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青铜杜鹃

5、旧仇（2）

　　西华子打了个滚爬起，指剑向前道：“杨逍，你这个魔头，刚才使得什么妖法？难怪乎师祖盖世的武功也吃了你败仗，必是你诡计多端所致，是正人君子的明刀明枪干，莫搞那些奇淫邪术！”
　　卫四娘吭吭咳了两声，意思是：他是□□魔头，到你嘴里怎成正人君子了，和妖人难倒有道理可言？快闭嘴别要胡说了。
　　西华子自也发觉口误，连忙换了话说：“自古邪不敌正，任你百般狡猾也挣不破这人间的正义罗网，祖师爷的死仇今日非向你讨还不可！”
　　杨逍至此未发一语，这时金口惜开，连问三声：“你师祖？白鹿子？他死了？”七人虽未表过身份，但刚才交斗之中，手下功夫早报了家底。
　　西华子道：“你知道就好，血债必然血偿！”
　　杨逍停下动作，支着冰凌拔直身体，轻飘飘说：“死了就埋了，放久了发臭。”
　　西华子脸色刷一白，大声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师祖下葬八年了，早化作白骨了！”
　　杨逍双眉一挑，似有吃惊道：“呦，都死这么久啦。”
　　西华子骂道：“魔头，你装什么蒜！死了多久，你能不知道？”
　　杨逍轻轻叹出口气，慢条斯理说：“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夜旦之常也，节哀也。”
　　这四“也”一出，西华子双眼瞪直，一脸呆状，王苗珠多读几年书，插进话来道：“师兄，他是说生死有命，叫我们节哀。”
　　“放他娘的臭狗屁！”西华子破口大骂，“让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喂，杨魔头，你不会不晓得我们为何堵你而来吧？”
　　杨逍举起冰凌，拿冰尖挠挠自己的尖下巴，片刻思索后，了然笑道：“哎呀，莫非责怪在下没去吊丧，生了闷气？行了，改日光明顶备齐了祭礼，自会送去昆仑派门庭，别小气啦。”
　　“你…你…”西华子气不可遏，一时间字不成句，隔了会儿才说，“谁要你们魔教的臭东西，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得好心！”
　　卫四娘再听不下去，出言提醒道：“师兄，这魔头分明在拿咱们开涮，你别给带进了沟里，还翻个跟头给人当戏看。”
　　一语惊醒西华子，再不与他掰扯，亮大了嗓门喊：“杨逍，你借比武之机，以诡计谋害了我们师祖爷，这笔账今日必须理清!”
　　杨逍凉冰冰道：“哦，原来是你师祖显灵，托梦要你找我算账。”
　　西华子两眼眨巴眨巴，说：“诶不是，师祖没有托梦给我。”
　　杨逍嗤笑一声，“那你凭何认定了是我？”
　　西华子道：“哼，除你之外还能是谁？杨魔头，你别妄想抵赖！”
　　卫四娘道：“魔教作恶多端，手上的罪孽不晓得多少，记不得那一桩两桩也不甚稀奇。”
　　“不错！”周胥跳起身来，“高师哥、蒋师哥也是其中受害者，任你再强行狡辩，都是不争之事实。”他站杨逍背后，虽说着话，却不敢靠他过近。
　　杨逍侧头问：“这高啊低的，又是哪儿搬来的石头？”
　　周胥道：“我派高则成、蒋涛两位师兄，因误中天鹰教妖女陷阱，成了废人。”
　　杨逍哈哈一笑，直说：“妙哉！妙哉！”
　　周胥面色大变，怒道：“你笑什么？害了人还要大摆乐席，妖人果真邪恶！”
　　“哼。”杨逍冷下声道，“我是笑尔等孝顺，事事都记挂着我。”
　　卫四娘道：“师兄、师弟我们同他废话什么，夜仇等不到天亮报，还不‘寒梅剑阵’伺候！”
　　话出如令箭，其中五人旋身跃起，飞速移步换位，转眼间已各据一方，围着杨逍分站五个点位，将他圈在中央。
　　这五人是以西华子为首的五个年长弟子，而周胥和王苗珠则立于阵外待备。
　　可见，五人虽均分而立，但与中心之距离却远近不同。原来，这是依金木水火土五星运行之轨迹作照，而创排的阵法。
　　就见卫四娘足尖轻轻一跺，五个星位瞬时转动起来，五把宝剑同时施展如风，仿佛五片银梅花瓣凌寒盛放。
