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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一 ...

  •   “叶类疏莱的叶泡中含有大量的水分。炒菜的时候,高温会把叶泡饭坏掉,水分就会流出来。”
      由伊按住了我那只正拿着瓢准备往锅里加水的手,不厌其烦地和我讲解道。
      “要是太频繁的加水,等会就很难烧干了。”
      我只好把水倒回了桶里。锅铲已经在“营地"被袭击时丢掉了,我手中握着一把平底漏勺炒菜,而由伊站在我身后,右手轻轻握着我拿着铲子的那只手腕,指导我翻炒的动作。
      好近。她贴得好近。胸脯贴到我背上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本以为快要干掉的锅底很快又覆盖了薄薄一层汁水,没有出现想象中菜叶粘在锅底烧焦的画面。
      我们正在试图用采集到的蘑菇和野菜制作食物,但由伊难以忍受那种野菜分泌的汁液的苦涩味道,所以她拒绝烧汤,坚持要做炒菜通过加入调味料把苦味盖过去。
      “莱昂必须得学会烹饪才行,"由伊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不是每天开口闭口就是对生存有利什么的么?在这个没有餐馆的世界,这也是生存必须的技能。”
      也是。毕竟我不可能靠压缩饼干罐头活一辈子,人类文明遗留下来的即食食品早晚有耗尽的一天,而且都慢慢地过了保质期。要是我继续像以前那样靠废墟里的物资过活,再过五年恐怕我还能吃的就不是压缩饼干,只有压缩毛巾了。(点击下方小黄车,买五包,送五包,还包邮。)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恶劣啦,要说烧菜我也还会一点的啊!”
      虽说如此,我也不想被由伊看不起,刚辩解了两句,她却突然拿指甲在我的手腕上用力掐了一下。我吓了一跳,险些把漏勺整个丢到锅里去。
      “请不要狡辩。自从你刚刚提议把汽油当作食用油的替代品倒进锅里,我
      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在烹饪方面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
      纵使由伊站在我的身后,我依旧能感觉到她说这句话时看向我的目光充斥着冰冷和鄙夷,就像是在看蟑螂……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只要话题一转到做菜上,由伊就会突然变得异常认真。
      我顺着她在我手腕上施加的力做出动作,按照她的要求加入盐和酱油之类的调料。时值夏未,天气燥热,脚下燃烧的柴火又放肆地向周围辐射出热量,这时由伊凉凉的小手覆盖在我皮肤上的区域便显得格外明显。她手心的皮肤尤为光滑细腻,触感宛若丝绸。不愧是在封闭的废墟内“娇生惯养”了两年呢。我的手在这两年的磨砺中早已逐渐龟裂、变得粗糙,甚至多了不少疤痕。
      "OK,"由伊松开我的手腕,"完成。”
      我用漏勺将锅中的糊状物舀了出来。是的,野菜中的某种不明物质被高温榨了出来,那种士黄色的粘稠汁液搅到了整锅菜里,将原本就看着灰头士脸的菜和蘑菇弄得像是一团糨糊。
      由伊却毫无顾虑,不假思索地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她咂了两下嘴,微微皱了皱眉。但嚼了几口后,还是点点头示意我可以吃。
      我吃了一口,发现盐和酱油的减味掩盖了野菜的苦涩,那种先前作为破坏者的苦涩味道退居幕后,成了构成整道菜独特风味的一部分。那种看上去像是平菇的一层层一簇簇的野生菌,实际上口感也和平菇差不多,吃起来带有泥士气息的芬芳。豆豉罐头稳定发挥,均匀地散发着咸鲜味。就连我都能一下子发觉它和上次那锅汤的味道有天壤之别。
      但由伊对菜肴还是照旧的严格,“这种菜还是不行呢,不过勉强算是能吃了吧”
      “你真的很擅长烹饪呢,连这种都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食材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由衷地对她赞赏道。
      “与其说是擅长,不如说是爱好吧……”由伊瞟了一眼锅里的糊,“其实我对于自己吃的食物没有什么要求的,我享受的是烹饪的过程。就算做出来的菜自己一口都吃不到,我也会很开心。”
      我感到不理解,事物的存在难道不都只因其结果而具有意义吗?烹饪说白了只是投入时间去加工菜肴的一种行为,如果最后连菜肴都没得到,那还有什么意义?享受过程?我嗤之以鼻。
      但我没有问出口。我回想起由伊吃发霉的饼干碎末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有那碗她一滴汤汁都没吃到的炒鸡。那时她哼着小曲,拴在帐篷旁边的一整个下午都显得很满足。
      “莱昂,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烹饪吗?”
