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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你有新的订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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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崖去世时间比较长,尸体已经重度腐败,即使隔着裹尸袋,那股刺鼻的味道,一阵阵飘出来,笼罩在车队之上。
最惨的就属载着尸体那辆车的司机,后车箱的尸臭总会透过一些缝隙传到驾驶室。
好不容易捱到警局,几个警察连忙将尸体抬进解剖室,立刻退出来。
出门时,碰到在外间换衣服的司文灿。他没戴口罩,一脸淡定,慢条斯理整理衣服,抬步走进解剖室。
“司法医是不是嗅觉失灵了?”一个警察问另一个,他们感觉多留一分钟都会窒息,司文灿还能慢悠悠站在外间换衣服。
“法医,多少有点变态的能力”另一个警察搓了搓手臂,解剖室温度比其他地方都低。
“你们在背后蛐蛐法医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两人转身,看到笑得阴测测的苗叶。
“嘿嘿,没蛐蛐,我们夸法医都有超越常人的本事。”两人异口同声,竖起大拇指赞道。说完,两人飞快溜走。
见两人走远,苗叶跑出去很远,深吸两口气,才跑回来,走进解剖室。虽然干这行好几年了,苗叶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心理素质早就练出来。但有一种东西一直没有克服,就是尸体上蠕动的、白白胖胖的肉蛆。
张崖那尸体,按时间来算,上面少不了那些小可爱。想到它们结成一团团,堆叠在一起的场景,苗叶就头皮发麻。
跟着柳映荻回到警局,郑远刚坐定,柳映荻将一张薄薄的卡片放在桌上,推给他。
郑远低头瞅了一眼,发现是银行卡,抬头一脸疑惑地问:“现在警局流行给受害者家属发钱了?”
“不,你误会了,这是你母亲的遗产。”
郑远又是一愣,高秀死后一长段时间,他的心绪混乱,没有处理后事。一切都是父亲和大伯操办,他以为就算有什么东西,也是父亲收起来了。
“为什么没有给父亲?”郑远问。
“这是刚拿回来的,在村里看见你,当然给你。”柳映荻解释。
“刚拿回来?从哪拿的?”郑远抓住了关键点。
“从王佳那。”
王佳这个女人有问题,警方那次审过她后就知道,但葛辉一直按兵不动。
审讯完郑大河后,警方确定了高秀体内的唑吡坦不是他下的,结合那几天高秀的轨迹,那么下药的只有一个人——王佳。她的动机是什么?简单想想就明白。
王佳缺钱,找高秀借钱,高秀借了。但王佳可能不想还,或者她想要更多,对高秀下了药。
葛辉立刻派警员将王佳带回警局,将一系列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什么都招了。
王佳的丈夫五年前去世,去世前因治病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些债。丈夫去世后,王佳守着小超市,有一些收入,省吃俭用将债务还清。这刚过两年,还没存上几个钱,儿子便准备结婚,需要钱。
王佳的亲戚朋友,在丈夫生病时,全都借遍,现在刚还上,又开口借,别人就不太乐意。思来想去,王佳想到高秀。
高秀很仗义,答应借钱,带着她去一起银行取钱。操作的时候,王佳眼尖的透过柜员反光的眼镜片上,看到高秀卡里竟然有十几万,心中不禁起了贪念,想把这笔钱据为己有。
高秀输密码时,王佳偷看并记下了密码。
当晚,她偷偷在高秀的饭里下了安眠药,趁人昏睡后,将银行卡偷走。她想得很简单,偷取高秀卡中的钱。
得手后,她立刻乔装翻墙出去,在ATM上取了2万现金,把银行卡藏好,又翻墙回家。
警察听完王佳的口供,沉默了。
怎么能有人法盲加愚蠢成这样,且不说偷窃犯法,如此拙劣的手法,难道高秀丢银行卡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吗?
不过不知该说王佳运气好,还是高秀运气太差,事情如此巧合。当晚高秀就被郑大河带走杀害,高秀银行卡失窃的事,自然没人知道。
王佳早上起来,发现高秀不见了,还松了一口气。看高秀个人物品还在,以为她有事出门了。她还假模假样给高秀发消息,关心人去哪了。对方回复很慢,没提银行卡的事,她还内心窃喜。
过了一段时间,高秀没有出现,也很少联系王佳,她以为事情蒙混过关。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王佳没再动卡里的钱,直到警察找上门,告诉她高秀死亡的消息。
那一刻她很慌乱,她想对警察坦白银行卡的事,又害怕因此直接和杀人案扯上关系,便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
后来,警察抓到杀害高秀的真凶,又将王佳叫回警局,询问高秀被下药的事。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警察心中一清二楚,自己做的事,怎么可能逃过惩罚。
王佳到案后,她儿子才知道母亲做了这样的事。儿子很内疚自责,因为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知道家里经济情况不好,他工作几年,存了一些钱,和女友感情稳定,准备结婚。女友父母没要求高昂彩礼,只是象征性收了个红包,希望两人好好过日子。
两人都打算婚礼从简,留点钱去旅行就好。王佳知道儿子懂事,不铺张浪费。但是结婚这么大的事,她总感觉亏欠儿子和媳妇,才想弄点钱补贴两人。
哪曾想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错事。
王佳儿子积极补退了母亲偷的钱,以及母亲借的那六万,还补了点钱进卡,当作赔偿,全都交给警方,希望最后能给母亲一个轻判。
“你愿意见王佳的儿子吗?”柳映荻问。
“见他做什么?”
