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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元兵(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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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兵猜她意思,似愿和自己一道,不禁喜上眉梢,挺高胸膛说道:“小美人,你想同我做夫妻?
纪晓芙道:“你生得威猛,如草原上的布日古得一样,我心中的巴图尔便是这般。”
她不会蒙语,只浅知几个单词,此时说将出来,杂须士兵不需完懂,亦可明白七八,听她称自己为雄鹰般的勇士,骄傲登生,大笑着与同伴说:“奇格勒,你瞧中的汉女,她眼中的巴图尔是我。她说我是布日古得,布日古得从不会放过任何猎物。哈哈哈,我也当这般做。”
齐格勒红脸霎时阴如黑天,说道:“你这个汉女,岂知草原猛士是何等样男人。今年的那达慕会上,我俩以搏克相较,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乌日克,你承认不承认?”
他说的“搏克”就是摔跤,自古便为蒙人的竞技游戏。蒙古男儿身坚体壮,能骑善射,更有一身猛劲。每逢游会或庆典,常常两两以力相搏,力勇者胜,被称为“搏克”,与箭术、马术一样,能夺魁取胜之人,即是草原的勇猛力士。
纪晓芙不是蒙人,也知蒙古风俗,听他提起“博克”,心想:我故意说杂毛犬更像勇士,是为引那红毛犬生妒,他二人若起了嫌隙,与我便最有益处。这红毛犬刚刚提及“搏克”,定然在说于此技艺上自己要胜对方一筹,那可好极,正中我心意。
便比划着说道:“你比他厉害?我却不信,在我来看,他是布日古得勇猛强壮,至于你么…”她拇指食指一捏,留出个小小缝隙,说:“喏,就是王字比玉字,还差那么一点啦。”
这两个蒙兵虽属袍泽,可关系不密,那红脸士兵心性高傲,此刻见纪晓芙眼里,自己竟落于人后,感觉极受折辱,当即手按在刀,大声说道:“乌日克,你敢与我再较量一场么!”
那乌日克对于上回比试,本就心存不甘,这时候胸中正充盈着骄傲,对方的邀战恰时将他豪气点燃,一声大笑后说:“奇格勒,这可是你自己要将荣耀交还于我的,莫后悔去了。”
纪晓芙眼波在二人之间来回一荡,笑道:“女人最爱英雄,你俩比试一场,哪个胜了,哪个就是我的巴图尔。”
奇格勒最是气傲,言听之下即刻从马上跃下,一指前方树林,道:“乌日克,你这就与我一决高下。”
乌日克当仁不让,也翻身下马,手在胸脯上一拍,道:“这次你必败无疑,那可太痛快啦!”展开手臂,把纪晓芙拉到身边,说:“美丽的姑娘,你一块儿去,亲眼看看你的布日古得,有怎样的雄风。”
纪晓芙道:“布日古得是天空中最高的鸟,就像巴图尔是第一的英雄,我自然要亲眼看到。”
奇格勒对此提议当然不会否决,甚至大为赞同,他内心其实更盼这样安排,好叫纪晓芙亲见自己威猛刚勇,最终心悦雌伏。
三人就要往林中去,奇格勒为人好是谨慎,从地上捡起纪赵的两把宝剑,别进后腰,向丁苏二人命令道:“你们两个,把剑交来。”
她俩方才听他们一番对话,内心已猜懂大半。丁敏君想:纪师妹怂恿鞑子比试,不知是何用意?她倘若真愿委身鞑子,我自替师父一剑结果了她,可假如是杀敌之计,到时我也便去助她一力,过后在师父座前总不会失了师姐的责担。
而苏梦清心直坦荡,坚信纪晓芙别有深意,自觉不可误事,是以全心配合。
