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心动》青音小鱼

36、第36章

　　童小江脑瓜子嗡嗡响。

　　本来对冯笑捉摸不定的情绪已经让他无所适从，现在又突然加塞了把新信息，完全没办法有效地去做甄别做劝导。

　　可他在这边怔忡着，北沂却耳朵尖，听完就应道：“可能哦，查出来的地址就是在明江师范内。”

　　冯笑离得近，听得很清楚。

　　童小江回过神，一把捂住听筒往边上窜，一面气急败坏道：“我没让你说话！”
　　听他语气冲，北沂也愣了愣：“什么情况？不是你要我查的吗？”
　　童小江避而不答，又说起刚才新出现的照片：“我准备把聊天截个图，去做澄清。”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这样子的安静，很不北沂。

　　但童小江假装没发现异样，轻松道：“我发之后，你帮我看看怎么引导吧，先挂。”
　　他将手机移开，拇指已经放在红色按键上方，却听对方呃了长长一声，像只怪叫的鸭子。

　　“怎么了？”童小江不得不重新贴上听筒。

　　对方嗓子被掐住似的，被他再三追问后，忽地大笑：“童小江你完了！”
　　像爆竹被接二连三地点燃，童小江被震得几乎怀疑自己要聋掉。
　　而更让他错觉耳朵不好使地还有接下来振聋发聩的那句：“你被吃定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童小江瞪着手机，半晌无言。

　　冯笑过来，瞧着他缄默的神情琢磨了一阵子，小心询问：“不好处理吗？”
　　童小江回过神，看她。
　　见又不说话，冯笑心里更觉不安，想想轻声说：“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北沂与她是什么关系，值得大张旗鼓去查传谣的IP？还不是看在童小江的面子上。

　　“私人聊天记录发出去，可能会被有心人查到现实中，要是影响到你就不好了。”冯笑摇头，“为我不值得。”

　　“……不做才不值得。”耳边低声。

　　她诧异：“你说什么？”

　　童小江微微不自在，别开脸。

　　他刚才在被北沂的反应弄得一阵受惊，不等平复又被冯笑兜头摁了顶帽子，虽然不太好受，却又清楚不该为此埋怨后者。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站在冯笑的立场，对于这样一件麻烦事，不愿影响他人的想法只会比如今的她更为强烈。

　　但冯笑不知道，亦或是不敢信，童小江偏偏愿意被她所影响。

　　……不过这话说出来真是会吓到人的。

　　童小江在心里迅速合计了一下，觉得先紧着眼下事态处理才是正确方式，至于其他，总有循循渐进的机会。
　　于是他趁对方没开口前果断表态：“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要紧，再说又不是伪造记录，比那些人好多了。”

　　童小江不想再听到冯笑的推拒。
　　不然太心累了，简直比曾经无休止的青训还要累。

　　“我来编辑内容，你帮我把关。”童小江说着，刷刷几下写完，简洁却有力，直指造谣者的别有用心。

　　以冯笑角度来看，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童小江最终没能将反驳直接发出去。

　　北沂再打来电话时，语气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们那个老师，发声明了。”

　　张斌？

　　冯笑与童小江都愣住。

　　平台热度不减，很容易就能翻到新消息，张斌大号上线，发出了与童小江的对话，他隐去了童小江的头像和名字，反而将自己的信息随处放大，仿佛想以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小心保护对方。

　　下方留言急剧增多，除了些冷嘲热讽的键盘侠外，又开始渐渐涌入一些声明自己是本校学生的账号。他们有的将张斌日常po出，力图证明他为人正直，更有的提到了当年铜鼓村支教，以及后续张斌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有好事者追根溯源，找到了多年前明江大学关于去铜鼓村支教的公示，上面赫然列着张斌的名字。

　　冯笑目光却往边上挪，看到了另个名字——「童建平」
　　她想起了张斌所说，童小江的父母，也与他一起去过铜鼓村。

　　冯笑心里百感交集，但偷偷瞟身边，他很平静地摁灭屏幕。

　　“等吧。”童小江耸耸肩，“有点饿了，吃饭吗？”
　　“……好。”她点头，目送对方走入厨房，心里没来由地叹息一声。

　　一场本该滔天的风波在各方帮助下开始平息，学校那边也传来消息，袁玥因为散播谣言被找去谈话，据说当时场面一度失控。
　　只是辅导员遗憾地告诉冯笑，因为影响恶劣，她的奖项评定依然取消，好在比赛名额保留，好好努力也是有进入决赛的可能。

　　对此，冯笑没有多做纠结。

　　随着事态平息，第三天，被大众津津乐道的新闻变成了某情歌天后意外失声又闪婚嫁予商界大亨。

　　而那个时候，冯笑正在餐厅包厢里如坐针毡。

　　冯秉坤的约饭不是无来由的，冯笑与丁驭在门口碰面后一起进入，意外地发现丁驭父亲也在场，反观丁驭，他并没有任何惊讶神色。
　　她暗自想了想，打过招呼坐下后，悄悄拿出手机拨弄几下，又收起。

　　冯秉坤与老丁聊了几句生意场上的事情，相互恭维又透出点持续赚钱的喜悦，之后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子女身上。