      由伊好像有读心术一般,我险些以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吓了一跳。
      “啊……为什么?”
      “因为啊,"由伊的目光转向我,但又似乎没在看我,我意识到她的目光是透过我看向身后的那口锅,“烹饪是最公平的。”
      “公平?”
      “或者说啊,是可控的。"少女绕过我,信步走到方才我们炒菜的锅旁,"你在这个过程中所做出的一切都会得到及时的反馈,加了一勺糖菜就一定会甜一点,加了一勺盐就一定会咸一点。你可以据此反复地修正,即使是这种稀奇古怪的苦味野菜,最后也可以做成想要的味道。菜肴很公平,不会背叛你,更不会反复无常。”
      由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低垂着,温柔地凝视着那口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就像是得到了心仪已久玩具的孩子的眼神一一不,不如说更像是注视着自己孩子的慈母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她的神情却陡然变了,牵动嘴角的肌肉松弛,温柔的目光逐渐失去笑意,变得棱角分明,就像是抛向高空的物体抵达了最高点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骤然回落一样。
      “……可是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啊,你给它爱,它还你恨;你给它暖,它还你冷;你给它温柔,它还你残忍;你给它真诚,它还你谎言。菜肴经过反复的修正以后总能调出想要的味道,但现实有时候总是修正不了的,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讨好它,它却依旧对你不理不睬,到最后你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放弃。”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瞳再次凝聚成了那摊湖水的形状,那种明亮而平静,空无一物的眼神,晶莹的、就那样看着你,令人弦然欲泣
      我已知道,那曾经令我不知所措、万分恐惧的目光,其中并非空无一物。那是少女的情感缺失的部分,含着她无法感受、无法理解因而无法传达的情绪。当她本来应该仇恨、愤怒、悲伤时,却又无法产生这样的情绪,缺失的部分为真空所填补,外显出来便是这样的结果一一 一双清澈得空无一物,毫无杂质,让人看了会想死的瞳孔。
      我试图去想象少女的晶状体后,从外部无法探及的地方,埋藏着的无数失落、孤独、绝望,以及种种由伊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情绪浓缩成的一摊死水。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除了她自己。
      时至今日,我才真正理解这个简单的事实所蕴含的深意。
      她被迫地“爱”着整个世界,唯独无法爱自己。
      她只有“笑”的功能,却没有“哭”的权利。
      “由伊……”我情不自禁地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她的身体。
      她却装作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径自将两只手缩回到背后,转过身面对我。
      “啊,还是不要谈这个话题了。”
      仅仅那么一瞬间,由伊的表情便重新亮起,空无一物的瞳孔被微笑填满,就好像那种落寞的透明压根不曾存在过一样。
      因为无法哭出来,就干脆微笑着面对一切吗?
      这样真的对吗?
      我无言地看着她,由伊只是笑,笑容中尽是无声的拒绝。
      “呐,莱昂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吗?”
      她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令我猝不及防。
      “喂,不要乱开玩笑。"我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少女的脸庞上掠过些许失落,“欸,男生不是都会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起睡觉的吗……莱昂原来不喜欢我吗……”
      “你说的和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我面红耳赤地叫起来,“再说了,你还没成年吧!"
      “我已经十九岁了哦。而且现在连法律都没有了,讨论成不成年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怎么说总之那是不可能的!门都没有……”
      “好啦,你就当作是我的请求吧,”由伊柔声打断我的抗议,她缓缓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呢喃道,"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很害怕一个人睡觉。这恐怕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害怕'的东西了。还记得那天晚上帐篷里的事情吗?”
      说罢,由伊看都不看我一眼,任性地径自往帐篷里走。
      记忆中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虽然已经过去几周时间了,那夜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就是那个我下定决心不再试图杀死由伊的夜晚,她那谜一样的举动依旧困扰着我。梦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使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回想起她那时虚脱般无力的身体,我至今仍能感到内脏深处都在额抖。
      等我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像是僵尸一样亦步亦趋着麻木地跟在由伊后面走向帐篷了。

      "莱昂和我一起睡开心吗?”
      “明明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还有,能不能不要直接叫我名字,听上去好恶心……”
      "欸,害羞了吗…”
      "都说了是恶心!"
      "莱昂真不坦率……”
      黑暗中,一个物体从狭小空间的另一头迅速地滚了过来。
      “喂,你干什么!”
