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江山》盛恩

13、国家大事

　　裴漠原讪笑着看着谢时闻，谢时闻没了刚才那副疲劳的模样。齐昼自己搬了凳子坐到谢时闻跟前，裴漠原丢给他一个果子：
　　“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齐昼挑眉，抓起果子就是一口，含糊不清的回他：
　　“王爷怎么了，我可是本朝最年轻的王爷”
　　裴漠原年近三十，比这个汝阳王大上几岁。谢时闻和齐昼年岁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却是一个犹如谪仙一个……一个像长不大的孩子……
　　“你这个样子以后有哪家姑娘愿意给你当王妃？”
　　裴漠原还是想起了皇帝和他说起过想趁着身体硬朗给齐昼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他当正妃。可这齐昼死活不答应相看姑娘，前些年去了边疆，年节都没有回来……
　　齐昼嘴里的果子有些不香了。
　　他一向粗枝大叶，这会儿却罕见的声如蚊蝇：
　　“裴大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话问完他有些后悔，裴漠原到现在也没有娶妻。想来对这婚姻之事也是一窍不通的。裴漠原却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连谢时闻也起了兴趣。
　　“你有心仪的姑娘了？”
　　谢时闻问他。齐昼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裴漠原挪着凳子靠过来让他快点说。齐昼小口小口的啃着果子，面颊绯红。
　　“哎呀你快点说正事，不准吃了”
　　裴漠原伸手夺过那果子，齐昼亮晶晶的眼睛在谢时闻和裴漠原之间来回看，俨然一副少女怀情的小女儿模样。谢时闻也不着急问，倒是裴漠原，一直数落着这死孩子不肯说。
　　“我……我可能对她一见钟情了……”
　　平地起惊雷
　　裴漠原震住，又看看谢时闻。谢时闻眸子暗沉，看不清神情。齐昼看着两人的神情，依旧很兴奋：
　　“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我我还问她要了帕子…”
　　看着齐昼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手帕角边绣上了精致的一个小字：宁
　　裴漠原目瞪口呆，伸手接过那帕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她就在宫里，跟着凌阳公主的”
　　谢时闻手里把玩的茶杯蓦地落在桌上把安静的两人吓了一跳。
　　裴漠原注意到谢时闻脸色非常不好，他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谢时闻已经伸手夺过那手帕了……难怪啊……他就说这个宁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沈知宁啊。
　　“先生……”
　　谢时闻将帕子丢给他只淡淡说了句：
　　“她是苏始源的意中人，是苏将军最中意的儿媳”
　　裴漠原再一次被震惊，齐昼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什么话。
　　半晌齐昼闷声说：
　　“我有军功，如若她心仪我，我就让皇兄赐婚”
　　谢时闻和裴漠原交换了眼神，都选择不再多说什么。三个人在卧房里聊完了齐昼的心上人又扯到了某些王爷的心思，直到半夜齐昼才离开谢府。
　　谢时闻看着齐昼落寞却故作轻松的样子，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
　　沈知宁啊沈知宁……

