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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悲恸 ...

  •   勤政殿外跪着几排美人,这些都是傅珩启后宫的女人。
      跪在主位的是淑妃。
      她是傅珩启登基后第一次大选才进宫的美人。
      明眉皓齿,白皙的肌肤像极了窗外飘得雪花,一对杏眼带着几滴泪珠。
      修长的手指揪着一个绣着不知名蓝色小鸟的手绢,要擦不擦的放在脸颊旁。
      她的身边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有着宝石般明亮的眼眸的美男子。
      高挺的鼻梁精致又立体,乌黑的头发轻轻垂落,白皙的肌肤分红的薄唇。
      这人罩着一套浅金色的袍子,腰间代表着荣誉与富贵的佩环被主人安放在跪着的腿前。
      凑近了可以看见佩环上雕刻精细的龙纹,龙纹中央赫然写着‘承’。
      此人就是淑妃的养子——傅惟承。
      傅惟承的生母是个蛮族的圣女,是当初蛮族战败察步之时随着贡品一同送来朝圣的‘礼物’。
      而这个人几乎是继承了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优点。
      犹如汪洋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睫毛浓密而长轻轻颤动犹如两只准备随时飞舞的蝴蝶。

      后头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到了淑妃身边,低下身子对着他耳语道:
      “娘娘,已经打探到消息了,圣上最后指了皇后的七子”
      淑妃瞪大了一双眸子,眼里蕴着泪水,不悦的看向小太监。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一旁的傅惟承接收到她的情绪,迅速伸出手摁住淑妃的胳膊。
      淑妃不解地看向傅惟承,又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撇了撇嘴,带着恼怒小声嘀咕:
      “平日里爱妃长爱妃短的,真到了这种时候怎么不知道把皇位给爱妃的儿子..”

      傅惟承环顾了一圈。
      发现大多人都在低头哭泣,并没有人关注到他们,才伸出手臂环上淑妃的腰部,手上稍稍用了一些力替她揉着腰身,脸颊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缓慢的舔了一下道:

      “母亲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快活的日子过够了吗?”
      淑妃扭捏的动了动自己腰身,身子也朝傅惟承轻轻靠过来,小声道:
      “怎么会呢,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谁想去给他陪葬,我就是跪得有些久了,身子不爽罢了,你多替母妃再揉一揉吧!”
      傅惟承眼神环顾一周,飞快的用环着淑妃的手使劲捏了一把淑妃的腰身,继续耳语道:
      “母亲怎的这般大胆,在这样的场合还这般挑逗儿臣,难不成真打算我们两个人去给父皇陪葬不成?”
      淑妃带着娇羞用捏着手帕的手推了推傅惟承的膝盖,撒娇说:
      “好承儿,母妃怎的舍得呢!
      就是母妃明日便去陪葬了你父皇,就是拿我全族的命去换,也会让你活在着世上的,母妃。怎么舍得你呢,你可是母妃的心肝..”

      勤政殿的门被从里推开。
      傅惟承和淑妃立马将身子回到原位,淑妃装模作样的又将自己的手帕贴回脸上,轻声哭起来。
      明黄色的龙袍穿在来人的身上。
      一对龙凤呈祥的金钗侧插在她的头上,底下坠着三颗嵌了金线硕大的东珠。
      许是这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皇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眼角的纹路已经变得明显,厚重的粉都已经不能遮住。
      相较于淑妃的妖媚,皇后的长相其实并不算是好看的。
      放眼整个文帝的后宫,甚至都可以算是‘清汤寡水’。
      “都不用在这儿跪着了。一帮人哭哭啼啼的也是扰了陛下的休息,淑妃,你带着人都回去吧”皇后说。
      “您说回去就回去啊?臣妾还打算见见陛下呢!”淑妃对着皇后说道。
      淑妃身后不少的妃子听到这话纷纷也跟着附和说要替圣上侍疾。
      “淑妃,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陛下病重,本宫除了要照顾陛下的身体以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带着姐妹们给本宫添乱了”

      皇后扶了扶额,对着傅惟承交代道:
      “惟承,带着你母妃赶紧回椒淑殿,今日你便不要出宫了,就在椒淑殿陪着你母妃吧!”
      傅惟承听了话,回复道:“是。母后,儿臣这就带母妃回去”
      旋即站起身伸出手臂,对淑妃道:“母妃,咱们就先回去吧。”
      淑妃起先还矜持了一下不满的努努嘴。
      眼瞅着傅惟承又将手掌摊开等着接她的手,也不再坚持将手放到傅惟承手心,就着劲儿起身对皇后蹲了蹲行礼道:
      “那,臣妾便与承儿回去了!”

      酉时一过璟王府才掌了灯。
      傅珩洲不爱热闹。
      平日府里伺候他的人并不多,扶上除了管家和几个年幼时便在他身边的几位老嬷嬷,偌大的景王府几乎是空着的。
      回廊里只星星点点的走过几个采买明日吃食的后厨小厮。

      内院的院墙比外头的要低,王府里栽了不少的竹子,现下是冬日,几乎都枯黄枯黄的。
      朱红色外墙的二层楼阁矗立在一片光秃秃的竹林边上,这是傅珩洲的书房。
      也是王府里最高的建筑。

      四只五尺高的黑龙盘卧在楼阁的四角,楼阁尖角上站立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尾翼和翅膀张开仿若要从阁楼上起飞。
      几个暖黄色灯笼是整座小楼唯一的装饰。

      远处的湖心中央的阁楼亮着光,由冰面反射过来,没有月光照耀的时间里也为整座王府添了不少的光亮。

      有吹来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屋里,站着的初二被凉气扑面,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五步之外,灯下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一滴墨汁滴在了已经写了不少字的纸上,傅珩洲皱起眉头,不悦的“滋”了一声。

      “要死了?”

