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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有新的订单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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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兰芳接到蒲赫电话,赶到小区时,120刚把人接走。再次打电话向蒲赫问清楚后,她又马不停蹄赶往医院。
蒲赫下车,看着一群医生护士,飞快将老太太抬到病床上,之后推着床冲进抢救室。这个画面,牵动了他心底埋藏着的,混乱又血腥的记忆。头开始爆炸般地疼痛,这种剧痛让他脸色瞬间苍白,冷汗直流。整个人站不住,抱头蜷缩着倒在地上。
医院里其他医生护士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刻将他带进另一个急救室抢救。因此当宋兰芳赶到医院,没看到蒲赫人。在护士站问过护士,才找到抢救母亲的地方。
宋兰芳在抢救室外来回踱步。一段时间后,一个头发花白,脸色也是苍白,儒雅英俊的男人走过来,对着自己喊了一声:“宋姐?”
宋兰芳一脸迷惑。
男人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开合,说道:“我是今天的遛狗师。”
宋兰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谢谢你将我母亲送到医院。”
“不用谢,”蒲赫摇头,话锋一转,“不过宋姐,家中这种情况,你应该提前告知我。今天要不是毛头提醒,我都发现不了老太太的情况。”
宋兰芳还待解释并进一步询问详细情况,抢救室的大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宋兰芳见状,立刻迎了上去,焦急问道:“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很抱歉,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医生的话如当头一棒,砸得宋兰芳呆立当场,她无法接受几天前体征平稳的母亲骤然离世。“医生,你开玩笑吧!母亲虽然瘫痪了,身体状况还不错,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宋兰芳嘴唇颤抖地发问。
“病人送来时,身体各种反射消失,只有瞳孔对光的反应存在,送来的时间太晚了。根据她的症状猜测,可能是服用了过量安眠药,确切的死因要检查后才知道……”
“安眠药?我母亲有重度呼吸暂停综合症,她不能吃安眠药的?家里也没有,是不是搞错了?”
“宋姐,报警吧!”蒲赫突然出声,插入两人的对话。
“蒲赫,你……你是什么意思?”宋兰芳现在头脑混乱,一时没注意到其中的蹊跷。
“老太太的状态,不像正常死亡,还是请警察调查一下比较好。”
宋兰芳听明白蒲赫话中的意思,混沌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对啊,医生说母亲可能服用了过量安眠药,母亲不能吃这个药,医生也不会开这个药,那这些药是怎么来的?
宋兰芳看了看周围,才想起家中的保姆刘凤丽一直没出现。中午的时候,对方说回去给母亲做午饭,下午也应该在家里照顾母亲。母亲有什么事,她应该是第一发现人,而不是蒲赫。
“蒲赫,你到家的时候碰到保姆没?”
蒲赫摇头:“家中没其他人。”
难道真的是保姆谋害了母亲,跑路了?想到这,她立刻拿出手机,报了警。
接到电话的警察很快赶到现场,简单了解情况后,法医将老太太的遗体带回实验室检查。一部分人去家里勘察现场,宋兰芳和蒲赫则被带回警局问话。
“姓名?年龄?职业?”一名警察问话,旁边一个做记录。
“蒲赫,32,遛狗师。”警察问话简洁,蒲赫答得也简单。
“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接了客户的单,上门带宠物狗出门打疫苗。”
“几点到客户家?”警察又问。
“早上9点17分。”
“记得这么清楚?”问话的人警觉道。
“进门前,我特意看了一眼手表,所以记得。”
警察接受他的解释,继续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进门找到狗,简单打扫了狗的活动区域,然后带着它出门洗澡打疫苗。”
“进门的时候看到老太太了吗?”
蒲赫摇头:“我进门时,两个卧室的门都是关着的。狗的活动区域在后门阳台,我找到狗就专注自己工作,没有关注其他。而且客户没有提前告知我家里的情况,所以我不知道屋里有人。”
警察用手按了按耳机,一心两用,一边问话一边听着另外一个房间的对话。
另一个房间里,宋兰芳也在接受警察的问询。“是我的疏忽,忘了提前告诉蒲赫家里的情况。我想着母亲一直有保姆照顾着,蒲赫只是上门带毛头打针,不知母亲的病情也不影响他的工作。哦,毛头就是我家的宠物狗。”
警察点点头,继续问:“你刚才说,蒲赫上午到家时,联系了你,是因为什么事?当时他有提过现场的情况吗?”
“蒲赫联系我是因为发现毛头有皮肤病,问我要不要治疗一下。他还发了几张毛头的照片,其他没什么,微信里有聊天记录,你们可以检查。”宋兰芳主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递给警察。
警察翻了翻,两人对话确实没发现可疑之处。
“警察,医生说了我母亲是安眠药过量,她肯定是被害了。你们别在我和蒲赫这浪费时间,保姆刘凤丽,她的嫌疑最大。”宋兰芳觉得警察在这掰扯半天,都没问到点子上。
“宋女士,稍安勿躁。老太太的死因还在调查中,如果确定她是被害的,你说的那些,我们都会查的。”
蒲赫这边,对话继续。
“上午,你在客户家逗留了多长时间?”
