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映花都：江湖普女自救指南》卡斯特婆婆

4、第 4 章

　　“您就跟了我吧！您现在跟了我，还能过上好几十年的舒坦日子，外面的那些闲人早就知道您在华府是个什么光景，您跟了我，他们只会赞您头脑清醒，选了个好归宿。这样总好过再等上十年二十年您再求我，毕竟华庄主早晚会把这个家全都败光的。”

　　华夫人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老头子，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

　　金老板被那目光吓了一跳，赶紧补充道：“都是世道把我逼成这样的，我从前是个多低贱的人，可我那时至少落得个自在，现在有了银子了，就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来算计我。我只是想让夫人您疼疼我，就像您疼您的子女那样。您殚精竭虑，不都是为了我那个女婿，还有您的女儿吗？”

　　“筝儿，我的筝儿啊！”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女儿，华夫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唉，华庄主把紫荷抢走那一天，我就像您现在这么难过。只不过，令嫒还没有离开您呐，我是毁了她的婚事，不过就算我不那么说，她还是嫁不出去。要是我不来助您一臂之力，她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别说是二十万两的嫁妆，您现在去跟华庄主要一万两，看他拿不拿得出来。雪筝姑娘长得再漂亮也没用，她若是不能像我的素素那样有一份丰厚的嫁妆，莫说是公侯将相、英雄侠客，就算是随便嫁一个商贾之家，怕也是难啊。 ”

　　“难啊......难啊......”

　　“我瞧您还是信不过我的样子，不然，您先去问问华庄主，看他能不能给令嫒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金老板的腰杆挺得比刚才更直了。

　　华夫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开始默默流眼泪。

　　金老板继续说道：“就算他现在荷包里还有点银子，也都会给外面的女人。除了紫荷之外，他还有别的心肝宝贝呢！走上了这条路，他就停不下来了。就像夫人您说的，这洹阳城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而且他又是那样的出身，什么名门之后，什么将军的堂弟，这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种人都虚荣！他找女人是为了享乐，为此不惜让您和儿女都过清苦的日子。唉，我有几年没有到府上来了，可现在屋里的陈设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华府没添置一件像样的家具，您的脸色也不好。从前紫荷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顿顿都要给她吃燕窝，您如今怕是吃不到吧？若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清苦，那也就罢了。可您是什么出身？您在峨眉的时候就是体面人，我还在啃烂红薯的时候，您就在吃鲍参翅肚了。我想，令嫒曾经的日子比起您曾经的日子，只会更奢华。可现在但凡是体面的公子来您家瞧上一眼，就知道整个华府已经被掏空了。就连外面那个侍女的衣服上，也都打了五六个补丁。嗐，这些话还用我来跟您说吗，您明明都知道......”

　　“快别说了，金老板你这是用刀子来剜我的心啊。”华夫人这会儿已经泪水涟涟。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女婿把从我这搜刮走的银子都拿去补他爹的亏空了，可我也得为我的女儿着想啊，我的素素可受不了一点委屈。至于令嫒，恐怕再拖上两三年，她就只能在那些不入流的门派里，找个没本事的武夫嫁了。这还是好的呢，若是世道再艰难些，她怕是只能嫁个种地的。”

　　“我决不能让她被人这么糟践，哪怕是豁出命去，我也得让她嫁个好人家。”华夫人的脸色由白转青，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所以我才为您排忧解难来了。”

　　此刻，金老板看华夫人的目光里充满着期待，同样的，这句话似乎也让华夫人重燃了活下去的信心。

　　“只要您多疼疼我，我保证华小姐能嫁个好人家。我今天到您府上来之前，就备好了三十万两的现银，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把它都给华小姐。我每年有五万两黄金的进账，您跟了我以后，这笔钱我都交到您手上，您可以给您的儿女补贴点。我虽然是个下贱出身，可也懂很多大道理，您是个慈母......”

　　“不，您走吧，天色不早了。”华夫人出言制止道。

　　华夫人本以为自己的眼泪能够让面前这个男人心软，让他大发慈悲地把钱送到华夫人跟前，同时又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夫人您可考虑好了，下次你要是再派人请我，我可未必会来得这么痛快。”

　　“我今天请你金老板来，无非是想知道搅了筝儿婚事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你可太狠心了，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遭这么大的难，她可是无辜的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背着自己的丈夫，把他不愿意见的人，毕恭毕敬地请到自己府上？我嫁过来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丈夫的意思，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今天，这一切全都化为乌有了！我的名节！我的名声！”