两人各怀所想,却默契交出剑去。乌日克接过来,也插到自己腰后。三人便钻进林中。
奇格勒让纪晓芙走在两者之间,一来防止她逃跑,二来也不怕她突施暗袭。纪晓芙顺他意思,与两人并列走着,既不超前,也不位后。
这样走了二十余步,乌日克足下忽尔一滞,向着前方几下张望,说道:“慢走,前面有死人。”
奇格勒抄起刀来,小跑出两步,放眼细探,果见几丈外处横躺着许多尸体,便道:“乌日克,你看牢她,我先去查看。”话完,疾步奔去。
纪晓芙早知此事,自毫不惊愕,却怕自己过分镇定引来猜疑,登时止住脚步,不愿前进。
乌日克察她神情,当她是被死尸所慑,说道:“几条死人而已,不足畏惧,你随在我身后,就不会害怕了。”将她往身后一拉。
纪晓芙点点头,偎在他背后,眼一抬看见他后颈,心想:我现在一掌劈下去,他立刻昏厥,再一刀砍下,杀他既快又稳,该有多么轻松。
手欲举起,却想:这样杀他虽然简单,可暗袭总不光明。他们蒙人屠我汉人何曾偷偷摸摸,我一样不会藏藏掩掩,定会叫他看清宰他者何人。
思想着,已到了尸骸近旁,眼目只稍稍一过,便心生大惊。
这些死尸近有二十具,半数人者身穿军衣,竟也是蒙古兵士,而其余的白色衣衫,袖子上画着红色火焰。
奇格勒正检查尸体,刚好翻过一个蒙兵尸首,这人胸膛上有道狰狞刀创,深足有两寸,显然是被一击毙命。
纪晓芙眼扫他处,见死者个个身带重创,地上刀剑四散,这两伙人必然经过猛烈交战,才会死伤惨重。
她曾听师父提起,江湖上被称作“魔教”的明教,教徒便是这种绣火纹的白衣,不由大感疑惑。都说魔教中人生性残酷,无恶不为,向来与中原武林不睦。如果他们与其他门派恶战,倒也不足为奇,可为何会同蒙军交恶,难道这魔教与蒙古人也有过结么?
乌日克上前,和奇格勒几句攀谈,纪晓芙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两人神色沉重,似乎此事并不简单。
二人因注神对话,将她一时忽略,纪晓芙心道:好极,就是现在。
她这时正站于两人后侧,脚旁处卧着一把短刀,左足伸去,在刀柄上一记勾踢,刀子旋转着飞起,她探出臂去,轻轻将之接进手里,藏在背后。这一脚一接,动作轻灵,速度飞快,均无声无息,那两蒙古兵毫无察觉。
奇格勒站起,见她仍乖顺候着,又多了几分放心,说道:“乌日克,此事事关重大,不需我等小卒操心,将军自有应对。这些乱贼只够逞几日威风,又能猖狂到几时去呢?目下,都没有我俩的决战紧要。”目光在纪晓芙身上走了一圈,说:“等赢了你,我要即刻与她在这儿快活一番。”
乌日克闻言,心中突起遐念,转身摸在纪晓芙面颊,只觉这娇容细腻滑润,顿时浑身火热,狭笑道:“小美人,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剥个精光,哈哈哈…”
纪晓芙道:“我刚才捡了样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话声里,乍现一道白光,照得乌日克面孔一白,他还没反应,腕上即传来剧痛,垂目看去,自己那不规矩的手已被整个削落,赤血如喷,溅在纪晓芙衣上。她道:“杂毛犬,你的翅膀己断,想当布日古得恐怕不能了。”
乌日克心头大震,身体又疼痛难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奇格勒见状,拔刀出鞘,即刻挥劈过来,喊道:“臭娘们,你自寻死路!”
纪晓芙轻身一抛,已后纵开去,将他躲过,转转手中短刀,说道:“与其仰望布日古得,不如自己翱飞天际,女人爱英雄,怎比自己做英雄,屠尽天下邪狞。你们说对不对?”
