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江山》盛恩

12、初见太后

　　昨夜的思绪引得我睡得不安稳，早上起身时脑子里还是混乱的。凌阳拉着我去用早膳，她看着我憔悴的面容担心的问我：
　　“可是睡得不好？”
　　“没事，昨晚梦到了小时候糖葫芦被抢了，我哭呢…”
　　凌阳噗嗤笑出了声，她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
　　“贪吃鬼”
　　早膳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她说今日带我去见太后。我心里有些打鼓：这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许是看出我的局促，凌阳将我的手紧紧攥住。我偏头看她，她也偏头朝着我一笑：
　　“走吧”
　　我点头跟着她走，她的手和我阿姐一样暖，我心里偷偷的想。

　　片刻后 慈宁宫
　　刚进慈宁宫我有些讶异这宫里的朴素，凌阳问过一位姑姑知道太后正在用膳，她拉着我往里走，朗声道：
　　“母后这里的饭菜真香啊，棠儿可饿了”
　　我：“……？”
　　不是刚吃过吗？
　　她拉着我眨眨眼，我看着饭桌那头端庄的妇人行礼：
　　“臣女沈知宁见过太后，太后万安”
　　“起来吧”她拉着凌阳在她身旁坐下，我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凌阳垂着头看桌上的饭菜，要不是刚才我同她在一处吃饭，只怕会被她这副饿急了的模样骗到。
　　“添两副碗筷过来”太后朝着方才那位姑姑说到又让我坐下。她带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添了碗筷我也只静静的吃着碗里的白粥，纵使我在宫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这毕竟是皇宫，我的一言一行都是沈家教养的体现。
　　凌阳和太后好似一对寻常的母女，太后爱怜的给她夹菜。我偷偷耸了耸鼻子：母亲的亲情总是会让我羡慕的
　　“来，哀家宫里的小菜棠儿最爱吃了，你看看你吃的惯吗？”
　　我看着碗里的小菜，一时间心里某些地方被触动。我抬头怔怔的看着她，她不像传闻中那般严厉……意识到自己不敬的行为，我立马撤回视线，埋头大口大口吃着。
　　“知宁？知宁？”
　　抬头对上凌阳有些担忧的眼睛，我才猛的清醒：嘴里塞的满满的…
　　我吞咽下去才开口：
　　“太后宫里的小菜就是好吃，是我太贪吃了”
　　凌阳摇摇头觉得我小孩子心性，她继续哄的太后笑意盈盈，中途，安定也来请安。
　　她见着我眼里有过一丝惊讶，随后行礼：
　　“母后万安”
　　我也起身给她行礼，出乎意料的是安定和太后并不是很亲近。太后也柔声问着她身体可安好，也给她添了碗筷。可她只远远的坐着，吃着茶，只偶尔看看太后和凌阳……和我？
　　我摇摇头再次看过去时，她已别过头看着这宫殿里的花花草草。不多时，她就起身告辞了。
　　安定这几日好奇怪。
　　吃饱喝足，太后拉着凌阳去散步消消食。我自然也是要跟着一同去的。
　　我跟在她们身后想当个透明人，却忽的听见凌阳唤我的名字。我走到她身旁：
　　“殿下，怎么了？”
　　“我同母后说你会酿酒呢”
　　啊，这。我缩了缩脖子，太后眼里带着笑：
　　“哀家是太后也是母亲，你这么怕哀家做什么？”
　　“没有……”我小声辩解，她还是笑着摇头：
　　“瞧你，可不就是怕哀家吗”
　　索性不再辩解，我陪着他们逛花园，却在某处遇到了两位宫妃争论着。
　　太后皱了皱眉，慢慢的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听到两个人争论的是牡丹和芍药的美丑。
　　她们朝着太后行礼，太后看了看旁边石凳，我走过去将雪弗开，又将身上的斗篷垫在上边：
　　“太后，可以坐”
　　她笑着去坐下，我静静的听着两位妃子还在喋喋不休，也很佩服太后还没有发火。
　　“牡丹是国花，自然最美”
　　“芍药艳丽”
　　……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简单并且很没有必要的事情吗？
　　我暗暗的发笑，凌阳朝着我瞪了眼示意我不要逾矩。我点头表示知道了。那粉衣女子却是个眼尖的：
　　“这位姑娘可都说说你的见解？”
　　看着她眼里的得意，我有些好笑。这真的是柳府的才女柳轻若吗？
　　太后也抬眼看我，完蛋，她不会真让我出去说吧？我求助的看向凌阳，她叹口气准备开口劝劝太后。太后却笑着说：
　　“无妨，你去试试，当个玩”
　　我只得去，我又问她：“那不管我做了什么您都不要惩罚我好吗？”
　　“好，哀家不罚你”
　　有了这个保证，我朝两位嫔妃行礼，然后开口说出我的想法：
　　“冬日不是牡丹和芍药的花期，能开在这凛凛冬日不畏严寒它们就已经很美了”
　　那柳轻若痴笑出声：
　　“这说辞谁都会的”
　　我换了口气，问太后身后的管事公公要了东西。走到几盆花前伸手将盆里的小草拔出来，又给花盆挪了挪位置，排成一个圈。又去折了几根树枝放在圈里，拿出打火石，点燃。
　　“你…”
　　我看着那两位妃子想抢出火堆里的花，又碍于烈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花被焚烧。
　　我做无辜状，摊开手：
　　“看，我说这小草就是最美的，你们可服气？”
　　“……”
　　我把好看的都烧了，剩下什么东西都是最美的。我看了看太后，她赞赏的点点头，面向那两个妃子又沉了脸：
　　“皇帝赏赐的东西就好好放在宫里，拿出来引起这事是做什么？”
　　“牡丹有牡丹的好，芍药有芍药的好，一把火之后，剩下的就是最好的”
　　“回去闭门思过，再有下次哀家定不轻饶”
　　……
　　两位妃子走了之后，我讨好的将小草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您说过不会责罚我的”
　　“机灵鬼”她笑着说道，转过头又问我：
　　“怎么想出来这个法子的？”
　　“唐朝有一位先人就是如此做法，臣女就是照搬的”
　　凌阳笑着捏起我手掌心里的小草，打趣：
　　“知宁就是聪明”
　　我笑着要夺回我的小草，太后笑着看着我们玩闹。却听来人咳嗽着：
　　“朕来的巧了，母后万安”
　　来人着金色龙袍，我就算再傻都知道这是皇帝。我行大礼，他也坐在太后身边让我起来。
　　我抬头的一瞬间，和他对上目光。我快速的退回到太后身后，他断断续续的咳嗽着。太后看着他，眼里都是心疼：
　　“天寒，皇帝出来干嘛”
　　“儿臣是和谢卿刚议完边疆的事。”
　　这是朝堂之事。我挪着步子悄悄的往后走，太后看着我也点了点头，得了命令我快步出了这园子却在不远处碰到了谢时闻。
　　他好像比起在冀州又清减了些。
　　近些日子虽然还在落雪，可远没有在冀州那几日冷。他还是穿着厚厚的狐裘，我小步上前朝着他福身：
　　“谢大人安”
　　谢时闻一贯都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所以我从他脸上并没有看到什么过多的表情。原以为他会走过去，应当不会和我搭话的。可这人就直直的站在我面前，不作声也不离开，只是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和善…
　　想到那日他的眼神我有些打鼓，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供我们讨论的话题。
　　“宫里习惯吗”
　　“？”
　　我绞着手里的帕子，点了点头。他还是冷着脸，我偷偷瞄他，谢时闻是文官，这身子骨不大好，听说早些年落了病根！我从前相熟的官家小姐有很多都说谢丞相是她们不敢肖想的人。所以她们大多都还是喜欢京中其他公子哥。
　　“在宫里说能说的话，做能做的事。”
　　我还是点点头。
　　他忽的低头沉声说：
　　“抬头，看着我”
　　“？”
　　我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着他，他眼里少了些冷漠疏离，多了几丝玩味。我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他。不是说让我看他吗，那就看谁先憋不住！
　　可是我低估了这个人的底线，他撇过头不看我：
　　“我很好看吗？”
　　“……”
　　厚颜无耻

