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接单中（悬疑）》石中梧

32、你有新的订单三

　　来人面相年轻，却有一头不符合年龄的花白头发。

　　柳映荻转身，看见他，眉头一皱：“蒲赫，你怎么在这？”

　　第三次牵扯进案子，蒲赫整个人已经麻木。他指着被栓在步道边，望着河水一脸兴奋的葡萄牙水犬Robin，说道：“遛狗。”

　　“这是你的狗？”柳映荻以为这只狗，是受害者的。这不是柳映荻一个人的想法，在场所有警察都这样以为。

　　因为这只狗很积极下水，拖拽女子，上岸后，也不急着离开，怎么看怎么像守着主人。

　　“客户的狗。”

　　“它为什么会跳进河里，将人拖上来？”

　　蒲赫叹了一口气：“你把我带回警局，我们慢慢说。”

　　刚过来的齐宇，听到这句话，面色古怪，眼神在柳映荻和蒲赫之间来回游移。

　　尸体被带回警局，送到司文灿那做尸检。警察则对最早发现情况的群众，进行询问。

　　最早发现情况的路人，是住在附近的退休老人唐昌明。他早上10点，结束在公园的锻炼，沿着河边步道准备回家。行至一处两边芦苇茂盛的位置时，他注意到河里漂着一个玫瑰红的东西，在水中若影若现。仔细分辨，有点像一件T恤。

　　一开始，他以为谁没素质，在河道里扔了一件衣服。很快，他就察觉不对劲。因为那件玫瑰红的衣服上面，有大把黑色的头发，像水藻一般散开。

　　那个时候，步道上人不多。不远处，一个牵着狗的男子正朝着唐昌明走来。唐昌明快步上前，抓着那名男子的胳膊，指着河里的东西，颤抖着声音问：“你看，那是不是一个人？”

　　这名遛狗的男子，正是蒲赫。

　　蒲赫顺着唐昌明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水面上漂浮的，是一个面部朝下的人。玫瑰红的衬衣鼓起来，像一个安全气囊，托着人在水中浮浮沉沉。

　　当唐昌明和蒲赫将注意力放在河里时，Robin挣脱绳索，一跃跳进水中。只见它奋力游向那个人，咬住衣服，试图将人拖上来。

　　蒲赫不料Robin的行动，心中担忧又焦急，但他不会游泳，只得拨打报警电话求救。

　　小狗入水的巨大声音，引来了岸边路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围上来，便看见一只黑毛狗在水中拖拽一个人。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挤满整个步道。步道之上的滨河大道边，也聚集了大量吃瓜群众。

　　这期间，有热心人看小狗力有不逮，脱了衣服下水帮忙。

　　后来就有了柳映荻一行人赶到时，落水之人已被路人和狗带上岸的情形。

　　“现在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再一次在警局问询，蒲赫和柳映荻都莫名觉得双方关系好像从陌生人推到熟人。

　　“我在那附近的小区，接到一个遛狗的单子。平时Robin就喜欢在河边步道散步，我只是走了它最熟悉的路线。会碰到这件事，不管你信不信，完全是意外。”

　　柳映荻未置可否，继续问道：“那只叫Robin的狗是你下放到河里的吗？”

　　“不是，”蒲赫摇头，“他挣开绳索，主动跳下去。”

　　迎着柳映荻怀疑的眼神，蒲赫解释道：“Robin是一只葡萄牙水犬，水性非常好。它小时候，作为水上搜救犬被训练过一段时间。”

　　“由于它在一次意外中受伤，身体状况不能承受水上搜救犬繁重工作，失格淘汰。后成为宠物犬，被我的客户收养。”

　　“今天，它主动跳出去，可能是小时候接受训练的反射条件。怪我当时注意力在河里，没看好它。”

　　蒲赫一长串解释，合情合理。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案件扯上关系，若说回回都是巧合，实在难让人信服。尤其这一次，遛的狗正好接受过水上救援训练，还有很强的主动性。

　　柳映荻对他的每句话，充满疑虑。暂且抛开这些，问话继续：“还记得你看到死者时，她呈什么状态？”

　　“面朝下，爬伏在水中。”蒲赫回得很快，答案与唐昌明的说法吻合。

　　现在尸检报告没出来，不能确定意外还是谋杀，没有深入调查蒲赫的理由。柳映荻又问了几个问题，要求蒲赫保持电话通畅，便将人放走。

　　蒲赫离开片刻，很快折返：“柳队长，Robin能不能离开警局？”刚才蒲赫准备领Robin回家时，小警员说，要请示一下队长，才能确定狗能不能带走，毕竟Robin与死者有直接接触。

　　小警员按规程办事，蒲赫理解，并表示自己回来找柳映荻。

　　“哎，事情太多，忘了交代。”柳映荻准备写一张条子，让蒲赫拿着去领狗。

　　写到一半，柳映荻改变主意：“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狗在后院，由警员统一看管。Robin栓着绳子，无精打采地趴在角落。看见蒲赫，立刻站起来，兴奋地摇尾巴，并汪汪大叫，声音非常洪亮。

　　柳映荻走过去问：“你们拍照留证了吗？伍主任痕迹采集做完了吗？”

　　小警员钟司泽答道：“都弄好了。”

　　柳映荻主动过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些信息。于是她转头说：“蒲先生，你可以把Robin带走。”

　　“谢谢。”

