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人间无处不清欢

4、第 4 章

　　“辟邪。”
　　李诗音：“啊？”
　　睡眼惺忪的李诗音被寝室长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给吓醒了，旁边一样没睡醒的付玥也疑惑的看了一眼陆晓寅。
　　陆晓寅足足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陆晓寅郑重的做了个决定，拉着李诗音和付玥比平常早五分钟离开宿舍，一到教室就迫不及待的对她们说：“就她那性格以后还怎么在宿舍待下去，我们找个图贴门上辟邪吧！”
　　付玥：“你神经病吧！贴张符还能改变人的性格啊。”
　　“压一压邪气。”
　　“拉倒吧。”
　　“我们可是住九楼诶，万一她真的做什么怎么办？”
　　陆晓寅拉起李诗音的右手怼到付玥面前：“诗诗的手现在还是红的。”

　　昨天晚上——
　　仇仍居高临下看着陆晓寅：“你想的话，这里是九楼，我能扔一百五十斤的男人下去，就能扔你下去。”
　　李诗音抬头盯着仇仍，那女孩本来就不矮，再加上穿着高跟鞋，李诗音只能抬头看她：“你过分了。离她们远点。”
　　仇仍看着李诗音，良久才说：“是她先冒犯我。”
　　但李诗音不管她什么理由，威胁把人扔下九楼已经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了：“说，你不会对任何人的生命造成威胁。”
　　仇仍难以置信的歪了下头，随后她伸出手向陆晓寅那去，李诗音抓着仇仍的手腕跟她较劲，到最后成了单纯的力气较量。

　　陆晓寅跟甩面团似的甩李诗音的手：“多可怕啊！”
　　“诶这是我的手。”
　　“那贴个符能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娘是来过安稳日子。”
　　李诗音活动了一下右手，除了昨天晚上发痒痒得她睡不着之外已经没什么事了，她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于是她便说道：“我觉得还好。”
　　大家还想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宏观经济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几分钟后教室从人声鼎沸变成昏昏欲睡。课上了大概十五分钟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有些昏昏欲睡的学生看到他直接来精神了。
　　“你怎么来了？”
　　“不是睡觉吗？”
　　“你能来我不能来啊。”
　　“酒醒了？”
　　“醒了呀。”
　　那男生一路跟人聊天，仿佛全班都是他熟悉的朋友，按理说迟到的应该低调点赶紧找个位置坐下，然而他不仅话多，人长得也高，手长脚长，做什么动作幅度都大，没法不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宏观经济学老师清了一下嗓子，反正学生的注意力分散了，她停下讲课，干脆调侃起那个迟到的学生：“王俊杰，厉害啊，开学第一个星期就开始迟到了，一般不是至少夹着尾巴装两个星期，然后再暴露本性嘛？”
　　“哎呀老师我们都这么熟了......”
　　宏观老师自己接了下去：“就不装了是吧。”
　　“老师你自己说的哦。”
　　这时候，陆晓寅隔着三排说：“老师他昨天也没来开学典礼。”
　　王俊杰回头看向陆晓寅这边：“陆晓寅我跟你无冤无仇......”
　　宏观老师：“哦？胆子很大哦，没记错的话你们班昨天不是老朱主持吗？”
　　王俊杰一听又来劲了，张口就来：“老师你看我朱教授的开学典礼都没去，今天知道是你上课，本来都不想来了，硬是从床上爬起来。”
　　朱教授是语言学的老教授，教金融专业商务英语，整个财经大学所有的英语老师都算他的下属，而且，因为资历深厚，其他学科的老师也有点怕他。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哎~”
　　“好意思吗？还哎！”
　　他和宏观经济学老师越说越欢，之前打招呼的那几个损友忍不住出来搅屎：“老师我举报，王俊杰昨天晚上知道今天早上有课还去喝酒，昨天半夜锁门了才进来的。”
　　王俊杰又赶紧趴在桌上装头晕：“是的是的，老师我今天还有点宿醉，其实我头还在痛，硬撑着过来的。”
　　损友：“哦，心里只有老师，没有我们。”
　　“谁说的，我也是很想大家的好吗，”王俊杰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老陈，暑假去国外玩的开不开心？老刘，你社会实践去了没啊，没看到你啊，哎呦，‘校花’这么久不见又漂亮了哦。”
　　李诗音竖起书挡住半张脸。
　　老师：“把头转回来，上课呢。”
　　班级的滑头和老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旁边的同学都笑了起来。陆晓寅转头向李诗音轻声说了一句：“油嘴滑舌。”
　　李诗音：“我也经常大半夜锁门了再进来的。”
　　“你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去打工，那些人是出去喝酒。知道第二天有课还出去喝酒怎么想的啊？”
　　付玥摸着陆晓寅的头把她转回去：“别管他了。”
　　讲台上宏观老师和王俊杰又怼了几句，她看大家笑的差不多了就唠起了嗑。
　　她说：“你们知道吗，有传言说老朱今年只要有空就来旁听你们上课，今天他已经去隔壁了，明天可能要听你们的课。”
　　朱教授曾经在名校教书，早就到退休的年龄了，又被财大返聘回来。说是返聘，朱教授根本是自主动要求留下的，老头一生奉献教育事业，恨不得燃尽自己最后一滴能量教书，学生得知之后纷纷劝他要为自己考虑，留点能量陪老婆孩子过晚年，被他十感然拒，七十多岁了每天比二十岁的大学生还亢奋，而且更可怕的是，在资历丰富、年事已高的朱教授面前，一些年轻教师都觉得跟个学生一样说不上话，简直算得上闻风丧胆。朱教授早年有留洋的经历，这段宝贵的经历让他对英语极为热忱，他一直认为英语是现代大学生与世界沟通的桥梁——人要开阔眼界，就得学英语，去世界各地看一看，所以哪怕他任职的金融专业对英语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依旧要求学生学英语，学英语，学英语，恨不得每个人大学一毕业就考个英专八级出来，就凭着英语抓得比隔壁康庄外国语大学的英语还要紧，朱教授在整个财经大学乃至北校区颇有名气。
　　年轻的宏观老师撩了一下掉下来的刘海，挂到耳边：“我们老师也不想有人来旁听。”
　　王俊杰：“老师那你们能不能去跟老朱说一下？就说不建议旁听什么的。”
　　“他想干什么我们怎么敢说话，你们以为只有学生不敢和朱教授提意见吗。你们知道吗，前几天职工大会老朱就说了，建议我们老师全英文授课。”
　　台下一阵哗然。
　　“什么东西？”
　　“噗......”
　　“现在教金融的门槛这么高了吗？”
　　宏观老师伸出手掌：“老朱还说，这学期给你们安排了五场英语演讲，不包含在日常小组作业汇报内，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台下一阵更响烈的哗然：“五场？”
　　“疯了吗？”
　　“是包括初赛预赛之类的吗？”
　　宏观老师遗憾的摇头：“不包括。”
　　“哦，我的天。”李诗音把书竖得更高。朱教授一向是“鼓励”李诗音这种成绩靠前的人参加课外活动，去年一整年李诗音整整参加了三场英语演讲，一场英语辩论，差点还被英语周歌唱大赛拉过去唱了一首英语歌，后来李诗音死活不肯朱教授才把她的名字从名单里去掉，作为交换李诗音保证雅思考上7分，后来朱教授真的拿雅思真题给李诗音单独在办公室考了一次，不多不少正好7分，一分都不吃亏。
　　付玥：“估计诗诗得参加。”
　　陆晓寅：“至少一两场吧。”
　　李诗音：“完了。”
　　宏观老师：“所以你们这学期有的忙了，有人这学期计划实习的吗？”
　　学生中三三两两有几个答应。
　　“现在这个阶段实习稍微有点早了吧，但你们有人实习的话应该相应的放宽课余活动的要求。”
　　学生们非常无语：“这算课余活动？”
　　“对老朱来说不上课都叫课余活动。”
　　台下又是一片叹气。
　　老师突然看向后排，找到了李诗音：“李诗音！好久不见，你还在赚钱吗？”
　　李诗音突然被点到名字，她那一片的学生低头的低头，看书的看书假装没在说话。
　　“啊？我，在啊。”
　　“你作为班长，老朱肯定是要你参加的。”
　　“可我在赚钱啊。”
　　“你是进公司实习还是兼职？”
　　“兼职。”
　　“那老朱是不会放过你的。”
　　Fine，恭喜我获得支线必做任务。李诗音彻底趴在桌上。
　　刚上了两个小时课，一天的好心情全被毁了，直接影响了李诗音午饭的情绪，一直都很难吃的食堂今天更加难吃，做饭大哥不知道哪儿买的番茄酱只有酸没有甜，导致蛋包饭难以下咽，李诗音一整个崩溃，在桌上瘫了一个中午。

