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江山》盛恩

11、皇宫

　　公主身边的嬷嬷去太后的慈宁宫回话，我则被带去了凌阳的宫殿里，拨了个偏房给我住。下了马车的时候，安定被人搀扶着下来，她见了我，面上的神情是我不曾懂的。凌阳看着她苍白得面色脸色愈发难看：
　　“昨夜怕是吃醉了酒，快回宫休息，待会我去回母后话”
　　“多谢皇姐…”
　　我疑惑，安定怎么了？她这副神情是出了何事吗，那她为何没有告诉我们？
　　“殿下，二公主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将我的担忧问了出来，凌阳想了想眉头紧皱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怕是坏了…
　　她派了亲信前去询问，我不禁捏了把汗：这是去参加沈府的寿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们沈家哪怕赔上满门性命都是不够的…
　　“好了，安定素来聪明，想来就是吃酒醉了”
　　“无事，咱们走吧…”

　　慈宁宫
　　苏嬷嬷候在殿外等着太后娘娘午睡起身，不多时，太后就传了她进入问话。
　　这慈宁宫到不奢华，座上的就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苏嬷嬷快步上前行礼。太后挥了挥手问她：
　　“棠儿和疏儿可回宫了？”
　　“回太后，公主都回来了…另外…”
　　太后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撇去浮末喝茶：
　　“说吧”
　　“公主将沈府二姑娘也带进宫了”
　　“嗯？”太后似乎来了兴趣，她面上带了些笑意：
　　“就是卫国公夫人亲自教养的那个丫头？”
　　“是，只是这…”苏嬷嬷看了看殿内的侍女，太后将人都遣退示意她继续说。却见那苏嬷嬷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太后，那二姑娘她…”
　　……
　　慈宁宫的炭火烧的尽了，宫里飘来些许寒风。苏嬷嬷出去了，太后依旧坐在榻上没有召人来侍奉。许是坐的久了，她起身时有些摇晃。
　　跨步出门时，侍奉了她多年的嬷嬷上前来扶着她。太后难得有了精神想去祠堂拜拜先祖。
　　“翠竹啊，哀家好久没去看先帝了，陪哀家去看看吧”
　　“是，太后当心脚下”
　　……
　　要不然怎么说皇宫里的东西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呢？凌阳拉着我在她的宫殿里看那些舞女跳舞，个个都是顶好看的。
　　我看着凌阳跟着她们一同起舞，一时看的迷了眼。凌阳瞧着我这副痴迷的样子，她笑着丢给我一颗荔枝：
　　“怎的挪不开眼了？”
　　“公主的美貌，小生看的痴迷啊”我拿出之前扮作男子的那副样子，她笑骂着说我鬼头鬼脑。
　　瞧着她们跳舞我开口道：
　　“有美人跳舞，可惜没有美酒”
　　凌阳挑眉：“这偌大的皇宫怎会没有你想要的酒？”
　　我摇摇头，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冬日用红梅花酿的”
　　“这…到没有”
　　当然没有，这可是我从冀州成一位小摊贩那里学来的。凌阳点头，她突然撑着头看着我说：
　　“咱们去梅园吧，那里有花，正好我想去梅台坐坐。”
　　我指了指屋外黑黑的天空：
　　“天黑了，况且在落雪了”
　　“无事，好知宁你就陪我去吧”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去，她怕我在宫里不习惯不自在。说着我和她就接过婢女带来的斗篷。