　　钟司泽递出一支笔，指着一张表上的空格说：“蒲先生，你在这里签字，就可以带小狗回家。”

　　蒲赫接过笔，正准备签字，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Robin在哪？”

　　“在武侯警局。”

　　“你微信上说过，我是问你们此刻在警局哪个位置？”

　　“后院，我正准备签字，领Robin回去。”

　　“好，我马上到。”对面撂下这句话，便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一名时尚帅气的男子出现在警局后院，来人正是Robin的主人于晨骅。

　　Robin看到于晨骅，更加兴奋。柳映荻第一次看到一只狗，露出似人的表情，疯狂摆动尾巴透出发自身心的喜悦，摆幅都快甩出残影。

　　“于先生，你怎么进来了？”

　　于晨骅脸色不悦，看到蒲赫后，不顾在场的警察，劈头盖脸质问：“让你遛狗，怎么会遛到这？”

　　蒲赫带Robin出门散步，迟迟未归。保姆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于晨骅，他联系后才知道，一人一狗进了局子。他当时在工作，结束后，匆匆赶了过来。

　　蒲赫简单讲述事情经过，于晨骅听到Robin下河，捞起一具女尸时，脸色大变，低声诅咒：“MD，真是晦气。”

　　站在一旁的柳映荻皱起眉头，心中对此人的印象直线下降。

　　于晨骅换了个更冷漠的态度，对蒲赫说：“我还有工作，狗先在你那寄养几天，一会儿助理把钱打你帐上。”

　　说完，不等蒲赫回答，也未看Robin一眼，大步离开警局后院。

　　Robin见主人既没和自己打招呼，也没摸摸自己就离开，小尾巴垂了下来，它表现出来的失落是肉眼可见的。

　　蒲赫沉默着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从发白的手指，和落笔力度可以推测，此刻蒲赫的心情非常糟糕。

　　柳映荻大概猜到蒲赫心情变化的原因。刚才于晨骅听到Robin救人的事时，眼神由关心担忧，变为厌恶。结合他说的话，明显这只叫Robin的葡萄牙水犬，被自己的主人抛弃了。

　　“柳队，时间不早，我带Robin回去了。”签完字，蒲赫牵着Robin，准备离开。

　　柳映荻叫住他，低头摸了摸Robin，问：“之后，它会去哪？”

　　蒲赫领会柳映荻话中的关心，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柳队放心，我们有基地，会有人好好照看他。”

　　这个答案让柳映荻心中安慰，本来她想，如果蒲赫不知道怎么处理，她可以帮忙找人收养。

　　送走蒲赫，柳映荻来到门卫，询问刚才为什么会放一个男人进警局后院？没想到她得到一个意外的回答，包局许可。

　　正当柳映荻犹豫，要不要向包超询问此事时，又碰到看管后院的钟司泽。

　　钟司泽见柳映荻一脸深思，搭话道：“柳队，你是在思考于晨骅为什么狗都不带，突然离开？还是在懊悔刚才没找于晨骅要签名？”

　　柳映荻惊讶抬头看向钟司泽：“他刚才没自我介绍，你怎么知道他叫于晨骅？你认识他？要签名？他是明星吗？”

　　“柳队，你不认识他？”这下轮到钟司泽惊讶。

　　“我该认识他？”柳映荻一脸迷茫，“他很有名吗？”

　　“柳队不看言情小说？”

　　柳映荻摇头，这触到她的知识盲区。

　　“怪不得，他是现在最红的言情小说作家，粉丝特别多。”

　　柳映荻漠然回道：“不认识，不感兴趣。”说完又上下打量钟司泽，问：“你怎么会知道他，难道你看言情小说？”

　　钟司泽不好意思地点头：“下班之余，放松心情。不过柳队，你即使不认识他，他的老师，你肯定知道。”

　　“谁？”

　　“凌今繁。”

　　“怎么会是她？”柳映荻一脸震惊：“师徒俩，创作路线差别太大了，谁能想到他们是师徒？”凌今繁是当代现实主义文学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她得作品节选至今都是高中语文必修篇目，没想到徒弟竟然喜欢言情小说创作。

　　“大家第一次知道，都是你这个表情。”钟司泽露出一脸向他人科普成功的嘚瑟表情。

　　“不过，他那种人品，能写出好作品？”柳映荻心中怀疑，默默吐槽。

　　回到办公室，柳映荻刚坐下喝口水，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伍丽。

　　“柳队，这是今天现场的痕检报告。”

　　“这么快？”

　　伍丽无奈道：“女子被泡在河中，周围又有大批围观群众，有价值的痕迹不多。”

　　“好，辛苦你了。”柳映荻一边翻，一边说。没翻两下，就看完了，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这怎么还有份报告？”柳映荻注意到，这份报告下的另一份报告。

　　伍丽看了一眼，说：“哦，这是离邓征杰那个大尸坑周边植物、泥土检测报告，一直忘了给你。”

　　柳映荻想起来，那天中心现场外500米左右，草丛有不自然倒伏，她吩咐葛辉通知伍丽做一些检测。

　　“有什么特别发现吗？”

　　“那处确实有人踩踏痕迹，但没留下脚印。另外，你记得周边开了不少白色、黄色、浅紫色小花吗？”

　　“记得，”当时柳映荻还随手摘了一朵别衣领，“有什么不寻常吗？”

　　“那是洋金花，此花可以提取东莨菪碱。”

　　柳映荻坐直身体，盯着报告，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