      由伊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
      “不要胡闹。”
      我试图把她甩下去,但是她的双臂纠缠着我,怎么也不肯松手。少女呼出的气息拍打在我的皮肤上,让人十分瘙痒。
      “不要嘛,我要睡在能碰到莱昂的地方。”
      “那你松开手。”
      由伊闻言乖乖地松开了手,顺势贴着我躺下。少女身体特有的芳香气味钻进我的鼻孔。
      “所以说,为什么你这么执着的要一起睡啊……”
      由伊用手指扯我T恤袖子的衣角,充耳不闻。
      “喂!”
      "啊?”
      "问你话呢。”
      由伊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始语气平板地讲述。
      “【那件事】过后不久啊,”她管灾变叫【那件事】,"我身边突然就一个人类也没有了,于是躲到那家超市里边,靠那里面的物资过活。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喜欢那种生活的,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不会有人被我那种气质吸引而来折磨我了。只要【他人】不存在了,就不会在出现我付出爱却得到恨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了,世界也不会再背叛我了。但是啊……”
      由伊说这些话时的神情简直叫我受不了,哪怕她是气愤也好,是痛苦也好,这样至少能让我心中的支点往平衡的方向移动一点。但她的脸上仍引旧是笑容,笑得很无奈,眼神释然而温柔,仿佛已经完全接受了糟糕的现实,并且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
      “但是啊,我想错了。我还是无法忍受孤身一人。我怀念过去身边的热闹还有所有的人,他们怎么对待我根本不要紧,但至少过去我身边有无数的人类,而在那家超市中暗无天日地度过的每一天,我都无法克制自己想象外面的世界今天又变成了什么样子。一想到自己或许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漆黑而冰冷的孤独就包围了我,意识好像掉进了水面下深不见底的冰窟一般。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很想念自己过去的生活。我想要生活在人群中,我已经离不开那种被瓜果皮、剩饭、污水和□□包围的日常了,"她顿了一下,“我在废墟中常常做噩梦,从噩梦中惊醒时,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地处于黑暗中,那时我就会无比希望有人能搬开坍塌的瓦砾,伴随着久违的阳光一起走进来,找到我。我会和那个人一起离开,即使那个人也不喜欢我,也像认识我的所有人一样对待我,我也会永远对他微笑,就像我以前对所有人做的那样。只要有一个人就好。我想留在【人】身边。”
      我这回想说些什么,但由伊自暴自弃的话语一直缠绕着我,使我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所幸,那个人不仅来了,而且他还是一个能够喜欢我的人。前所未有的,第一个能够喜欢我的人。”
      由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两颊却仿佛遭到火烧。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惭愧。我回想起我们初遇之时心中的紊乱,还有由伊那充满希望的言语。而我后来却是怎样对待她的呢?
      “所以,你怎么会做噩梦呢?"我试图脱开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对自己的谴责,尽力转移话题,“你那天晚上也是在做噩梦吗?”
      "嗯,是的。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讨厌的东西,或者说是唯一能够讨厌的东西。”
      我的胃猛然缩紧。
      "医生告诉我说,这是一种特殊的PTSD表现形式。”
      “你应该知道,构成梦境的材料都是人在清醒时留在脑子里的记忆,”少女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恍惚间给人一种苦涩的错觉,"我的梦境也不例外,全都是白天记忆的切片。留下的记忆几乎都是给人印象冲击深刻的部分,也就是被同学和家人凌虐的景象。梦中,那些内容在记忆的扭曲下变得更加荒诞而极端,总有几张模糊的面孔折磨着我,那些手段简直层出不穷……要不是其中大部分醒来以后都不记得了,我想我会很乐意把那些手段介绍给审讯机关的。”
      即使明白其中缘由,我依旧无法从生理上接受由伊在描述这样的经历时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我之前说过,我的病是因为这里的一个什么体出了问题,”由伊拍了拍自已的前额,"什么体来着?崇高圣体?”