      “是”
      初二低下头,双手抱了一下拳,恭恭敬敬地答道:
      “陆院正给喂了足量的麻药。
      属下私下里问过了,他说估摸着就是今晚的事儿了,那位吐了一大口血,都没等到和新皇交代上几句话便又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圈扣在蜡烛外头,映的光暖黄暖黄的,风一吹,傅珩洲的影子跟着晃了几下。
      风一停,影子也停了。
      “难为他倒是比我想象的死的慢了些,比他那个废物父皇强了点”傅珩洲轻笑一声:
      “或许是本王的眼光好也说不定,替他挑了个好太医院院正…”
      “王爷,昨儿晚上宫里头有一队人马拿了一道旨意连夜出城了。
      似乎去了南安王回京的那个方向。
      如今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八成已经到了南安王手上了。属下无能,未曾探查具体的内容”
      傅珩洲捻着手指轻轻将方才被墨浸染了的宣纸折上,放到一旁,又提起笔重新将方才的文抄写一遍。
      直到越过了那个被墨晕开的字后,初二才听见他出声。
      “知道了”

      傅珩洲的笔迹越写越快,直到整整写完了这页纸。
      等待字墨晾干的时间里,初二将浸湿的帕子递给傅珩洲,看着他轻轻将手擦干净,又急忙接过来帕子,退到一旁等待说:
      “王爷可要休息一会?”
      “不必了,想必一会宫里便会来人宣本王进宫了,先替本王将朝服拿过来吧。”

      “世子,世子,不好了不好了”
      秦东带着一身寒气从门外径直跑进来,又想起自家世子爷的身子骨不好,堪堪在十步外的屏风旁站定,单膝跪地磕头道:
      “方才宫里的钟敲了二十七下”
      “咳咳..”
      还没等白清和将手里的书放下,便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着,以至于气息都有些不稳,云香赶忙上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替他捋顺呼吸。
      接到白清和的眼神,秦东赶紧往下说道:
      “回世子,方才宫里的丧钟确实响了二十七下,陛下方才殡天了”
      “你说什么?陛下殡天了?”白清和猛地提高了音量。
      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开始咳嗽个不停。
      “怎的这样快?咳咳…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才刚过”云香回答道。
      被咳嗽逼得再也说不出话,白清和只能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虽说在得到傅惟承的通传之后,他也已经做好陛下身子不好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迅速。
      给祖父的家书应当还未送到。
      暂且还不知道祖父会作何回应。
      单单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又一直是这样的身体,总是病着,各种药都用上也不见好转,白清和不免赶到一些无力。
      “云香,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去静心阁一趟
      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赶紧交代了云香给他更衣。

      许是从小生了病的缘故,白清和畏寒。
      厚重的一幅穿了一层又一层。
      素白色的狐狸毛大氅是白恕在白清河生病的头一年猎回来好几只白毛狐狸做的。
      裹在衣裳外头还能让他更暖和些。
      人瘦,即便是裹了又裹,穿了又穿,白清和依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纤长的右手手指在前头的对襟上拽了拽,聋紧了狐狸毛大氅。
      帕子攥在手里,脚步跟在小厮身后。
      由云香搀扶着,穿过长长的回廊,往自家祖母的住处赶。

      皎洁的月光洒在才下了雪的庭院里,反射出一些光亮。
      映照在白清和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像一只藏在暗处等待狩猎的小猫。
      美人痣在光亮里愈加鲜艳,离远了看,分明又像是要普度众生。
      随了母亲江南温婉的女子白皙的肤色,即便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云香成日里也跟着他见不得几次阳光,跟他比起来也还是没有他生的白。

      白秦氏早就收到了消息,在寝衣外头国了一件裘毛,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抚着额头,上等在罗汉塔上。
      见到自家孙子,赶忙挥挥手招呼道:
      “外头冷不冷?派人来回通传便行了,做什么非要过来一趟?”
      “总不如这样当面的与祖母一同商议来的更准确”白清和回答道。
      “况且,云香带着我是从小回廊亭之间传过来的,底下就是温泉水,未曾赶到凉气。”

      “圣上殡天,三日后就是七皇子登基的日子。
      咱们与他未曾深交,虽不知其秉性如何,可赵国舅几次三番奏请祖父回京养老,恐怕是早就对咱们有所忌惮。
      是以赵家目前在朝中的地位,日后水涨船高,指不定哪一日我们便会遭难。”

      方才嬷嬷指挥着丫鬟往炉子里头添碳,已经将整个屋子烧的热乎了起来。
      感觉到热气,白清和将自己的狐毛大氅解开了一些,咳嗽传来,急忙用手里的帕子将嘴捂住。
      “文帝在世赵家的权利就已经不低了。
      如今五皇子登基,赵家是他亲舅舅当家,赵家二爷又是他舅舅亲叔伯的儿子…
      别说是赵尚书上任以来未曾出过差错,就算是出了差错,如今又有几人能将其拉下马?”

      “赵尚书之所以成为兵部尚书的原因,祖母想必比归远更清楚。
      文帝忌惮祖父在军中的地位,所以才会将自己亲信之人安排在兵部,就算是未来赵家不再有人入仕,我们的处境也是严峻的。”

      白秦氏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但白恕不肯将兵权交还的原因她也不是不清楚。
      兔死狗烹,最合适的交还兵权的时机早就已经过了,如今若是贸然交还兵权,这一大家子怕是立马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可还未收到你祖父的消息,我们怕是也只能静观其变”
      “我们得打算起来了,祖母”白清和说。
      “你待如何?”白秦氏看着自家孙子的脸,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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