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接单中（悬疑）》石中梧

9、你有新的订单一

　　柳映荻不停对宋涧施压，最后他扛不住，只得交代事情的经过。

　　照顾瘫痪的妻子，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宋涧就不耐烦了。以前他就是个自我又爱玩的人，现在被妻子绑住脱不开身，让他非常难受，渐渐产生弄死妻子的想法。

　　但是宋涧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于是他便开始琢磨如何让郭英死得自然点。郭英有重度呼吸暂停综合症，如果吃安眠药会有呼吸抑制猝死的风险。宋涧便打算利用安眠药，造成郭英猝死的假象。

　　然而，他的计划失败了，问题就出在家里的宠物狗毛头身上。自从郭英病倒，毛头天天陪在她的身边，久而久之竟然练就了一个本领，就是分辨郭英吃药的气味。每当宋涧想给妻子喂安眠药，毛头就会连续吠叫。宋涧本来心虚，这药就喂不下去。

　　也许毛头察觉到宋涧想要害郭英，从那以后，一见到他就不给好脸。尤其宋涧靠近郭英时，毛头就会低吠警告。宋涧看它越来越不顺眼，想着要不先把狗弄死。

　　但是妻子郭英和女儿都很疼爱这只狗，一没看见它，就会询问，宋涧也不好下手。

　　后来他把毛头关起来，不让它进卧室，并找了个机会给妻子喂了安眠药。不知为何，没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个计划彻底失败。

　　有一天，宋涧无意中看到新闻里一个案子，里面讲了国外网友教唆另一个网友自杀的案子，他立刻醍醐灌顶。

　　郭英自从瘫痪后，本身心绪不佳。时间长了后，情绪更加低落敏感。宋涧时不时讲一些话刺激妻子，还在妻子面前展现自己多辛苦，宋兰芳压力有多大，只为激起妻子心底的愧疚，加深她是个累赘，长期活着只会拖累更多人的想法。

　　终于，有一天，妻子主动说，自己不想活了。瘫痪在床，像个活死人，还拖累大家。

　　宋涧按耐住心中的喜悦，表面不停宽慰妻子，又时不时讲一些继续暗示刺激她。过了一段时间，郭英被宋涧洗脑得差不多，每日情绪都很低落。于是，某一天，在妻子再一次求着宋涧帮她自杀时，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为了撇清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嫌疑，宋涧故意安排了一次旅游，女儿体谅他，非常支持他出门。临出门前，宋涧将攒了很久的两瓶安眠药打开盖子放在了郭英的枕头旁。郭英左手能动，可以自己吃药。

　　保姆刘凤丽这边，宋涧只是交代她，自己不在的时候，打扫干净卫生，照顾好三餐，有事打电话。

　　宋涧前脚离开，刘凤丽做事就开始敷衍，卫生不好好打扫，三餐也不按时。正好那几天，宋兰芳有事，没去母亲家。她觉得保姆刘凤丽照顾母亲这么长时间，没出过问题，竟然放心地将母亲留给保姆一人照看。

　　宋涧本以为郭英在他离开第二天就会自杀，他还不停看手机，准备接到消息随时回去。没想到，郭英等了三天才自杀。案发那天，阴错阳差，宋兰芳还叫了蒲赫上门遛狗，发现了一息尚存的郭英。

　　而刘凤丽几天偷懒，在知道宋兰芳要回来吃晚饭时，积极忙忙赶回来打扫卫生。从门卫处得知郭英被送进医院抢救，刘凤丽害怕惹上麻烦，打扫完房间立刻跑路。她期望老太太出院后，宋兰芳看到房间整洁，不会想到是自己疏忽大意，自己也能少背一些责任。

　　在跑路途中，刘凤丽联系了宋涧，说了情况。宋涧详细询问了刘凤丽现场的情况，在听说刘凤丽打扫了房间，并跑路了，心里窃喜。

　　如果郭英死了，警方介入调查，根本不会怀疑自己，只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失踪的刘凤丽。刘凤丽这一跑，将警方的视线牢牢吸引。现场没有药瓶，物证方面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于是宋涧叮嘱刘凤丽藏几天，等自己帮她给女儿说说情，再回去。

　　“只是我没想到，刘凤丽会跑得无影无踪，还和大家断了联系。”宋涧唏嘘不已。

　　“你觉得她会去哪？”

　　宋涧摇头：“我不知道。”

　　柳映荻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盯着他，问：“回来后，你联系过她？”

　　宋涧谨慎答道： “联系了，想确认她在哪，但没收到回音。”

　　柳映荻拿出几张纸：“但是你的通话记录，好像和你说的不一样。”警方虽然没检查宋涧的手机，也没找到刘凤丽的手机，但是通过电话号码，从通信商那里拿到不少信息。

　　7月5号到7月6号，宋涧关机过几个小时。7月6号之后，宋涧除了联系过宋兰芳，再也没联系其他人。

　　刘凤丽的号码，7月5日给宋涧拨过电话，但双方没有通话时长。之后，两人再无联系。

　　“我，我们是微信联系的，电话号码上当然没记录。”

