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接单中（悬疑）》石中梧

47、你有新的订单三

　　齐宇、陆峰齐齐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映荻。

　　“队长，你又查到什么？”

　　柳映荻将两人带到办公室，指着电脑对他们说：“你们自己看。”

　　张崖老家的警局，顺着买家这条线，抓到了拐卖高秀的人贩子。审讯后，牵出大案。

　　这名人贩子隶属一个团伙，长期在华北山区从事人口贩卖活动。这个团伙拐卖的妇女儿童多达上百人，活动时间跨度数十年。

　　照理说，高秀只是人贩子众多受害者之一，他作案如此多，不见得都记得。

　　但是高秀太特殊了，人贩子一直都记得。

　　因为高秀不是人贩子团伙发现并贩卖的，而是有人联系他们。联系他们的人正是高秀的丈夫——郑大海。

　　人贩子说，做生意这么多年，第一次接到丈夫卖妻子的订单，所以即使过了好多年，都印象深刻。

　　齐宇感觉自己三观又碎了一地：“所以一切悲剧的源头，是郑大海？他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老婆？”

　　陆峰猜测道：“卖不就是为了钱？至于我说得对不对，只能问他本人。”

　　“这件事，交给你俩负责。”柳映荻说完，挥手让两人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两人，又说：“三天后，领导要来视察，到时候我们有事要忙。郑大海的问题，要么你们趁这两天查完，要么等领导离开再查。”

　　齐宇和陆峰对视一眼，共同感觉好像被队长坑了。真的允许我们把案子拖到领导来之后吗？明明变相催我们三天內把案子查完结案，谁知道接待完领导后，没有其他事。

　　两人只得开足马力，加班加点审郑大海，调查当年情况。

　　整个刑侦大队，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终于赶在领导来前，审结高秀案件。

　　柳映荻开了一个结案大会，梳理案情，总结案件经验。

　　司文灿补充了张崖的尸检报告，几张尸检照片投放大屏上，不少警员感觉胃中翻涌。

　　张崖的尸体状况不好，还有蠕动的某些生物，苗叶坐在主任身后，观察大家的反应。不少人都被吓出表情包，苗叶心想，又有条漫更新素材了。

　　伍丽则补充调查了很多现场的物理证据，葛辉等一众警员，则补充了很多案件细节，完善证据链。

　　调查郑大海的齐宇陆峰简单报告了高秀拐卖案的细节。

　　据郑大海交代，他卖掉高秀，就是因为钱。那段时间，他正筹钱开养猪厂，各方亲戚朋友借遍，还差几千块。思来想去，他竟然想到了卖掉高秀筹钱的主意。

　　反正高秀娘家没人，即使被卖，自己不报案，警察也不会查。他想得很好，老婆将来可以再娶，错过赚钱风口，就没戏了。

　　郑大海行动力很强，那个时候，治安不好，混黑的人很多。郑大海找到一个混黑的人，通过他牵线，联系上人口贩卖的罪犯，与对方谈好价钱，将高秀卖了。卖掉高秀后，传播高秀跟人跑了的流言，主动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博得不少人的同情。

　　高秀一直不知道，她被拐卖竟然是丈夫一手策划。还好不知道，否则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在场其他警察，被这件案子中郑家兄弟清奇脑回路，震惊到失语。高秀真是倒霉到极点，嫁进豺狼窝。

　　齐宇等警员们稍微安静点，敛住神色，颜色地对柳映荻说：“柳队，这件拐卖案里，我们发现一条重要线索，关于邓牧瑶。”

　　“邓牧瑶？难道发现她的踪迹？”这个女人依旧在逃。

　　“没有，”齐宇一脸遗憾，“那个拐卖团伙交代，他们给邓牧瑶提供过一些拐卖的孩子。”

　　“这两个团伙竟然有联系？”柳映荻未曾想还有意外收获，她追问道：“他有交代双方交易的地点吗？或者他们知道邓牧瑶可能藏身的地方吗？”

　　“他们通过第三方人员将人送给邓牧瑶，不过他提供了那个第三方人员的信息，我暂时没开始调查这些三方人员。”

　　“这条线索很重要，之后继续跟进。”

　　开完总结会，柳映荻出钱，请大家聚餐。

　　这段时间，刑侦队组员们很辛苦，必须要犒劳大家。

　　柳映荻下血本，在蓉城一家比较知名的饭店定了包厢，组员们非常高兴。这家饭店的菜很有特色，生意火爆，非常难定。不过这家店的股东之一是自家老爸的朋友，这一次能订上包厢，柳映荻借了老爸的光。

　　因为一天后，大家还要出接待领导的任务，当晚聚餐没有喝酒。饭桌上的气氛依旧热烈，大家勾肩搭背，吃吃美食，玩玩游戏，喝着饮料，聊着天。

　　包厢暖气很足，饭局中场，柳映荻两颊发烫，走出去透气。

　　饭店有中庭花园，中间矗立着一个装饰着彩灯的圆形欧式喷泉，碎石铺就的小路两边，有高高低低的绿植，狐尾天门冬、布朗忍冬以及各种仙人掌科的植物。

　　柳映荻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浑身放松靠着椅背，双手张开，仰面对着中庭花园的玻璃天花板。