      "不要再玩Szb的梗了”重申一遍,蕾拉酱不是教友。
      “无所谓啦。总之,那是属于大脑中掌管意识的区块。但是,人做梦时,占据主导的不是意识,而是潜意识。”
      我的天灵盖仿佛遭了一记重击,发出“铛"的一声。
      “然而我的潜意识中并没有病变的部分,"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神情令我不寒而栗,“所以,当我在梦中被人用烙红的铁块贴在皮肤上,被生锈的铁钩撕裂皮肉,被羊角锤的尖端敲开头盖骨……我可没法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地笑了。”
      “那一次次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我感到的痛苦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撕心裂肺,完全足以让梦中那个没有【病】的我精神崩溃。”
      "但是每当我醒来,痛苦的感觉就仿佛丢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试图回忆梦境,可梦中的一切却全都仿佛蒙着一层薄纱,只有模糊的轮廓。上一秒还无比鲜明的那些情绪,在梦境破碎的瞬间变得陌生、无法解读,就像是把D0S系统的代码突然挪到了Windows上。我只依稀记得自己经历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存在过的那样的情感却再也捡不起来,只有身体上偶尔会留下淡淡的痕迹。”
      少女在黑暗中看向自己的手指。
      "我明明知道这毫无痛苦的现实全都是假象,可我甚至连伸出手把这层假象揭穿的力气都没有。梦一旦醒来便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怎么抓也抓不住,但那种仿佛遗忘了什么东西的惆帐却会更加长久地环绕着我,仿佛隔靴搔痒一般,明明遇见了重要的东西,却看不清它的真面目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由伊的声音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她做噩梦的那天晚上。
      “但是啊,久而久之,我逐渐对入睡感到害怕了。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做梦'。即使我在清醒时无法理解那些负面的情绪,但梦醒时的那瞬间残留在我意识残片中的东西,很清楚地表明做梦是很不愉快的体验。”
      每天入睡前都要因为“可能会做梦“而提心吊胆是怎样的感觉?缥缈不定的虚幻的痛苦,你不知道它何时会出现,甚至对那样的情绪都完全是未知,但却又知道它确实存在我永远没有机会体会这种感觉,正如由伊无法体会痛苦与悲伤一样。
      但毫无疑问,这并不比让人日复一日地在现实中承受苦难来的轻松。我曾经看过不少类似的惊悚电影,里面的主角常常一觉醒来被抹除了记忆,这种状态或许可以比拟由伊醒来时的感觉。
      “每次的梦境破碎时,虚幻和现实交接的地方,那个瞬间我分明已经醒来,而那些极端激烈的情绪却仍然存在于我的脑子里,就好比视网膜上的残像。那种时候我往往会作出一些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动作,把周围搞得一团糟。”
      我猛然醒悟,霎时间明白了我为什么数次在由伊醒来时睁开眼晴的瞬间看见的那团杂糅的庞大的情绪;也明白了在“营地"那时,为什么自从把由伊带回来后就频频在夜间听见噪声。那并不是哪里的【兽】弄出来的咆哮,想必是由伊在噩梦中挣扎的声音吧。她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眼泪,正是在那个夜晚的睡梦中。而等到那晚的梦境破碎时,由伊便露出了虚弱无力的笑容抱住了我的腿。
      “在超市废墟中一个人生活的那两年,我每次从那样的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我自己的叫喊声都消融在了无边的黑暗里。每当这种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坠入了阿鼻地狱呢,"由伊悄悄地抓紧了我的手肘,“我多么希望自己的梦破碎之时,能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切实的,温热的,能抓住的……”
      我想起我们遇见的第一晚,由伊爬进了我的帐篷,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如临大敌般地把她踢倒时,她脸色惨白地说自己怕冷。那时,她只是从噩梦中醒来,本能地想要找一个人抱住吧……
      几乎是无意识地,我伸手轻轻回楼了由伊的身体。
      少女的身体一僵,随机更用力地紧紧抱住了我。她的身体娇小而单薄,轻柔得像是羽毛,却又散发着生物的温热。她的脑袋顶到了我的下颏,散开的发丝轻浮着我的脖颈。少女整个人紧紧地搂抱着我,就像是一只抱着树桩的树带熊。
      我们俩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互相搂抱着,夏夜空气本就燥热,这样一来就更加闷热了。但是少女的身体软软的,我实在舍不得推开。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准备把她做成毯子了,但我还是不禁想她的皮做成毯子一定会很舒服吧。
      不知过了多久,由伊搂着我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整个人松开,翻到一侧去了。
      我凑近她精致的脸庞观察。由伊已经睡熟了。她的鼻息均匀而平稳,贫薄的胸脯缓和地一起一伏。她今天应该没有做梦吧。
      我轻轻把手伸向她的脖颈一一才怪,我把手伸向她小小的脑袋,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少女柔顺的长发从我指间漏过。
      我回想着她刚刚的一番话。想象着那种无法想象的痛苦,体内不知为何涌起了酸涩。
      我看着少女阖上的双眼,她长长的黑色睫毛耷在眼皮上。

      如果说,梦的材料取自白天的回忆。
      我对着那双眼晴暗自发誓。
      那么,我要让你的梦中不再只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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