奇格勒不管她叽里咕噜说讲什么,兀自放招不断,又反转银刀斜划而来。纪晓芙不曾学过刀法,便把它当做剑来使,一招“林泉叮咚”,打出雪光千点万点。奇格勒长路直进了十余招,也未攻破这团密集雪光。
这时候,乌日克缓过了神,也抽出刀来助阵,他丢去一只手,心内恨极,以平生最劲之力拦腰朝纪晓芙砍去。
这刀来势快,纪晓芙急招电出,格开面前的银刃,身躯一个扭转,由下贯出一刀,与那突袭的兵器交击在一起。乌日克当即感觉一股刚力传来,小臂腾就一麻,人便抽脱开去,刀锋斜偏之下,猛地砍在旁边一棵大树。就听哗啦啦大响,那刀劈进树干竟然过半,其力当真威猛。
纪晓芙落地之时,足尖点地,人又极速转起,似飓风一缕,飚向奇格勒。后者忙举刀来斩,可她刀出无方,竟分不出来路去向。慌措间,肩头一痛,整条胳膊已被她卸下。
纪晓芙刀卷热血,并不作停,顺着刀势直戳向乌日克,那人刚从树上拔出刀来,还没及回挡,就被穿透了心窝。而这一刀依旧未老,圈返回头被她猛力掷出,刀如流矢,直直钉进奇格勒背心,那人摇摆两下,呼吸就此断去,邦地栽倒地上。
纪晓芙走过去,从二人身上取下四把剑来,说道:“两只走地鸡而已,也敢自比布日古得,雄鹰俯瞩万里山川,目中岂容狐淫狗走之辈。”
站起身,将宝剑系在腰上,又说:“布日古得骁猛悍勇,自叫人钦仰神折,但在我心中,还是更喜鸿鹄千里凌云,不惹尘埃。”她微微一笑,轻轻说:“嗯,那才叫好看呢。”
正这么自语着,后方几声呼唤传来,她偏首一望,正是丁敏君几人。
赵灵珠急走几步,已至近前,拉住她道:“纪师妹,你人没事吧。”
纪晓芙把剑递给她,说:“赵师姐,你问得不对。”
赵灵珠道:“我好担心你呢,怎就问得不对?”
纪晓芙道:“你不应该问我好不好,该问那两个鞑子死得够不够快。”
赵灵珠道:“你的安危比较重要,我自然要先问你。”
纪晓芙道:“哎呀,你又说错啦。”
赵灵珠道:“哪里错了?”
纪晓芙道:“我若出事了,便是峨嵋武功不行。他们若死得快,那自是峨嵋武功厉害。事关峨嵋声誉,你说哪个重要?”
赵灵珠皱眉,道:“嗯…我说都重要。”
纪晓芙噗嗤一笑,说:“我就知道,赵师姐对我最好啦。”
苏梦清这会儿间,已将两蒙兵的尸首看过,直起身道:“一招‘飞云冲霄’大破要塞,接以‘回马拾青’直捣黄龙,最后辅用‘山穷水尽’ 追歼克敌。这三招丝丝入扣,相生相成,纪师妹一气三连,施展绝妙,如果师父老人家在此,定要夸你武功又有神进啦。”
纪晓芙道:“苏师姐过奖,不是我打得好,是这两鞑子工夫太差。”
丁敏君道:“你晓得就好,师父看你最重,教你最多,假若还学不好,岂不白花了师父力气。”
纪晓芙笑笑说:“嗯,丁师姐讲得对。苏师姐,你别夸我啦,夸得多了,我就偷懒不练功了。”
丁敏君哼一声,取过自己佩剑,走到一边,眼目掠处,瞧清地上尸体,吃怪道:“呀,这些不是魔教的人么?”
赵苏两人闻话,也吃了一惊,齐齐上前查看。苏梦清道:“魔教的人和蒙古兵死在一处,他们是有仇怨么?”
丁敏君道:“一只恶狗,一条野狼,他们斗在一起,这就叫狗咬狗。”
赵灵珠道:“是啊,他们两败俱伤,可真是大快人心呢。”
纪晓芙走上来,说道:“我刚刚见鞑子对话,他二人都神状沉重,瞧那模样,感觉并非寻常斗殴那么简单,或许这其中,有咱们不知道的因由。”
丁敏君道:“管他什么因由,总归他们全部斗死了才好,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四人说着穿出山林,回到路边,那两匹马仍在候主。纪晓芙抽出剑,在它们臀上各刺了一下,马儿吃痛,咻溜溜叫着撒开蹄子,朝前方奔离。而她们沿着长道,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