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青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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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颤抖着手签下手术同意书，亲眼看着付馨被一群医生推进手术室，江时熠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精疲力尽的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死亡在不停的轮回上演，江时熠甚至记不起来是怎么送付馨来医院的，他站在手术室门口，一片空白中，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就是一个灾星。
无论是盛薇，汤圆，还是付馨，似乎一切都在因为他而变得不幸。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江时熠突然想，如果小时候没去荡秋千，如果没有和边呈他们捡到那只小流浪猫，如果没有对裴瞬产生那种感情…如果他不是付馨的孩子，那这一切，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或许从出生起，他就注定是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错误。
一种无力感似汹涌的的潮水般席卷而来，江时熠头痛欲裂，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透不过气。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穿着防菌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头部遭到了不可逆的撞击，身上有百分之四十面积的烧伤，手术勉强保住了生命，但伤势过于严重，我们还是推荐送往专治车祸伤的青州治疗中心，那里有更多的可能性。”医生缓缓道。
青州作为一线城市，延桐自然是没法比的。那里的医疗技术和先进程度都是数一数二的著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病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果付馨能被送到那进行救治，受到的伤害肯定会大大减伤。
“我们这边先稳住病人病情，后续生命体征达到转院的条件，您如果同意的话，我们会为病人安排与那边交接。”医生认真劝告道。
没什么犹豫，江时熠点了点头。
付馨很快就被转入ICU，她瘦小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头上裹着纱布，冰冷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着，明明只是隔着一层玻璃，却仿佛隔着一层生与死的遥远距离。
一整个晚上江时熠都没有闭上过眼睛，看着医生穿着严实的防菌服在里面各种检查，他就呆呆的站在门外，不知不觉竟然等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打车回了学校。
最近天气回暖，路上的雪都化了不少，校门口卖烤肠的大爷重新摆起了摊子，聚集了不少人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江时熠垂了垂视线，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天裴瞬问他为什么不开心的模样，这些仿若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幸好是周六，学校里剩下的人不多，江时熠闷头往办公室走，找到了刚准备回家的郑明德。
郑明德看见他，倒是有点意外，他把保温杯放回桌子上，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又惹祸……”
“我要退学。”江时熠打断道。
“惹祸就惹了，写个检讨再批评一下的事，也不至于退学……”
郑明德还以为他在意气用事，语重心长的开导，可看见江时熠泛红的眼睛，他忽然止住了嘴。
“江时熠，退学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如果退学了会对你的未来有多大的影响吗？”郑明德严肃道。
“知道。”江时熠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淡到仿佛退学的人不是他。
郑明德皱眉盯着他看了许久，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和之前的每次犯错都不一样，这次的江时熠，全然是一副他陌生的模样。
情绪到了尽头，剩下的只有沉默。
“就算你要退学，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办理退学的手续很繁琐，需要家长来学校处理。”郑明德沉声道。
江时熠一言不发，他咬着口腔内壁上的嫩肉，直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他才闷声开口：“她来不了。”
郑明德抻了抻衣服，正色道：“既然来不了，那你就好好念，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坚持坚持也就过来了。”
江时熠忽然抬头，和他对视，沉声道：“就算不给我办退学，以后我也不会来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给郑明德任何回答的机会。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郑明德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退学，片刻后拿出手机给付馨打去了电话。
打了两回，都没人接。
坐在回医院的车上，江时熠安静了两天的手机终于振动一声，他打开一看，是裴瞬发来的。
债主：一直请假，周一来吗？
看了眼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江时熠吸了吸鼻子，打下了两个字。
，：不来
不仅周一不来了，以后也都不来了。
手机又振动一声，他没再看，摁灭了屏幕，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前竟然变得有些模糊。
去医院之前，江时熠先回了趟家，他收拾好了付馨的东西，等轮到他自己，却突然迷茫，不知道该拿走什么。
这个家没有多少是属于他的东西，就连生活过的气息都寥寥无几，他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最后，也只带走了盛薇的日记和裴瞬的知识点本。
付馨那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没有刚送来时命悬一线的那种危险程度，医生很快就联系到了青州治疗中心那边的人，转院的时间定在了一周后。
这最后一周，江时熠的手机一直在响，绝大部分都是陆嘉言发来的，即便不用看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中间偶尔参杂了几条裴瞬的消息，不多，但江时熠却不敢看。
他该怎么说，是说自己要退学了，还是说自己要去青州了？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付诸于口。
在去往青州的前一天晚上，江时熠收到了一个退学申请表，表格最下面的班主任签字的位置上已经写上了郑明德三个字，他大致的扫了一眼，填好表格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表格刚提交上的第二天，郑明德给他发消息，让他来学校收拾自己的东西，此时江时熠已经坐上了去往青州的车上，就让郑明德把那些东西全都扔了。
他孑然一身的离开了延桐，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救治自己的母亲。
……
晚自习的时候，郑明德来教室了。
在一众好奇的目光里，他把江时熠的座椅移到了后门门后，把裴瞬的座位调到了第一排，成了陆嘉言的前桌，然后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裴瞬不明所以，赶紧起身，追上去拦住了要走的郑明德。
“为什么把江时熠的座位调到门后？”
放在后门的桌椅，往往都是没有人用放在那闲置的。
郑明德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杯，叹声道：“他退学了，以后不来了。”
小老头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忧愁的神色，他又叹了口气，似乎也为这件事的发生而感到遗憾。
他缓慢的离开，留下原地怔愣的裴瞬。
“那个同学，是哪个班的？赶紧回去坐着，不然我要扣你们班分了!”
走廊尽头传来学生会的声音，裴瞬仿若听不见，耳边只剩下郑明德的那句“他退学了。”
聊天框里属于江时熠的最后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不来。
之后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任由他怎么发，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江时熠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在学校，在延桐找不到有关于他的一点踪迹。
身后的陆嘉言用笔戳了戳他，小声道：“你知道熠哥上哪去了吗？我给他发消息咋不回我呢。”
裴瞬敛了敛视线，没有开口。
窗外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可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尽数落到了裴瞬的心里。
冰冷刺骨。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青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