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ARC-V]自虚空翩然而降者》Sigrdrifa

22、外传·致那遥远夜晚里的时光（九）

　　*善恶的碎屑

　　之前游矢和游斗约好在这天一起去丹尼斯新开的决斗教室看看，丹尼斯的决斗教室位于心城市区中心。可等游矢赶到心城时，游斗却临时发消息过来，说实在有事去不了，对此感到很抱歉。看到消息的游矢笑着摇摇头，既然游斗抽不出身，那就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前往了。在丹尼斯的决斗教室待一个上午，期间打了几场友谊赛。中午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后，游矢便向丹尼斯告别离开。行至市区内的一家旧书店门口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原本瓦蓝的天空也变成了阴沉沉的灰白色，朦胧的雨丝笼罩了整座城市，雨来得突然，越下越大，游矢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只得走进旧书店躲雨。书店门可罗雀，整个店里的客人只有游矢一人，这让年轻人难免有些尴尬，但坐在台后的老婆婆从报纸里抬起头，微笑着向游矢点头示意。她的温和可亲让游矢稍微放轻松些。
　　“外面的雨下得大吗？”老婆婆突然发声。
　　“啊？欸？那个……婆婆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老人依旧微笑着，点头。
　　“确实有些大。”游矢回答。明明只要抬起头看眼窗外就能知道情况，年轻人想着。可在和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对视上之后，游矢收回了所有的疑问。苍老的眼珠上部分地方覆盖着一层白翳，她的视力受到了大幅度影响，也就是说，她可能根本看不清报纸上的字。游矢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声音像是消逝在声带之后。老婆婆给他指了一个位置：“先坐下来吧，看样子雨还得一会儿才能停。”放轻了步伐的少年小心地坐在了老人身边那个包了软垫的椅子上。“你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老人似乎很久都没和陌生人说话了。“……是来看看朋友新开的决斗教室。”他老实回答。“喔……真好呀。”她说。犹豫了半天，游矢还是决定问出那个问题：“这家店是婆婆开的吗？”“是最近几年开起来的。”“可能这样显得有些多管闲事……”游矢说。“您身边没有年轻人照顾吗？我是说……子女。”
　　笑容很慈祥，但他从那笑容里察觉出了某种对于过去的怀念意味。
　　“都死了。”老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从你的声音上判断——听上去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孩子。”她摸索着把根本看不了的报纸叠起来，然后动作颤颤巍巍地给自己，也给游矢倒了一杯大麦茶。
　　这个回答是榊游矢始料未及的。
　　“我想你大概是经历过几年前的那场战争。”
　　榊游矢的心脏在那一刻彷佛漏跳了半拍，他怕眼前这个老妇人在下一秒说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但老人的语气仍旧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只是眨眼的功夫，”她说道。“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就消失在我眼前，那时候我看得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的丈夫也早就离世……倒是让人庆幸他没经历过那段时间。”明明是温度正好的大麦茶，喝下去却格外烫嘴。“当然，他们现在依旧没回来。不过在特殊情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以前攒下来的东西全都报废……真是浪费唷……”老婆婆一边慢吞吞地喝着大麦茶，一边咕哝着。“真是感谢你愿意听我嘟囔这些有的没的。”她对游矢说道。
　　“不，没什么的，反正雨还在下，陪您说会儿话也挺好。”游矢讪笑着。“您没怨恨过始作俑者吗？”
　　老人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世上大多数人都只是庸碌地活一生，我也不例外，只是不知不觉活到了这个岁数而已。”
　　“对我而言，怨恨已经无用，都是土埋眉毛的年纪了。”
　　“我不关心，也不在乎，那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我家，为了什么而做出那些暴行。因为我的家人已经死了。有时候想到就这么死掉也挺好的……后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我开起了这家旧书店。”榊游矢突然从这话语里觉察出了某种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孤单的老者早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念了。从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能让他清楚地了解到次元战争在背后带给普通人的痛苦。他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雨，良久，才对老人说道：“对不起。”这话让她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道歉？孩子？这明明是和你无关的事情，也不是你犯的错。”他叹息道：“不是那样的……不去背负着怨恨继续生活下去诚然是一种渡过人生的方式，但既然都已经活到现在了，还请您，对未来的生活再多一点希望吧。和周边的人——和谁都好，建立起更多的联系，虽然这话听上去有些强人所难。”

