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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你有新的订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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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回郑远给高秀烧完纸当晚,他回家后,郑大海也回来了。两人沉默着,草草吃了晚饭,各自睡下。
郑远这段时间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很快睡着。
夜渐深,村子早早陷入沉睡。路上没人,也没车,异常寂静,连草丛里昆虫爬过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后半夜,淡淡月光透过窗玻璃洒进房间,让房间情况一览无余。如果有人路过窗户,可以看见床上的郑远睡得不安稳。
他嘴里呓语不断,身体在被子中扭曲挣扎。片刻后,他倏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现在已经初冬,郑远的头发被冷汗浸湿。他坐在床上,愣怔几分钟后,缓慢下床。
打开热水龙头,温热的水让他精神一振,彻底摆脱刚才梦带来的残余感觉。
刚才,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回到警局审讯室,桌面台灯的强光一下打在自己脸上,一会儿又对着证物盘。证物盘里一个塑料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烟头,烟头上那个品牌Logo非常显眼。
梦中场景一转,郑远发现自己跪在母亲高秀的墓前,身后大伯叼着烟,表情狰狞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眼前一黑,沉重的窒息感,让他从梦中惊醒。
郑远擦干手上的水,摸出一支烟,抖着手点燃。连抽好几口,他才冷静下来。
郑远想起,大伯抽的烟,和警方在母亲闺蜜家围墙外发现的烟头是一个品牌。
这是巧合吗?
齐宇走在前面,柳映荻跟着,但是路不是往审讯室。
柳映荻:“你把郑远放哪了?”
齐宇:“柳队,刚才我没说清楚,郑远是带了一个人来自首,那人坚决不肯和郑远分开,所以我暂时将他们带到会议室了。”
“他带来了谁?”柳映荻停住脚步。
“郑大河。”
郑大河,郑远的大伯,警方简单调查过他。他现年58,一直在镇上工作,人生履历没什么亮点。但是警方一直没将他列入嫌疑人名单,因为他缺乏动机。
“两人进会议室后,什么情况?”柳映荻问。
齐宇想了想,说:“郑大海神色纠结紧张,郑远则一直在宽慰他。”
“我需要时间准备,让他们先等着,你给两人送点水。”柳映荻吩咐道。
这期间,柳映荻回到办公室,翻出郑大河的资料,仔细翻看。看完后,她拨通葛辉的电话,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
刚才开完会,葛辉去对下周领导过来视察的流程。离下周活动越来越近,刑警队要做的事很多,需要提前做准备。
不一会儿,葛辉就来了,他还不知道郑远带着郑大河来自首的事,柳映荻对他简单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葛辉听完,那条脑中快速划过的念头终于被他抓住。他双手一拍说道:“我疏忽大意,没有深挖这个人。我第一次询问郑大海,结束后,郑大河来接他。他当时站在警局门口,和郑大海说话。当时有句话,我感觉不对劲,但是没琢磨出来不对劲在哪?”
“什么话?”
“他得知高秀死讯后,问郑大海,要去蓉城办后事吗?”
柳映荻一听就明白不对劲在哪。连丈夫郑大海都不清楚高秀的情况,一个毫无联系的大伯哥郑大河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要去蓉城办后事?他怎么知道高秀死在蓉城,为什么不是死在外地、镇上或村里?凶手不可能告诉他,除非他是案件目击者,或者凶手本人。
被留在会议室的郑大河和郑远,一开始,郑远对大伯郑大河进行了安抚。话说完后,两人陷入长久沉默。表面两人一派平静,实际郑远的内心挣扎又痛苦。
做完那个梦的第二天,郑大海早早出门杀猪,郑远则在踌躇一上午后,到了郑大河家。
当天郑大河没出门干活,郑远到的时候,他正在厨房掰豆角,准备午饭。
侄子突然登门,郑大河喜出望外。
“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做午饭,家里还有一块新鲜牛肉,中午烧牛肉。”
郑大河非常热情,郑远想问的话,说不出口。他停顿一瞬,准备循序渐进,左右张望,问:“大伯母不在家?”
“她去村头诊所拿点药,一会儿就回来。”
“大伯母怎么了?”郑远关切道。
“高血压,老毛病,拿点常用药。”
两人说着话,大伯母王红提着一包药回来了。
“小远来了。”王红看到郑远,眼睛一亮。她放下包,转身进了厨房:“你和你大伯好好聊天,我去做饭。”
郑大河泡了茶,拿了家里晾晒的花生,和郑远坐在小院里聊天。
“小瑶快放寒假了?”郑远聊起家常。小瑶,全名郑瑶,是郑大河的女儿,比郑远小,现在还在上大学。
“还有一个多月。”郑大河扔了一颗花生进嘴里,含糊答道。
“到时候要我去车站接她吗?”