　　短暂的午休结束后，三人准备下午的课，李试音刚想和她们一起走的，临走时撇了一眼仇仍的床位。她今天反正心情已经够差了，不介意再差一点，李诗音视死如归的放下包，对陆晓寅她们说：“你们先走，我等一会儿再去。”
　　“你拿东西吗？”
　　“嗯，你们坐老位置就好。”
　　“那我们先走了哈。”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刚才还喧闹的宿舍安静得仿佛有回音。
　　“你醒着吗？”李诗音朝宿舍内问。
　　话音刚落，她隐约感觉到靠窗的床帘里的人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醒着，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能进来吗？”
　　对方沉默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于是李诗音拉开仇仍的床帘。仇仍的床帘是冷色调的，拉上的时候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光线，好像个盒儿。李诗音很难不忘腹黑的方向想，但是，好像个盒儿。
　　仇仍眯了下眼，显然还不适应突然照进来的光。
　　李诗音弯着腰：“我能坐吗？”
　　“坐。”
　　得到许可之后，李诗音坐在仇仍的床边与她平视，她没化妆，卸了妆的仇仍比平时更加亲近，但眼神依旧凌厉。她在等李诗音开口。于是李诗音抿了下嘴，说：“等下午的时候我说说晓寅，让她以后去外面打电话。”
　　此话一出，仇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她以为李诗音是来和她讲道理的，而在李诗音眼中仇仍此刻的眼睛异常明亮。她接着说：“所有你有些话以后不说了行吗？”
　　付玥是陆晓寅的闺蜜，刚分宿舍的时候她们俩是前两个到的，又是同一个专业，成了朋友之后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李诗音听她们平时闹腾惯了，所以没有人对陆晓寅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有异议。
　　或者说，即使有，她们等的是那个人言语提醒，而不是上来就抢手机。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们寝室长性格有点直，但她不是坏人。”
　　“她打扰了你们的生活，你不难受吗？”
　　“难受，但还没有跟她吵架的地步。我不知道你在东校区发生了什么，在这里不说那种话了，好不好？”
　　仇仍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李诗音满意的微笑：“行，没什么事我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出乎意料的，跟仇仍聊完李诗音没有感觉心情很差。
　　仇仍抬头：“晚上你回来吗？”
　　“晚上我去打工，回来的时候估计你已经睡了。”
　　仇仍看着李诗音，又说：“......能不去吗？”
　　“不能呀，不去我就没钱吃饭了。走啦。”
　　仇仍目送李诗音离开，抱紧了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