蒲赫想了想回道:“半个小时左右,之后我就带着狗出门了。”
“也就是说,这期间,你没察觉到什么动静?也没看到老太太?”
蒲赫摇头。
“你是怎么发现老太太出问题的?”
“下午,将狗送回客户家后,我便准备离开。但是狗反应很奇怪,狂吠不止并拽着我进入卧室,然后我才发现昏迷的老太太。”
“大概几点?”
“进门时我看了表,3点08分。”
“你似乎很注意时间。”
“因为今天这单超出了我计划的时间,我看表只是为了确认可以回家的时间。”
这个解释算合理,警察便不再追问,只是翻开一个文件,说道:“120中心接到你的电话是3点23分,按你进门的时间计算,宠物狗示警到发现老太太磨蹭几分钟,这个急救电话拨打时间间隔似乎有点长。”
“我简单检查了一下老人的情况,耽误了一点时间。”蒲赫给出了解释。
警察的询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蒲赫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全黑,空气有点闷。他到停车场,开上车,直奔家的方向。
出来一整天没回去,奶酪应该非常焦躁。果然,蒲赫一打开家门,奶酪便摇着尾巴扑了上来,并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有点事耽搁了,”蒲赫一边说,一边给奶酪套上绳子,“我们现在出门。”
奶酪在家关了一天,憋得慌,立刻配合地套上狗绳,跟着蒲赫出门。一出去,便直奔草地,解决了大小便。
蒲赫将粪便处理干净,牵着奶酪绕着小区转了两圈,天空开始飘雨。
一人一狗立刻回家,刚进门,蒲赫的手机响了,宴然打来的。
“蒲赫,今天工作顺利吗?”蒲赫第一次接单,宴然想问问情况,顺便关心一下他。
“挺好的,小狗很乖。”客户是宴然介绍的,蒲赫不想他担心和自责,便隐瞒了今天的事。而且这次也是偶然,主要怪自己没摸清楚客户家庭情况,下次一定要提前了解清楚,不能再犯错。
“那就好,照顾宠物,你是做惯的,肯定没问题。如果下次基地客人有需要,我会继续推荐你。”
“宴然,谢谢。”蒲赫真诚道谢。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有事电话联络。”
“好,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微信有红点提示。蒲赫点开,是宋兰芳发来的消息。感谢他将毛头照顾好,帮母亲叫救护车,并将工资尾款结了。
蒲赫简单回了几句,便将手机丢一边,去浴室冲澡。
出来后,蒲赫穿戴整齐,推开次卧的门。这个房间面对门的那堵墙上,有一个香案,上面摆着三个牌位,背后是三个骨灰盒。普通人看到这个景象,肯定会被吓一跳。
蒲赫没有开灯,只就借着香案上的烛火,拿着布认真将牌位擦拭一遍。这是他每天例行的事,做完这一切,点上香,他在香案前的蒲团上,静静跪着。
昏黄的烛火下,雪白墙面映着蒲赫削瘦单薄的影子,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蒲赫开口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牌位前讲话,也许被白天的事刺激,或者其他原因。
他絮絮叨叨起来,说的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今天接到照顾宠物第一单,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白色北京犬,叫毛头。”
“毛头那个小区是个老小区,我走进去,就想起奶奶的旧房子,有烟火气。”
“可惜毛头的主人死于非命,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能查清真相。”
“不过,案子不难,警察查到真相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外面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雨下大了,风吹落雨点,撞击窗户玻璃,噼里啪啦作响,也打断了蒲赫的自言自语。他站起来,将房间的窗户关上。窗外雨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又一道闪电划过,蒲赫的脸印在玻璃上,苍白麻木。
整个蓉城雷雨交加,武侯分局的法医室依旧灯火通明。法医司文灿正在对宋兰芳母亲郭英的遗体做深入的检查。
躺在解剖台上的郭英,瘦小干瘪,在宽大的台上,只占小小一隅。长期瘫痪在床,身体各部位肌肉有不同程度的萎缩。不管家人如何精心照料,这样的结果无可避免。
灵魂被禁锢在躯壳中,如同行尸走肉,意志再坚强的人,时间长了,都会崩溃。
司文灿想,死亡对她,也许是种解脱。
司文灿久久无动作,助手苗叶望去,头顶的灯光,照在主任的脸上,让对方眼镜镜片些微反光,看不清眼神,一脸高深莫测。
她正想出言询问,却见司文灿推了推眼镜,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