　　梅园

　　这园子真好看啊，红色的梅花和这白茫茫的一片倒十分相衬。凌阳是个极赋诗情画意的女子，她带了舞女来这里跳舞。舞女和她都穿着艳丽的红色衣裙，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眼。
　　毕竟是皇宫中，为了行事方便我穿了白色的薄袄，袖口有细细的花纹和绒毛。这是我阿姐给我做的衣服，很舒服，也很暖和。
　　因着背上的伤正在结痂我不敢在用力，怕血痂裂开。我一边看着凌阳跳舞，一边去折梅花。冬日里的梅花可真好看啊，我尤其爱这红梅花。不仅仅是因为它酿酒不会有苦味，更多的是因为我曾经有一位故人十分爱这梅花，只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再看到一年的花开便匆匆离世了……
　　我怀里抱着含苞待放的梅花，梅花上沾染了些许雪花。我伸手折下一朵小花放入嘴里细细品尝：味甘 这花甜丝丝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高兴，又伸手折了几只花。
　　继续向前走，想去看看那边的梅花会不会更加饱满，却听见身后唏唏索索。我暗笑，凌阳这是想吓我吗？我按着不动假装没听见身后的声音，却在一棵梅花树下停住脚步。缓缓蹲身，以极快的速度捏起雪团朝后打去：
　　“凌阳被我吓……”
　　眼前的人不是凌阳，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一点一点抖落我丢在他身上的雪。
　　齐昼慢条斯理的扫落身上的雪，眼神却是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齐昼轻声开口：
　　“谁让你进来偷梅花的”
　　我：“？”
　　我搂紧了怀里的梅花，朝着他福身：
　　“你怎么开口就是偷？我可是公主的人！”我仰着头，眼前的人应当是哪家的小公子吧，肯定没有公主尊贵的！我偷偷瞥他一眼，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笑，紧接着伸出手：
　　“帕子”
　　我退了两步，他有些无奈：
　　“我衣服都湿了，你不该借我一方帕子吗？”
　　理是这么个理，我腾出一只手摸了张帕子递给他，然后朝着公主的梅台跑去。
　　我并不知晓他也跟着我过来了，我放下折好的梅花时就见着他站在梅台下。我想假装不曾看见他，凌阳却遣退了舞女朝着他行礼：
　　“汝阳王怎的来了这梅园？”
　　我深怕他说出我与他刚才那一翻误会，便拼命朝着他使眼色。好在他是个懂事的，只淡笑着回答：
　　“与圣上下棋，留了晚膳，去宫门路过了这梅园，碰到了一只猫儿，就进来看看。”
　　“如此，那便不留王爷了”
　　猫儿？
　　他那双眸子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格外的长，送走了他，我摘下一朵花喂进凌阳嘴里：
　　“尝尝，可甜？”
　　“知宁给的自然是甜的”
　　我笑着同她回宫殿里歇息，与那齐昼的相遇我并没有告知凌阳，他那戏谑的眼神让我不安生。
　　齐昼，大齐唯一一个异性赐了国姓的王爷。
　　他原是清河崔家的儿郎，崔家世代清流，国乱之时被灭门的不只有温家，还有崔家。
　　崔家世代都出文官，尽心尽力辅佐朝政。温家不比崔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温家祖辈跟着齐家打下了这江山，与齐家是有过命的交情。
　　后来齐家处理了内乱，世家大族却依旧不愿接受这新起来的齐家皇帝。还是崔家大郎第一个站出来参加科考状元及第后得了好官位。这才引得众世家纷纷出仕。
　　国家的内乱和敌国来犯的程度不相上下，众多世家大族都收到了迫害。为首的便是温家和崔家，这往后数惨烈的便是我沈家了。
　　温家留了个温宴书，崔家留了个崔昼。我祖父战死，留下的男子也都是文文弱弱的书生。宋家是太后的母家，她的堂弟妹也在这战乱中为了护国身亡。
　　我躺在床上一直想着这些从昔日好友那里听来的话，他们的家族大多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又想着卫国公府和我沈府关系应当是不算大的。毕竟他们宁肯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来担起卫国公世子的名头，也从未想过让我的父亲继位。
　　倘若堂哥还在世，他如今应当是卫国公世子了吧？可惜他命薄，没有等到救他的药。
　　我又想到多年前的夜晚沈雨桐被祖母抱在怀里，祖母手里拿着糖糕逗弄她。沈雨桐入口的东西都会让我先试毒，可惜，没人给她下毒。明明看着如此慈祥的老夫人，为何我只觉着她眼里都是精光？
　　小姑和小姑父常常抱着沈雨桐在花园里玩耍，见着我这个害死他们的小世子的人自然是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啼哭，只有刘嬷嬷像母亲那般轻抚着我，哄我入睡。
　　可就是这样好的刘嬷嬷，被我的祖母活活打死。仅仅因为沈雨桐想要我的簪子，可是那是我阿姐送我的生辰礼…
　　“沈知宁你就是我卫国公府的一条狗，本小姐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这副高傲的样子但是与我祖母十分相似。
　　刘嬷嬷的死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开始怨恨他们。身边没了亲近的人开解我的思绪，我抑制不住的想念远在京城的家人。
　　随着年岁渐长，我对着表哥没有了愧疚的心情。那份吃食本就是堂哥贪嘴吃了自己的还想吃。国公府将他娇养的不成样子，只要是堂哥想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皇帝将自己桌上还未来得及吃的那碟子菜赏给了堂哥，所以，怎么能算是我的过错？我不过觉得好吃，同堂哥分享，可毒却是明摆着要毒杀皇帝的，怎的把锅扣到我头上？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他们享了天家对我堂哥的封赏，却将失去小世子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左右不过因为拿捏了我这个把柄，我父亲永无继位的可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为了那荣华富贵他们当真是瞎了眼盲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