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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你有新的订单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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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阳光炙热,把整个城市烘烤得异常闷热。锦川大学旁,街角咖啡厅里塞满了避暑的人。蒲赫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冰美式咖啡等待。
不一会儿,杨宏提着公文包,匆匆赶来。
“外面太热了。”杨宏坐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好意思,杨老师,这么热的天,还约你出来。”蒲赫略带歉意地说。
杨宏看着蒲赫瘦了一圈的脸,心疼道:“这话见外,你怎么又瘦了?没好好吃饭?又睡不好吗?睡不好还喝冰美式?”
杨宏婆婆妈妈说了不少,蒲赫等他说完才开口道:“有一点,吃了白师兄的药好多了。杨老师想喝什么?”
“生椰拿铁吧!”
蒲赫叫来服务员点单,咖啡很快上桌。杨宏端着喝了一大口:“你留下的罪犯病理学分析项目推进了不少,就是手下的学生太死板,太难带。”
蒲赫沉默着,没有说话。
杨宏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放缓声音:“我和老师一直惦记你,就是抽不出时间看你。”
蒲赫低声道:“杨老师,我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你别逞强,”杨宏收敛神色,“案子的结果我听说了……”
既然杨宏提起,蒲赫便开门见山:“杨老师,今天约你,就是想问问,从你的专业角度看,费臆的精神鉴定被推翻的可能性有多大?”
蒲赫的专业不是这个方向,而杨宏以前做过精神鉴定机构的顾问,蒲赫想听听他的想法。
韩茗涛已经提起上诉,并且要求二次司法精神鉴定。蒲赫心中对这个结果不乐观,心底那一丁点的不甘心,还是找到杨宏。
“费臆精神鉴定是华川做的?”华川是华川司法鉴定中心的简称,这个中心依托华国顶尖医院,有大量优秀的专业人员,其精神鉴定业务,相当拔尖。
蒲赫点头。
“那就很难了,华川专业性毋庸置疑。”杨宏顿了顿,还是说道:“一般情况,想要推翻鉴定书,有三条可以重点关注:委托鉴定材料,鉴定的依据及使用的科学技术手段,对鉴定过程的说明。(注1)”
“委托鉴定材料重点审查证据的合法性、真实性和关联性;鉴定的依据及使用的科学技术手段重点审查其依据是否真实;鉴定过程说明则要审查其是否违背逻辑推理规则(注1:第二十九条)。以我对华川的了解,这三点,除非费臆本身没问题,否则你的检察官很难找到破绽。”
蒲赫心中微薄的希望破灭。他低头哂笑,一审走出法院那刻,心中早已明了,何必多此一问,自欺欺人。
蒲赫心情低落,杨宏心中难受。这个学生是他最看重的,本应前途无量,却家破人亡。
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干巴巴地说:“我的结论不一定准,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是个能人,说不定能想到办法。”
蒲赫挤出一丝笑容,似乎接受了杨宏的安慰。
葛辉直接推开柳映荻办公室的门,喊道:“柳队,邓牧遥回蓉城了。”
正在吃早饭的柳映荻,几口将包子咽下:“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葛辉一直派人盯着邓牧遥的家和公司,今天凌晨,盯守的警察发现,邓牧遥提着箱子,回了住处。
“现在人呢?”
“在家一直没出来,我们的人还盯着。”
柳映荻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那就去会会她吧!”
柳映荻带着葛辉,以走访调查的名义,敲响了邓牧遥的大门。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分钟,里面的人才打开一个门缝,一个女声警惕地询问:“你们找谁?”
葛辉拿出证件,对门里的人说:“我们是蓉城市武侯分局的警察,有点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能麻烦开门,让我们进去谈吗?”
门里的人,仔细辨认葛辉的证件,说了一句稍等,便将门关上。柳映荻和葛辉听见保险链滑出锁扣的声音,门被打开。
两人这才看清门内人的全貌,一个面容姣好,穿着居家服的女人。她好像刚洗过澡,头发潮湿,发梢还在滴水。柳映荻看过照片,此人正是邓牧遥。
邓牧遥将两人迎进门,笑着给警察们倒茶,并解释刚才的行为:“不是有意怠慢,我一个独居女人,比较小心谨慎,警官们能理解吧!”
邓牧遥态度诚恳,笑脸相迎的样子,让人很难不产生好感。
“理解。”柳映荻和葛辉双双点头。
两人坐下后,葛辉一眼扫到客厅侧面墙上,巨大的穿衣镜。他们坐的沙发,正对这面穿衣镜,一抬头,与镜中人对视,有一种自己监视自己的微妙感。
“不知有什么能帮到二位?”邓牧遥捋了捋头发主动询问。
“邓征杰是你的堂兄吧,我们在找他,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柳映荻开门见山,葛辉则在一旁观察。
邓牧遥没想到警察如此直接,捋头发的动作有一瞬停滞,才回道:“你们找他干什么?我们联系不多,不知道他在哪。”
“你们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大约两个月前。”邓牧遥给出一个模糊时间。
“还记得那次联系,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就是亲戚间的普通寒暄。”
“聊了多久?”柳映荻
“几分钟吧!”邓牧遥不确定道:“警官,我堂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邓老板没看到他的通缉令?”