　　“你和笑笑认识这么些时间了，相处还愉快吧？”冯秉坤笑着给丁驭加茶，丁驭双手接过，道谢。
　　他今天一反常态穿着休闲外装，里面搭了件浅色卫衣，加上常微笑，整个人的距离感被削弱不少。

　　老丁在边上吐槽：“你问他小子有什么用，不如问问笑笑——”顿了下，冲冯笑挤出一脸褶子，“笑笑，丁驭他没欺负你吧？”

　　冯笑手指放桌下，闻言悄悄扣紧，摇头：“他……很照顾我。”

　　丁驭侧过脸，看清她微抿的唇线，颊边细微抽动的肌肉，还有不断扑扇的长睫，无一不昭示着对方难言的吞吐。

　　可惜对面两位父亲直接略过，哈哈笑道：“挺好挺好。”

　　待消停，冯秉坤与友人对了下视线，老丁便问冯笑：“笑笑，工作找的怎么样啊？”
　　冯笑摇头。
　　老丁了然道：“现在行情不好，大学生多的是找不到工作的，你要着急就去丁驭那儿。”

　　冯笑愣了一瞬，赶紧摆手：“丁叔叔不用了，我现在手头有工作可以做。”
　　老丁没有继续接茬，但冯秉坤听见不乐意，插嘴：“你丁叔叔说的是正经事。”

　　他没直接提写小说，但深意却往那儿指，冯笑不知自己是该感谢冯秉坤的知道而不干涉，还是该不满他对于这件事转型独断的看法。

　　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长久的习惯让她习惯将关于自己的许多情况都藏起来，一般而言，只要时间足够长，冯秉坤总会被其他分心。

　　冯笑垂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扣出一道道褶皱。

　　就听耳边丁驭笑道：“冯叔叔，现在学生想法总会多些，总得先了解清楚才明白要什么。”
　　“对啊老冯，你这急吼吼的，别把孩子吓到了。”老丁帮腔完又招呼，“笑笑，吃菜啊。”

　　冯笑低低应下，筷子却动的少。

　　丁驭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帮她换了杯茶，轻微的磕碰声传来，她似乎惊醒，撩起眼帘看过去。

　　“看你的冷了。”他解释。

　　冯笑道谢，把杯子抓在手里，回头时却冷不丁看见对面两位父亲略显深意的眼神，心里又添一抹堵，随即放下杯子。

　　丁驭见状不动声色，却在片刻后也搁了筷子，迎上冯秉坤的目光，点头道：“冯叔叔，我饱了。”

　　冯秉坤没给两人的关系拉到一定效果，心里正焦灼，听他说完更要接话，但冯笑那边手机嗡嗡响起，屏幕上闪烁着名字。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冯笑扫一眼便划开通话键，“怎么了？”
　　对方嗓门不大，但能听出急促的音节，她应几下就挂断，脸上带点歉意：“我有事得走。”

　　冯秉坤脱口：“比和爸爸吃饭还重要？”

　　丁驭见冯笑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妙，忙笑着扯开话：“我公司下午也有会要开，正好可以送她。”

　　冯秉坤这才放过两人。

　　冯笑与丁驭一前一后迈出包间，关门时似乎听见里面冯秉坤的大叹气，她颊边微冷，浇下却加快。

　　丁驭不动声色地跟了一路，等快走出大厅才喊住她：“冯笑。”目光扫过门外，忽地上前，“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丁驭身量高，凑近时气息几乎拢下，冯笑往后退了一步：“什么？”
　　对方定睛：“我。”
　　她睁圆了眼：“你没看出来我爸的意思吗？他需要丁叔叔帮忙才会撮合我们。”

　　为谈成合作而辅以其他条件，在商场上并不奇怪，可看起来丁驭并不像会被摆弄的人。
　　若不是他接二连三地想更进一步，冯笑想，自己是不会这么直接的提醒他的。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我对你有意思呢？”丁驭却反问。
　　冯笑原地傻了片刻，摇头：“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丁驭深深看她，“我对你并不抵触，感情总能培养。”

　　已过餐点的大厅人少，喧嚣不再，他不算刻意的声音落在冯笑耳畔堪称掷地有声，心也不由跟着颤抖。

　　但她眼前却又闪过另一张脸。
　　郑重的，灿烂的，活泼的，也有低落的。
　　那是能在她心底长长久久驻留的神色，也不用担心别的负担。

　　冯笑深吸口气，看着对面似还要开口，抢先道：“抱歉。”她细声细气，但很坚定地摇头，“我有喜欢的人。”

　　仿佛说出来才是盖棺定论，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不等丁驭再开口，冯笑转过身，却与门外的视线相望。

　　他或许等了有些久，面色微微僵硬，见她向自己走来似乎身子还晃了晃，仿佛作势要先离开。

　　冯笑不由脚下迈出，进而跑起来。

　　耳边只剩富有节奏的心声。
　　沉稳有力。

　　冯笑想，无所顾忌地奔向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
　　幸好，面对童小江，她极为少见地不缺。

　　于是她奔向他，在对方几欲要走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根根入缝，扣紧。
　　“走吧。”她脸微红，却依然坚持着看向他，口齿清晰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