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雪》盛煊

7、7

　　任凭刚激活天赋的小孩子兴奋地和家里大人述说见闻，南宁与南桥站在一起，聊起了那个幻灵族的事情。
　　“它们可以越过雪线了？”南桥皱着眉，“如果是高级的幻灵族还可以理解……但是听你描述分明只是一缕红烟罢了。”
　　南宁沉默地点点头。
　　两个人都是去过那片混乱之地的人，深知正常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幻灵族绝不可能绕过那位神明的遗泽进入旧浮光的，只怕越过雪线的那一刻，便散的不能再散了。
　　“等暴风雪过了，我去遗泽之地看看。”略略思考，南桥果断做出决定。在父亲被南川征召走之前，她本就是这一辈最强大的魔法师，常年独自在外游历，直到望南川战力断代，才从新浮光的战场上赶回来，成为了新一任主事人。
　　南宁点点头，他对南桥的能力非常信任，于是并不提出异议，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关于这几个孩子的天赋……”
　　他们聊的那么兴奋，在前面带路的南宁早听了个一清二楚。
　　“……庭芜。”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绿眼睛的孩子还站在墙边，好像在研究上面的符文。
　　“我知道了。”南桥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说，“大概的方向我再思考一下，等雪停了，他们的也要开始学习了。”
　　无意听他们的谈话但是因为天赋五感过于发达的庭芜：“……”他好像发呆一样的神色一收，瞥了一眼两个人远去的身影，对南桥口中的学习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又摸了一下那些流光溢彩的符文，心想要是这些东西那还挺有意思的。
　　夜晚，暴雪如约而降，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而第四天早上，还不等南桥收拾好必需品出发，望南川先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来客。
　　来者身披一件白鸟般的羽衣，右耳上有一枚青蓝色的八角雪花，神色淡漠，虹膜颜色很浅，让人想起房檐下映着微光的冰凌。
　　南桥见到来人大吃一惊，这样的装束，特殊的八角雪花，正是大神官保留下来的神官一脉，传闻力量直接来源于陛下的恩赐，多年来一直随大神官为复活神明的事情奔走。
　　“有事关神明的大事。”这位神官并没有浪费时间在谈话中，朝南桥礼貌地点头示意后，干脆利落地开了口，“三日前，大神官大人观测到南川的神明遗泽有异像发生，故派遣我等前往其他遗泽调查，不知望南川可有类似事情发生？”
　　南桥微微一愣，三天前，那不就是……
　　沉吟了一下，她将那天南宁遇到异常幻灵族一事托盘而出。
　　“如此，多谢。”身披白羽的神官再次朝她点点头，沿着来时开好的路离开。他经过的地方，积雪自动退开，堆积到两侧，形成了一条雪墙足有大半个人高的通路。
　　“不止一处出现了异常吗？”她低声自语，“希望这不会是坏事的先兆。”住在雪线边缘，南桥比内地的一些人更加明白，凭什么旧浮光这片土地没有幻灵族踏足。
　　忽然，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座被雪掩了大半的房子上，应该是高高的院墙的位置，有一颗显眼的黑色脑袋，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冲着她眨了眨，很快缩回了院子。
　　……看起来不知道听了多久。
　　南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院子，墙头上的积雪还是完好的，只有庭芜扒过的那个位置，积雪自动排开，留下了四四方方一个雪洞，刚好容纳一个脑袋探出。
　　这么好的冰雪亲和，不愧是与环境相关的天赋。
　　顺手把两侧院墙的雪清扫掉，南桥转身回了屋里。南宁的话终究给了她想象力，很难说刚才认出来人是一名神官时，南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想到庭芜的。
　　翻开整理好的教材，南桥把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魔法授课中。既然取消了出门的日程，那这件事还是交给有过授课经验的自己。
　　村里人陆陆续续醒来，扫除门前雪后，就按照约定把需要启蒙的孩子送到了代枝树下，南桥已经盘膝坐在那里，膝上横放着一把寒冰一样的法杖。
　　庭芜路上遇到了南水两姐妹，南月牵着姐姐的衣角，低着头，看起来心情低落。
　　这是怎么了？庭芜对上南水的目光，无声询问，而南水只是轻微摇了摇头，表示南月没事。直到见到了南桥，她按照天赋的类别简单给他们分配了一下，庭芜，南水，一个叫颂的男孩子被认为是战斗类天赋，而南月和叫做湖的男孩子被认为是生活类天赋，并不适合学习战斗类魔法，也并不适合戍卫望南川。被这样指明了道路后，南月那双鲜明的异瞳里倏然滚出了泪水。
　　南桥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抱住她，抚摸着南月的头发：“生活类天赋并非无用，南月的天赋非常好，将会是最优秀的后勤保障。”
　　南水望着妹妹。双生子的通感让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她再清楚不过，妹妹难过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我没有觉得生活天赋不好。”南月的泪水擦也擦不干净，她语气哽咽，“只不过，我的梦想，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仅仅因为再一次经历了那种恐惧，就变得懦弱，开始逃避……”与此同时，同时再次经历的姐姐，却仍然坚定了信念，而非半路夭折。
　　庭芜沉默地看着，恍然间想起那个庆典的夜晚，姐妹两人谈论起理想中的自己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一模一样的骄傲憧憬，而仅仅一件事，便让两人分道扬镳，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他好像已经看过了很多很多次，只是，不曾在意。
　　庭芜的心神并没有飘飞多久，本来就已经花了三天来接受现实的南月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于是南桥给她擦了擦眼泪，重回正题。
　　翻开着记录笔记的本子，南桥用笔圈出第一个关键词，微微沉吟，斟酌好了语句：“相信你们都看过那本童话书，大概了解了新旧浮光的交替，那么今天我要具体地说一下那段历史，然后引申出我们的魔法。”
　　她点了点第一个关键词，灾害：“在很久很久以前，神明还没有来到人类身边的时候，整个旧浮光都被风雪笼罩，暴雪频仍。而那个时候的人类，并不像现在一样具有天赋，能够学习魔法，只能在这样的灾难中艰难求生。
　　那个时候，人类还是聚集在一起的，由当年的大祭司，也就是现在的大神官大人带领，不断迁徙寻找更适合的聚居地。他们向神明祈求，而神明回应了他们，于是在神明神力笼罩的范围内，人类不再遭受风雪的侵害。”
　　这一段确实没太大出入，庭芜点点头，继续听下去。蓝色衣袍的魔法师又圈起了第二个关键词，第二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