“通缉令?他犯什么事?”邓牧遥显得很惊讶。
她见柳映荻挑了挑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连忙解释道:“我7、8月一直在外出差,出差时为了专心工作,我基本不开手机。因此我们好久没联系,不清楚他的事。”
在一旁聆听,沉默不语的葛辉,对邓牧遥的回答很讶异。
警方的通缉令铺天盖地,邓牧遥只要有手机,必然会清楚,现在她明显睁眼说瞎话,还有她提到的时间……很奇怪……
“不开手机?邓老板不担心蓉城的生意?万一有急事,别人怎么联系你?”柳映荻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追问。
“各个店的经理,有自决权。”
“邓老板真是艺高人胆大,”柳映荻夸赞,“方便透露你的出差地点吗?”
邓牧遥说了几个地名。
柳映荻一直在不痛不痒的问题上打转,邓牧遥不知道对方到底查到多少,到底想问什么?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警察的问话。
圈子兜得差不多,邓牧遥的心有点乱时,柳映荻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桌上,问:“认识他吗?”
邓牧遥茫然摇头:“不认识。”
“真的?要不要好好想想?”
“真的不认识。”邓牧遥坚定摇头。
“他叫谭波,在蓉城也做美容按摩生意,和你是同行,你不认识?”
“警官说笑了,蓉城这么大,做美容按摩生意的店那么多,我哪能都认识。”
“哦?但是邓征杰和他关系不错,难道你没听他提过?”
“我和堂兄往来不多,没听他提过。”邓牧遥依旧否认。
“往来不多?”柳映荻意味深长地重复:“但是听说,他经常来你家住?”
邓牧遥一点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无措,反而从容解释道:“他毕竟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我经常不在家,有时让他过来看看家。”
邓牧遥的解释合情合理。
邓牧遥看了看时间,对面前两人说道:“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要出门了。”
柳映荻和葛辉站起来:“感谢你的配合。”
临出门,一直未说话的葛辉突然发问:“邓老板,7、8月你都在外面出差,期间没回来过?”
“没有。”邓牧遥好不犹豫回答。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葛辉笑了笑,点头道谢后离开。
送走警察,关上房门,邓牧遥的脸色阴沉下来。因为她意识到,男警察最后提的问题,可能有陷阱,她不知缘由地掉了进去。
邓牧遥按下1号快捷键,电话很快接通。
“蛰伏期,让邓征杰躲好,其他该处理的处理掉。”邓牧遥快速说完这几句话,挂掉电话,而后准备东西。
走出城市之心小区的柳映荻和葛辉,坐上车便开始交流收获。这一次找到邓牧遥家问话,而不是直接将人传唤到警局,原因有两点。
一是观察邓牧遥房子的情况,看看是否能与□□案中的男孩的供词对上。二是邓牧遥深夜回家,到她的地盘来问话,容易减轻她的警惕心。
“她家的情况能对上吗?”刚才柳映荻主导问话,葛辉负责观察。
葛辉支着下巴回忆:“不能确定,受害人的环境描述太笼统,我们调查的这几家,单从装潢看,都有嫌疑。不过,她客厅的穿衣镜,和铁皮屋里的镜子,从风格到材质,都很像。”
“没有检测,现在不能贸然下定论。”
“嗯,”葛辉点头,又说,“我在刚才的对话里,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路口红灯,柳映荻将车停下,才问道:“什么?”
“邓牧遥说她七八月一直在外面出差,期间没回来过。而钱万斋说,7月13那天,他在电梯里碰到过邓牧遥。这就奇怪了!如果她真的在出差,钱万斋碰到的人是谁?如果她没出差,为什么要撒谎?”
柳映荻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那就回去调监控,看到底是钱万斋在撒谎,还是邓牧遥在欺骗警方。”此时绿灯亮起,警车如飞箭一般,离弦而出。
午休时间,彭雪坐在工位上发信息。要好的女同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雪,今天吃什么?”
彭雪关上手机,抬头回道:“都可以。”
“那老样子。”女同事挽着她,走向公司楼下常去的饭馆。
不过整场午饭,彭雪吃得心不在焉。从前天起,她就心神不宁。
前天晚上,她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只有四个字:寄了东西。
虽然没有署名,她凭直觉认为,是黎照发的。于是她连忙给那个号码发消息,都石沉大海。打电话,对面已经关机。
吃完午饭,回到公司,路过前台时,前台人员叫住彭雪。
“彭雪,你有一个快递。”
彭雪想起那条短信,立刻道谢接过,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将包裹拆开。
看完里面的东西,她顾不得请假,立刻向公司外狂奔。
注1:《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法释〔2001〕33号)有四个法条,即第二十七条、第二十八条、第二十九条和第五十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