“他想求你的谅解书。”
郑远站起来,摇头:“人我不见,不过谅解书我会给。”
“你不怪王佳?”
“有资格怪她的人,已经不在。但我想,母亲就算真的知道,也不会怪她的。母亲回来几年,存下这些钱不容易,但她愿意借6万给王阿姨,一定是在乎两人的情谊。如果王阿姨和母亲多沟通,多几万块,母亲也会借。可惜王阿姨,因为孩子,一时盲目,用错方法走错路。所以,谅解书我会给。”
郑远收起银行卡,走出警局。他的背影较以前沉稳很多,浮躁浪荡的气质尽去。
“他这段成长太残酷,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经历这种成长之苦。”齐宇站在一旁,老气横秋地说道。
“亲大伯杀了自己母亲,这事没人想遇到。”陆峰也在一旁感叹。
“你说郑大河是不是变态,竟然因为那么荒唐的理由杀人!”说起这件案子的动机,齐宇觉得三观被刷新。
郑大河杀人的动机竟然是觉得高秀让郑家蒙羞,有点类似某些宗教国家的荣誉谋杀。
郑家在村里一直属于经济条件比较好的,郑大河在镇上做门窗生意,他会来事又勤快,订单非常多,是村里第一个建起楼房的。弟弟是杀猪匠,赚钱后又开了猪场,生意也红红火火。兄弟俩连带着郑家,在村里很有威望,大小事能说得上话。
直到高秀失踪,村中疯传她抛夫弃子,跟着其他男人私奔。这件事,挫伤了郑大海男人的自尊和面子,也让郑家在村里被嘲笑,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
郑大河比弟弟更看重自己在村里的声望,多年来,因这事,心里憋着气。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大家渐渐淡忘过去的事,也许不久后,郑大河也会释然。然而,没想到,某一天,高秀突然回来了。
高秀的回归,唤醒村里人的记忆,郑家又成为村里的谈资和笑料。那股被郑大河压在心底的火气在胸腔中乱窜,哪怕侄子告诉他,高秀不是跟野男人跑了,是被拐卖,也没能平息。
被拐卖和跟人跑了有多少区别,反正都是不干净的女人,说出来只会被更多人嘲笑。
那时,郑大河心中不忿,尚有理智。
但是某天,他到蓉城办事,碰见高秀与一名年轻男子走在一起,两人走进一个小区。他接连跟踪好几天,都发现两人一起进出。虽然晚上没住一起,白天却总在一起。
一天晚上,郑大河避开门口摄像头,在街上拦住从小区出来的年轻男子,表示要谈谈。
这名年轻男子就是张崖,他以为郑大河是高秀以前的老公,便同意了。两人来到小区外的巷子,郑大河问他与高秀什么关系?张崖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同样在他面前诋毁了高秀一番。
那晚,郑大河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村里。经过村口时,他碰见打完麻将散场的村民。
众人看他刚从村外回来,打趣道:“老郑,怎么这么晚才回?偷偷摸摸的,不会是背着嫂子偷人去了吧!”
另一个村民看似正义,实际若有所指地说:“你们别胡说,大河可不是那种人。要偷人,肯定也是别人偷。论心胸宽广,还得是大海。”
“嗯嗯,爹妈名字没取错,确实宽广。这事要是落我家,那种女人肯定是浸猪笼,哪能让进家门?”一位村民附和。
“你们太残忍了,又不是旧时代。现在风气开放,二婚再嫁都不稀奇。至少高秀一个人回来,没多搞出个野种。”此人的话,让众人发出讥笑之声。
众人七嘴八舌,笑声刺耳,郑大河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之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到家辗转反侧一夜,郑大河便做下解决高秀的决定。
之后便是警方清楚的,他准备了工具,拆掉王佳家的窗户,爬进屋将高秀敲昏,而后扔进河里淹死的事。
至于张崖,他个人犯贱,以为郑大河是郑大海。张崖找到他,不停骚扰挑衅,被郑大河解决了。
高秀留在世上的野种,留下也是污点,一起收拾,郑大河毫无心理负担。
齐宇对着陆峰一阵唏嘘,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柳映荻突然出声:“如果你们知道高秀被拐卖的真相,可能会觉得只有更荒唐,没有最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