　　见着我不说话他倒是难得的转过头来看我同我说话：
　　“宫里少说话”
　　我轻声答应，我知道他这句话应当是真心的关切。
　　话毕，他掸了掸宽大的袖袍，走了。
　　我拢了拢我的薄袄，迎着这雪花准备回凌阳安排给我的住处。

　　晚间 谢府
　　葡萄美酒夜光杯 ，虽是严寒的冬日，正厅里的舞女却穿着单薄的衣衫。怎么能算得上是衣服呢，只不过几片布料遮挡住隐私部位罢了。
　　谢时闻不看眼前的舞蹈，也不喝侍者倒的酒，一个人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席上，手里慢慢的盘着佛珠。昱王左拥右抱，吃着怀里人儿递过来的葡萄，好不享受。
　　昱王齐放抽不的空去看主座上谢时闻不虞的面色，齐昼低低的笑了声：
　　“昱王妃早些时候派了人来问王爷何时回去”
　　齐放最是烦王府里那个王妃孟如清。早些年昱王爷心仪孟家嫡女的事满京城的人都要称赞一句的。都说这孟氏嫡女是有天大的福分才能高嫁了昱王。
　　婚后也算过了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后来的齐放逐渐收回了对孟如清的疼爱，现如今两人的关系大不如前。
　　“不用管她，本王想去哪就去哪”
　　齐放不多在意孟如清的感受，即便孟如清腹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儿。他现在只觉得那孟如清烦极了。
　　裴漠原倒是一副早就看透了的模样，他往杯子里倒酒，瞧了齐昼一眼。齐昼明白他的意思，也拿起酒杯遥遥的敬了裴漠原一杯。
　　“昱王爷自便，谢某身子不舒服”
　　谢时闻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裴漠原是个有眼力见的，他朝着齐昼微微点头便跟着谢时闻一同走进大厅后的卧房。
　　齐昼好心劝告这位名义上的兄长，齐放并不领情。
　　“说什么身子不适，不过是不待见我罢了”
　　齐昼摸摸鼻尖，觉得这个兄长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愚蠢。
　　齐昼心思缜密，他同齐放告辞时，齐放正吩咐自家小厮带他去醉仙楼。看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远，齐昼才折回去找两人。
　　谢时闻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裴漠原端着茶杯喝着茶，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谢时闻眉间淡淡的疲惫也不忍心再开口打扰。
　　“谢先生！”
　　裴漠原真想把这小子的嘴缝上，齐昼奔着进来根本没注意裴漠原想刀人的眼神。被这么一吵，谢时闻睁开眼，坐直身体用手捏着眉心。
　　他最近十分劳累了，没日没夜的忙碌。裴漠原与他一样都是个丞相，但是他就显得很闲。当然这里边也有皇帝的意思。皇帝义正严辞的说：裴相身子不大好，朝廷的事要多多麻烦谢卿了”
　　想着想着裴漠原就笑出了声：谢时闻跟他比起来，身子似乎更不好吧。
　　另外两人一同看向他，以为他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