　　“好，就算你们通过微信，你能给我讲讲，7月5日凌晨到7月6日中午，为什么关机？”

　　“那天受伤了，想休息好，就关机了。”宋涧继续狡辩。

　　“你的妻子去世，保姆也跑了，家中事情这么多，女儿随时可能找你，这个时候关机，不合时宜吧！”柳映荻抓住他话中的漏洞追问。“还有，妻子去世，睡得心安理得，心理素质不错。”

　　“我，我，我……”宋涧还想狡辩，却给不出合理解释。

　　“7月6号之后，你不联系凤丽，是不是知道她已经死了？没人会去联系一个死人，对不对？”柳映荻直接丢出一连串重磅问题。

　　宋涧冷汗涔涔，难道警方发现了刘凤丽的尸体，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他口不择言：“不、不，和我没关系，我没杀她。”

　　审讯室外，宋兰芳已经站不住了，身旁的女警连忙扶住她。“我爸，他……他还杀了刘凤丽？我爸一直在永城啊，他怎么可能杀刘凤丽？”宋兰芳抓住女警的胳膊，深呼吸好几口，才把句子说全乎。

　　女警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否认：“我扶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

　　宋兰芳不想这样离开，脚下定住不动。

　　后续案件审问，涉及太多案件细节，警察不会再让她旁听了。关于郭英案的审问，警察会同意她旁听，是希望她在后续询问中，能回忆补充一些信息，以便警察能挖出更多证据，给宋涧定罪。

　　最终，宋兰芳还是被女警带离。葛辉继续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的审讯，脑海中则浮现同事从永城带回的大量监控视频资料。

　　宋涧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雁过留声，鱼过留痕。永城的一切轨迹，都被串联，刘凤丽被杀时，他的不在场证明早就被破解了。

　　审讯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做记录警员打字的声音和空调送风的声音，宋涧被这种安静逼得喘不过气。

　　柳映荻突然指着宋涧手里的握力器问：“你手上拿的是握力器？”

　　宋涧不明白柳映荻的话题为什么跳到这，老实点头。自从郭英瘫痪，只剩一只手能动。为了锻炼那只手，买了握力器。宋涧害怕自己也中风瘫痪，经常拿着握力器，灵活手指锻炼大脑。

　　“能给我看看吗？”

　　宋涧沉默着将握力器递了过去。

　　柳映荻戴上手套，拿起握力器仔细端详。这是一个R型黑色橡胶包裹的金属握力器，拿在手里很有分量。R型上部是加粗的金属弹簧，中间横杠是可以调节握力的旋钮，下部便是手指握把。

　　这个形状，很有特点。“不介意我们将这个东西拿去检测一下吧！”

　　此刻宋涧已经完全被警察牵着走，柳映荻说什么，他也讲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柳映荻观察宋涧的神色，觉得今天的谈话差不多该收尾了。“7月5日下午，就是郭英出事那天，你在旅行团里接到电话后，不小心扭了脚。之后你在哪？”

　　“导游将我送到医院，看完医生之后我就回宾馆休息了。”

　　“一整晚都在宾馆吗？”

　　“当然，我脚扭了还能去哪？”宋涧虽然如此回答，他面对柳警官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话说得有点虚。

　　“有谁能证明？”

　　“旅行团导游和酒店的人都能证明。”宋涧似乎找回一些底气。

　　“据我们调查，从医院回去后，导游主动给你换了单人间，将你安顿好后，便没有人打扰你。也就是说，没人能为你证明你一直在酒店。”据导游说，主动给宋涧换房间，一方面为了安抚他，另一方面希望你看在他服务态度好的面子上，不追究旅行社和导游的责任。

　　“为什么要问我在不在酒店，难道你觉得我能连夜跑回蓉城把刘凤丽杀了？我没那个作案时间。”宋涧越说越自信。

　　“你所在的城市距离蓉城不过三百公里，还有直达高速。导游是傍晚5点多送你回酒店，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你。如果你开车，一个晚上往返足够了。刘凤丽死亡时间是7月5日11点至7月6日凌晨4点之间，你完全有作案时间。”

　　“你……你有什么证据？”

　　“这是你在永城的租车记录。”柳映荻拿出了同事在永城调查到的信息，宋涧租车信息、租车行监控。监控里面，宋涧虽然戴了帽子，面部做了伪装，但是从身形步态判断，很大概率是他。

　　租车行老板对他印象深刻，因为7月份的永城很热，戴着口罩帽子捂得那么严实很容易惹人注意。老板还提到：“租车的人手上总捏着一个蓝色的握力器，走路左脚有点跛。”

　　从永城到蓉城的高速上，沿途监控拍到这辆车的录像警方都调了出来。7月5号晚上，下大雨。高速上的监控，因为天气原因，画面都是模糊对。

　　但是专案组花了大量时间查找，终于在永城高速收费站附近的监控中，看见了宋涧的车。彼时，天已经蒙蒙亮，大雨也停了，监控里可以清晰看到宋涧的侧脸，他想抵赖也不可能。柳映荻将视频截图放在了宋涧的面前。

　　到此为止，宋涧知道自己已无法逃脱，老实讲述了整个犯罪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