，抓着机会跑出屋门，洛锦书紧跟而上。宁远舟不在，使团向来由钱昭负责，钱昭安排众人救火拦截匪徒，走时深深看一眼洛锦书，“洛大夫，殿下拜托你了。”

　　其他人尚不知她会武，只以为钱昭让洛锦书在屋里守着杨盈，于十三心里明白钱昭嘱托的分量。洛锦书生于武将家，又从亡国之争中活下来，她会武，于十三一直埋在心底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印证。然而，他已经来不及和从前一般说上几句闲话，只深吸一口气嘱咐，“锦娘，注意安全。”

　　洛锦书抬眼，正撞上于十三目光，空气一滞，他的眼眸盛满担忧，“我应下你们，去追劫匪吧。”她点头示意于十三安心，“不过是守着殿下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说罢几人兵分几路，杨盈先前的匕首早在起火时弄丢，洛锦书穿过回廊回房取了从裕国带回的长条布包，随即带着杨盈钻进驿馆后面僻静小屋，这里离黄金远，未被波及。

　　待一切安稳下，杨盈惴惴不安，“青云，青云还在外面！”

　　话音未落，被冷声接下，“我说过，他是御前侍卫，能护好自己，殿下，现在黄金被盗，你的安全才最重要。”

　　洛锦书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杨盈突然觉得洛锦书好陌生，凉意自脊背攀爬窜入胸腔，她倒吸一口气，扬声道，“青云的命也是命。”

　　此时洛锦书根本油盐不进，随身长条布包被唰一声掀开，乌黑剑鞘哐砸落地面，发出沉闷撞击声，冰凉剑锋折射出洛锦书没有半分情绪的脸庞，冷声回应杨盈，“六道堂的命也是命。”

　　杨盈茫然不敢认此刻的洛锦书，只能不可置信望着眼前人手持长剑守住门，可不过半刻呼吸，房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将杨盈从震惊中抽离。她来不及反应，只见银色刀刃向洛锦书劈去，来人出手又狠又快，风声呼呼作响，洛锦书虎口震得生疼，仰面望去，刀刃上熟悉印记带着过往血色记忆扑面而来。

　　“缙国人？也来插手安国、梧国？”她缓缓退后几步，将杨盈藏于身后，温润的气质倏然变得清冷狠戾起来。

　　领头人见未得手倒也不慌，“挡得下我的刀，看来消息不假，洛柠郡主，霁国都亡了，不如我送你一程。”说罢挥刀而下，洛锦书这才明白，这群人与盗黄金人里应外合，有人的目的是黄金，眼前人的目的却是她的命。

　　既然对方目标不是杨盈，洛锦书错身将杨盈推至门外，“走，现在就走，去找郑青云，让他带你离开。”郑青云短时间对杨盈无害，眼前却是生死一瞬。

　　杨盈眼见自己被推出来，也知道自己先前和洛锦书置气有多幼稚，然而世间没有后悔药，她要去找人救锦书姐。

　　领头之人倒未阻拦杨盈，杨盈跌跌撞撞离开后，房顶上接二连三跳下几人将洛锦书围在当中。

　　洛锦书手持长剑，眉目间尽是冰冷决绝，“这么容易放走殿下？郑青云在等殿下吧，他的目的是什么？”

　　领头之人并不在乎，“洛柠，你的命都快没了，还关心别人？”他看着死而复生的洛锦书，嘴上虽狠话不断，心中却渗出一股寒意，果然洛锦书灿然浅笑，“死？我独守南蔷城都未死，你们几个是想杀我吗？看你刀刃印记应是赵煦捷下属，巧了，我们刚好——有仇！”

　　下一瞬寒光剑影，银光剑芒宛若游龙直冲而起，与四人缠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