“不麻烦,我自己接就行,你忙你的事。”郑大河摆摆手。
郑大河虽是哥哥,结婚也比郑大海早,但是夫妻俩要孩子比较艰难。直到郑远都两岁了,夫妻俩才生下郑瑶,郑大河对这个迟来的女儿非常疼爱。
“小瑶快毕业了,工作上什么打算?”郑远问。
“我就希望她找份工作安稳的工作,轻松一点。你有什么意见?”郑大河喝了一口茶回道。
“国企、事业单位工资不高,相对安稳。但是……”郑远拖长声音。
“但是什么?”郑大河追问。
郑远盯着大伯,一字一句说:“但是政审会比较严,就是会对个人立场思想品德、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做调查,如果不合格,没办法进去。”
郑大河的神色微变,以前他光埋头干活挣钱,没认真打听过这些事:“哪些情况算不合格?”
郑远收回眼神,拿起桌上一颗花生,拇指食指一合,拨开。慢慢捡出里面的花生仁,说道:“拿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来说,如果本人或家庭成员,参与违法犯罪活动,那么视为不合格,不予录取。”
郑大河对这条规定极其不满:“不合理,家庭成员做的事,和她没关系,都要被牵连吗?”
“合不合理,我们说了不算,”郑远再次抬头,看向郑大河,“咱们家清清白白,没人作奸犯科,小瑶政审肯定没问题。对吧,大伯?”
郑远黑漆漆的眼眸,定定注视着自己,郑大河感觉,已经被看穿。
郑大河慌忙低下头:“当……当然……”
双方气氛凝重。
这时,王红端着菜出来:“牛肉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开盖,你们先吃点炒菜。”
见两人沉默:“你俩愣着干什么?吃菜。”说着,王红踢了郑大河一脚:“去拿碗筷。”
郑大河站起身,进屋拿碗筷。
郑远看向王红,问:“大伯母,9月13号晚上,大伯在家吗?”
“这么久之前的事,我哪记得?”
“请您回忆一下,9月份,大伯有哪天没回来或回来很晚?”
王红见郑远问得郑重,仔细想了想,回道:“9月是有一天晚上没回来,还有几天回得晚。但具体哪天,我真记不住。”
郑远还欲再问,郑大河抱着碗筷出来,他便打住。
这顿饭,伯侄俩比较沉默,饭桌上王红说的比较多。她性格不敏感,自然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异样。
吃完饭,郑大河送郑远出门。路上,郑大河摸出一支烟,递给侄子。
郑远接过,却不忙着点燃,只是盯着烟出神。
郑大河深吸一口烟,问:“郑远,今天的话,什么意思?”
郑远没回答,反问:“大伯,9月13号那天,你在哪?”
郑大河吐出烟:“如果大伯说没,年纪大了,这么久前的事,不记得了,你信吗?”
郑远红着眼眶,看着郑大河:“大伯,我说信,你会辜负我吗?”
郑大河避开视线,低头吸烟,没有回答。
对方的神色,坐实了郑远的猜测,他被气得牙齿格格作响。好半天,才从齿缝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郑大河只是叭叭吸烟,依旧没回答。
郑远快步向前,没几步又走回来,拉住郑大河的手腕,说:“跟我去警局。”
“不,我不能去。郑远,你可怜可怜你大伯母和妹妹,他们没了我,会很艰难。”郑大河抓住郑远握着自己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郑远力气很大,甩开郑大河的手,拽住郑大河胳膊不放,说:“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的母亲?她这辈子很苦,你却连个善终都不给她。现在带你去警局,才是对大伯母和小瑶负责。你不想让她们看见,你被警察带走的样子吧!而且自首可以减刑,你还有活着的可能。”
这句话,让郑大河停止挣扎,跟着郑远去了警局。
路上,郑大河胳膊被郑远攒得生疼,对郑远说:“郑远,能不能松一点?”这一路,郑远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抓住郑大河。
“我跟着你上车,就不会跑。”郑大河继续说。
“我不相信你。”
郑大河闭了眼,问:“是,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如果我说,那天是意外,不是故意的,你也不会相信我吧!”
郑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冷漠回道:“不管什么情况,你对警察说吧!”
晾着郑远、郑大河的时间越来越长,柳映荻和葛辉需要收集信息,为审讯做准备。
关于郑大河的背景、职业、家庭情况、交友情况,以及他近段时间的活动情况,源源不断地汇集到警局。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警察局大院时,柳映荻手上的信息已经很充分。
期间,伍丽采集了郑大河的生物检材,其DNA与烟头另一位未知男性对上。他在9月的活动痕迹,也被警察扒得一清二楚。警方已经掌握了决定性证据,可以对郑大河进行审讯。
这时,在外面跑了两天的陆峰也回来,他带回一个手机——张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