　　今夜天气不错，蓉城这种常年被云层笼罩的城市，竟然能隐约看见天上的几颗星子。

　　解决完一桩大案，柳映荻本该轻松高兴，她的心口有一股沉闷之气难散。

　　透过这件案子，她看到的是高秀这个可怜女人不被命运眷顾的一生。

　　少时父母双亡，婚后被丈夫卖掉。之后被转卖，被虐待，被迫生下的儿子跟着父亲一起监视虐待母亲；好不容易逃回来，脱离黑暗日子，家没了，儿子不认自己。好不容易缓和与儿子关系，没过几年平静时光，不想好友觊觎她的钱财，丈夫的大哥厌恶到杀了她。

　　柳映荻挺佩服她的，这些苦难，任何一件都能让人崩溃，高秀依旧认真勇敢地生活，努力改变现状。柳映荻闭上眼睛，恨恨想：这贼老天，怎么能给高秀安排这样一个结局，真是意难平。

　　突然，柳映荻感觉到一片阴影，她立刻睁开眼睛，与低头观察她的蒲赫四目相对。

　　蒲赫的脸因为背光，五官有些模糊。但他的眼睛漆黑深邃，柳映荻好像被吸引蛊惑，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双眼睛。

　　蒲赫捏住柳映荻的手指，皱眉问：“柳队长，喝醉了？”

　　此刻，柳映荻才如梦初醒，脸上刚下去的温度升腾，尴尬地收回手：“抱歉，我刚才发懵，唐突了。”

　　“没关系。”蒲赫放松表情，放开柳映荻的手指，说：“刚才注意到你闭着眼睛，靠在长椅上，以为你睡着了，才过来看看。”

　　“包厢暖气太热，我只是出来透透气，闭目养神。”柳映荻解释，并放下手，让出长椅的一侧，示意蒲赫坐。

　　蒲赫顺势落座，问：“那个案子还没查完？”

　　柳映荻表情沉重，没有立刻回答。

　　注意到她的表情，蒲赫又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案情，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柳映荻盯着喷泉，幽幽道：“确实没办法向你透露案件细节，不过你的问题可以回答。案子查完了，只是真相让人不舒服。”

　　蒲赫转头看向柳映荻，她的双眼放空，直视前方。闪烁彩灯映照下，跳跃的喷泉水柱映在柳映荻的眼中，明明灭灭，似一股窜动小火苗。

　　蒲赫收回目光，低头说：“我以为你们刑警，心已铸上铁墙，再残酷的真相都不会动摇你们的心防。不过人心终归是血肉长的，总有些东西会穿透防护，戳中血肉。”

　　柳映荻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原来在蒲先生心中，我们刑警是这种形象。要是我松懈，算不算人设坍塌？”

　　蒲赫抬头，再次看向身旁的人，说：“你是人，不需要时刻强撑，不需永远无懈可击，更不需要什么人设。”蒲赫声音很好听，说话不疾不徐，因此他每句话显得很有说服力。

　　柳映荻的视线落回蒲赫脸上，说：“你以前带的学生应该很听话吧！”

　　蒲赫不明白柳映荻的话题怎么会跳到这，想了想回道：“他们很自律，不需要我管。”

　　柳映荻知道这个问题很无聊，她就随口一问。哪知道蒲赫回答了，还是认真思考后给出答案。她被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哈哈哈，那当你的学生很幸福。”

　　蒲赫沉默，他真的没搞懂，自己哪句话戳中对方笑点。

　　柳映荻笑够了，站起身：“蒲先生，我得回去了。”

　　“好，再见。”

　　“再见？见到我不一定是好事？”柳映荻调侃。

　　蒲赫今晚第二次被柳映荻搞得不知如何回话。

　　柳映荻又笑了笑，单手插着兜，对蒲赫挥挥手，慢慢消失在碎石小径。

　　包厢里，大家吃得差不多，三三两两坐一起聊天。等柳映荻进去，葛辉上前问：“柳队，时间差不多，要不散了？”

　　柳映荻点头。

　　葛辉立刻招呼大家回去休息，并做好一天后任务准备。

　　柳映荻回来前，在前台结过账，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往门口走。

　　到大厅门口时，柳映荻又看见蒲赫。一位年长的男人，正对他说话。蒲赫头微低，一脸恭敬。而后，又有两个男人走过去，加入谈话，蒲赫被遮住了。

　　“柳队，看什么？”齐宇凑过来，顺着柳映荻视线看去。

　　“没什么，走吧！”柳映荻收回视线，离开饭店。

　　蒲赫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只看到大堂人来人往，无人驻足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