　　但这五者却也无一类似。张乐泰舞剑最快，寒梅花瓣最为耀目。西华子刚好相反，挥剑柔且慢，因而梅色幽幽。其次是卫四娘，再次为刘伏叶。而顾志洪手中忽快忽慢，银梅便忽亮忽晦，极是不同。
　　实则，这是根据五星晦亮不同所排设，以上分别为：长庚位、镇星位、岁星位、辰星位、荧惑位。倘使有人对星象有所了解，一看即可辨认。
　　杨逍被五团雪铓照着，全身银光闪耀，但神情却沉如幽潭，淡淡扫视一圈，几不可查勾了下唇角。
　　长庚位的雪团斗进，率先发出一击，余下四位随之而动。他们一位近，一位远，一位攻，一位退，抑或一者中路进，一者斜位拐，一者趋后绕。看着杂乱无章，实则招式不断，剑锋相接，路路包封，无一处空隙，也无一刻漏断。
　　杨逍两截冰凌疾飞电舞，一边莹光纷纷，架挡辰星，拂荡岁位，逐咬荧惑…片息不怠。一边莹线交错，削切长庚，斫刺镇位，挑勾于岁…闲情怡然。唯见这一道白影，穿行在剑来锋往之间，闪曳如风，灵纵若鸟，似一片雪云飘飘。
　　五星错位旋转不停，变换了二十几种序位，依旧无法攻进杨逍身周，张刘顾三个功力较浅，脚步已渐现零乱。突然，冰凌叮叮叮急点数十下，三人腿上、臂上、腰上各中一击，剑阵顿时大乱。
　　西华子与卫四娘忙启“双星并位”之阵法，齐齐向中心蹦去。杨逍将右手之冰凌交于左手，衣袖猛的一拂，西华子手中长剑登时进退不得，咚的朝卫四娘掠去，将其从空撞落。
　　而他自己被此力道挟控，竟运剑于地刻画起来，每一剑的力度、方向全不由得己，均随着那力量的意念行事。
　　卫四娘见状纵身而起，擎剑杀向杨逍，嘴里道：“魔头，你在耍什么玄虚？快快放下我师兄！”
　　杨逍圈转西华子躯体不停，迤迤然道：“你很好奇？亲身试一试不就好了。”一把抛出西华子，长臂一探将卫四娘捉到手里，仍旧依样画瓢，用她之剑为冰画添墨加笔。
　　卫四娘动弹不能，只能任他施为，嚓嚓嚓在冰面上出剑不歇，不一会儿已划下数十剑。刘顾张三人见此，立即合成“三星连珠”之势举剑来攻。
　　杨逍笑道：“巧呀，来的正当时候！”话起之时，已把卫四娘丢出，挺身上前，两手翻飞，电光之间拍出三掌，掌掌重击在他们腹部要位，三人哇的一声同时喷出一口血来。
　　他左右衣袖一抖一接，把三口鲜血全部搂入袖中，就着冰面一拂一甩，将血液尽数洒于冰画之上。
　　无色画面立刻敷上一层红妆，而他衣袖竟仍是一如白霜洁净。
　　西华子爬起身，在地上连蹬三脚，余者六人皆知这是准备发动“五星连珠”之信号，卫四娘即刻拔步就位，张伏叶勉强扶剑立起，而刘顾二人已然伤重不支，周王两个见是如此，马上补填在他俩空位，五人连线站成一列。
　　一线五剑并连，此乃一套合体招式，前势未尽，新招已承，剑与剑相联，力与力并叠，集发出五人全力，成效可较一人高十倍有余。
　　就见一条银雪长龙朝杨逍咆哮而去，后者气定神闲，将左手之冰凌插到后腰，空出来一只手。适时，西华子的剑已对上他心口。
　　叮！凶闪剑光随着脆音一亮，猝然间断成两截。喀喇！接着又听有骨裂音响起，西华子跟着惨叫一声，左臂已被杨逍折断。
　　叮叮叮，喀喇喀喇喀喇，卫四娘的右臂，张伏叶的左腿，还有周胥的右腿，全跟着剑一折为二。
　　王苗珠面容惨白，钉在地上忘了进招，只睁大眼看杨逍步步逼近。
　　这魔头的脸，并非魔鬼般狰狞，相反极为好看，拿眼将她一通扫量，微微颦起双眉，似乎略有为难。王苗珠看着，手不自觉一抖，长剑亢啷掉在地上，面颊晕出几缕血红。
　　杨逍被声音提醒，弯腰拾起剑来，手腕翻动，剑光乍起。王苗珠缕缕乌发如黑色飘雪，纷纷扬扬落下，而她浑然不知觉，只痴望对面人的脸。
　　直至叮啷一声响，才霎然魂归，低头看看脚边，一支碧玉簪子润洁剔透，正是她饰于发上之物。当即摸了摸头，只觉触手感觉尖刺扎掌，那满头青丝已尽遭削落。不禁悲从中来，哀哀戚戚放声哭出。
　　杨逍越过她，走到顾志洪身前，用昆仑的剑，挑起这昆仑弟子的脸，这回未有犹豫，手起剑落，唰唰切下他两片耳廓。
　　最后，拖剑步向张乐泰，笑微微地道：“恩恩，终于轮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