　　金老板半含讥讽地答道：“夫人知道什么是名声吗？就算知道，那也是二十几年前的名声了！如今的名声是什么？是我口袋里叮叮当当的金元宝，是我轻而易举就买到手的爵位，是我走出你们华府的门，路上的人见了我恨不得磕上几个响头，叫我从手指缝里给他们漏点油水。我跟华庄主没什么不同，要随便从街上叫个人来看，我比他还强许多呢！”

　　“金老板，”华夫人打断他的话，“别人怎么看都不干我的事，打我嫁过来那天起，我就做好了被丈夫厌弃的准备。我若是真干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惩罚我的将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可我还是得向您赔罪，我只知道我丈夫不是个圣人，可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让您难过，怎么让您失去毕生所爱的。我也根本不知道紫荷姑娘这个人，我心里只装得下我的儿女......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心里受点折磨，我无怨无悔。”

　　“还有银子的代价呢，华夫人，这几年，紫荷少说也花了他十万两，这还没到头呢。”

　　“这可怎么办啊！”华夫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弦。

　　金老板再次走上前，捧起华夫人的手，递到嘴边，深情地吻了好几下。他不敢碰她其他的地方，因为她的脸颊、脖子以及领口的衣服都被泪水浸湿了。

　　华夫人继续喃喃自语：“她父亲不管她的死活，可是我这个亲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困在这个庄子里。她那么美，那么天真，满腹的才华，武艺也不错，她本该有一条更好的路。可这么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到头来怎么摊上了这样的糊涂账！这些日子我常常看我的筝儿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不要我跟着，也不要她的阿茹姨跟着，她这样一定是怕我们看见她流眼泪......”

　　“十六岁的姑娘都是这样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再有几个月就十九岁了。我骗了那个说媒的人，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该到了十八岁才给女儿议亲。”

　　“您没想过先送她去峨眉么？在那里再精进一下武艺，顺便也磨练磨练心性？也许搭上了这条线，她还有机会找个合心意的夫婿。”

　　“莫说是峨眉的师太，就算是观音娘娘来了，怕是也帮不到我的筝儿了，”华夫人看着金老板的眼睛说道，“快放开我，你对我的筝儿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你害了她的一辈子。”

　　“好吧，就算是我害了令嫒，但我已经给您指了一条明路，您就是不愿意听我的。”

　　华夫人抽回了自己的手，道：“绝不可能。”

　　“这年头，没有一笔可观的嫁妆是不可能嫁个体面人家的，就算雪筝小姐美若天仙，知书达理，也有些武艺在身上，可这些都没有用，”金老板板起了脸说道，“甚至这些条件反倒让她更不好嫁出去。她太漂亮，也太骄傲了，这会让一个当丈夫的心生疑虑。供养她需要一大笔银子，但您家已经不可能再给做夫婿的提供任何好处了。说到底，像华府这样的境地，想要把华小姐嫁出去，无非就是三条路。第一条路就是找一个有本事的人来帮助华家，比如我，可是您不愿意。至于第二条么，就是让华小姐和那些想要续弦的老头子成婚，既然我和华庄主能够供养荟枝和紫荷这些女人，自然也有人愿意来娶华小姐。这么说吧，如果我不是令郎的岳丈，我倒是很乐意娶了华小姐。至于第三条路么......”

　　华夫人使劲儿地抽了抽鼻子，盯着金老板，等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这世道已经乱了。做官的、练武的、卖货的，谁也不比谁高贵，您说是不是？哪一行都有能人，只要有头脑，有胆量，谁都能做人上人！既然您丈夫不能在当官的里面给他找个女婿，您在江湖世家中也理不出什么头绪，那何不如......您知道傅老板吗？赟京的那个有钱人？十年前他有什么？十年前他不过就是个卖草鞋的！可如今呢，连兵部的大官见了他都要作揖，因为他每年捐的钱够养几千的官兵了！他娶的是什么人？我打听过了，他娶的也是个落魄世家的姑娘，漂亮，有学识，就是缺钱！那姑娘可算是熬出来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她已经过得比她那有名的曾祖父当年还要气派。这样的男人不指望女子带多少陪嫁，他们相信自己早晚都能挣得到那么多银子。总之，您可以给华小姐找一位这样的夫婿。虽然华庄主害我失去了挚爱，但我愿意以德报怨，在这件事上帮您一把。”

　　“不行，筝儿不能过那种日子，太荒唐了！”

　　“荒唐？华夫人，这世间从不缺荒唐的事。我想要的荒唐是，等您跟了我之后，我带您去华庄主那儿，告诉他，他那个老匹夫抢走了我的紫荷，但我得到了他的妻子！您现在觉得荒唐，但总有一天我会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