　　游矢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情感宣泄口，言语间只余真挚。

　　“……你能再靠近一些吗？”

　　老人认认真真地把游矢的脸摸了一遍，好似要把他的模样通过这种方式记在心中。
　　“是个好孩子呀。”
　　“……您真的不在乎那个人是为了什么而向这座城市做出暴行的吗？”他垂眸，又问了一次。
　　老人摇摇头，笑着放下了手，反而说：“那么，孩子，要买几本书吗？”

　　“对一个死人宣告胜利，也是一种无用的举动。不过欢迎你下次也来这里逛逛，喜欢吃什么吗？我可以给你做。”
　　游矢不敢让一个半盲的老太婆做饭，只说下次来的时候会带上美味的食物与她一起分享。雨停之后，临走时他还买了一本旧书（虽然那确实是他很感兴趣的一本老漫画）。

　　****

　　“所以游矢你才把聚会地点定在这里，但我们真的不会吵到那位婆婆吗？”柚子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啦！我和婆婆已经提前说过了！”
　　那边泽渡正探头探脑，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往里看去，结果被老人的咳嗽声吓了一跳。抬头就发现坐在台后的老太婆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年轻人们为这家冷清的书店带来了些许欢闹的气息。正在给书店换灯泡的游斗皱了皱眉，朝下方喊道：“游吾你稳一点，别把我们摔下去。”最下方的游吾抗议道：“所以说为什么要我当垫子啦！那不是有很多椅子吗？”坐在他肩膀上的游里：“别嚷嚷了，更何况那些椅子都坏成那样了，根本用不了。”再往上是游矢，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他倒是非常好地保持了平衡。一阵吵闹过后，新的灯泡总算换上了。游斗看准时机，跳了下去。身手之敏捷让老婆婆给他鼓掌。虽然对于老人而言，更像是眼前有个巨大的黑影晃过去了。
　　嚯，好大一只吗喽——这种程度。

　　权现坂接通电路，新灯泡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调一下开关，就变成了正常的光源。

　　榊游矢丝毫不怵场地站在了临时搭在书店里的舞台上，开始了今日的Party主持。

　　姑娘们贴心地把老人能吃的食物放在了她手边，然后和老人一起欣赏游矢、游里、游斗和游吾四人演绎的话剧。至于正在为期末周苦苦挣扎的隼——他无心观看台上的话剧，倒是发现书店里正好有他需要的参考书，专心地看了起来。离开时还买走了这本书。
　　在看到老太婆露出了舒心的快乐笑容时，游矢朝她比了个俏皮的WINK，他知道婆婆看不见，但他确信老人已经体会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心境。室内洋溢着一种快乐的氛围。

　　柚子听得很清楚，老人的自言自语：“……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一个能带给他人快乐的人。”

　　顶着一副造型夸张的墨镜的泽渡只是过来和老人碰了下杯，这属于年轻人的某种仪式感：“还是要感谢游矢发现了这么一家不错的店，刚才看到了很多我想看的老台本，婆婆，你以后可也要欢迎我这个回头客啊。”语毕，还颇为嘚瑟地扬了下头发。

　　……

　　在后来，游矢来过很多次，像是心照不宣地恪守着一些并没有说出口的承诺。

　　他们很默契地没再谈论起那场死了很多人的次元战争，更多的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某某某又做了什么尴尬好笑的事情，今天吃什么。每到这个时候，游矢都会给老太婆拿来母亲做的食物。
　　直至三年后，老人因为疾病突然去世。那时游矢以为这家店面会被上头的人收回去。
　　但他没想到老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遗嘱里将所有权留给了榊家，跟遗嘱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简短的信（由他人代写）。
　　信中并未提及太多事情，只是说将书店留给他们这群年轻人，至少有个不错的聚会地点。
　　然而信中最后那句“谢谢”让游矢记了很久。

　　……生活还在继续。

　　随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