　　几日后皇宫选取伴读
　　宋大姑娘的马车来的最晚。太后身边的内侍大人扶着车里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嘴里依旧不忘叮嘱道：
　　“大姑娘当心些”
　　宋安妤穿着云锦缎子裁的合身的衣裙，略略扫过已经来了的京中贵女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
　　“安妤”
　　唤她的这人是宁尚书的独女宁半音。宁半音与宋安妤自幼都是闺中密友。宋安妤拉过她的手又左右看了看，方才看到人群后的另一人，清冷疏离：
　　“晚枝，怎的离这么远？”
　　孟晚枝朝她微微福身，面上清冷的神情却没有多变：
　　“宋姑娘”
　　宋安妤并不恼她的冷淡和疏离，倒是一旁的宁半音有些沉不住气。不过好在宋安妤压着她，她也未曾多说什么。
　　内侍黄公公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才说明了要领着几人进去了。
　　宁半音拽着宋安妤的衣袖跟在黄公公身后，她低声的问道：
　　“安妤，听说沈家那个纨绔早些日子就进宫了，现下住在长公主殿里”
　　宋安妤出身名门，表姑母是当今的太后，她自出生就享有尊荣。她哪里不明白宁半音的话外之音，只是她尚未见过这位沈二姑娘，如果真如京城传言只是一个纨绔，那也不足为惧……
　　长公主殿
　　商路端来了暖烘烘的梅子茶，她倒了茶同我一起喝着。这梅子茶酸酸的，就着宫里这甜腻腻的糕点吃正好。今日那些贵女都进宫了，想来去见过太后就会来凌阳这里吧。这偌大的宫殿房间肯定是够我们这些伴读住的，只是心底不免有些担心她们是否都是好相与的。
　　正想着，凌阳已经派了贴身的大宫女前来唤我去前厅。我随手理了理衣裙，跟着她去见见这京城里顶好的贵女。
　　刚跨过门槛就见着大厅里站了四个人。个个都是好身姿！
　　不等我偷偷细看，凌阳快步上前将我拉过去同他们介绍：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知宁”
　　“……”
　　我一时间愣住，刚认识第一天就……拉了这么大的坑……
　　“沈知宁见过诸位姐妹”
　　为首的粉紫色衣衫女子手里捏着一方帕子娇娇笑到：
　　“宋府宋安妤”
　　宋国公的嫡女，我不由得多看她两眼。讲真的，宋安妤很美。
　　“宁府宁半音”
　　宁尚书的女儿，不认识。
　　“许府许岁欢”
　　许府？
　　我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心底感叹她清冷旖丽，但看着她的脸颊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孟府孟晚枝”
　　？
　　我猛的攥紧了手，旁边的凌阳惊呼出声我才如梦初醒的放开她的手。
　　我想看看她有没有被我抓伤，她却更担心我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她拉住我欲抽回的手，担心的问：
　　“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好了？”
　　“没…就是…有些累了”
　　她松了口气，我也扯着笑。一抬头看到孟晚枝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有些心惊。我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想全部落入宋安妤眼中。
　　她还是端着贤良的架子问我需不需要休息，我看着凌阳担心的神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我是需要时间来细细思索这很多的事情。
　　我躺在软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怀里抱着汤婆子。
　　商路掩了房门，她蹲坐在我腿边轻声问我怎么了。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终是摇头：
　　“没事，就是有些累”
　　“那便好，多睡会也是好的”
　　孟晚枝怎么会进宫伴读呢？
　　头有些疼，却忆起了少年事。
　　孟家嫡女孟如清是我很好的玩伴。如清姐姐同我一样自幼不拘于内室。她与我不同，她那时潇洒恣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我的如意不过是吃喝玩乐。
　　孟家不算很厉害的官家户，可是孟大人对仕途有着执念。他已快年老，他只能将自己的仕途和如清阿姐绑在一起。所幸，如清阿姐曾红着脸告诉我：
　　“枝意，我心悦阿放”
　　那时我怎么说来着，我穿着公子哥的绫罗绸缎。站在望月楼俯视这京城的夜景。我和她说：昱王不是好东西
　　她笑着点我的额头，她让我相信她。
　　那年她才十四岁，就和那王爷定了亲。我那时是偷偷从冀州回来的，自然不能久留。她的定亲礼我没来得及观礼，她出不来门，托了人带给我一壶喜酒。
　　我带着酒骑马回了冀州，那个时候我也相信我的如清阿姐一定会幸福的。
　　后来她来了冀州，是为了她父亲外室的女儿孟晚枝。如清阿姐是嫡女，她从来不屑于下作肮脏的手段。那外室死了，孟晚枝自然恨毒了如清阿姐……和前去讨要说法的我……
　　我孑然一身自然不怕她对我有什么动作，可是我的如清阿姐不行。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外室子女，又何其无辜？错的从来就只有孟大人罢了…希望孟晚枝不要想不清楚这一层…

　　公主宫殿偏殿
　　孟晚枝带来的婢女收拾着带来的东西，孟晚枝手指拂过桌面：
　　“薇儿，父亲可有说什么”
　　被唤道的婢女不停手里的活计，略一思索就开口：
　　“姑娘，没说什么啊”
　　孟晚枝忽的笑出了声，薇儿停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害怕。孟晚枝捏着帕子，作势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寻我回来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孟晚枝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她起身迈着步子出了门槛，抬头看着这天儿：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不知困住了多少人

　　凌阳带着安定去了太后宫里用饭，说是皇帝带着皇后也去了。凌阳吩咐了小厨房给我做了素日里爱吃的菜，我让商路关上门也坐下来一起吃饭。
　　这殿里暖烘烘的，商路拿来了上好的祛疤膏：
　　“姑娘，这是多宝阁新得的祛疤膏”
　　她替我褪去了外衫，我背对着她坐在床上。药膏冰冰凉凉的，惊的我打了冷颤。我不知背后的疤痕是否十分可怖，只是感觉得到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穿好衣服，凌阳恰好也回了寝殿。出去倒水的商路回来说凌阳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我收拾好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发髻前去找她。
　　刚进她的寝殿就看到了宋安妤已经陪着她坐在床上，似在开解她。见着我来，凌阳急急的拉过我也让我坐下：
　　“你祖母太过分了”
　　“啊？”
　　宋安妤抚着她的背，轻声细语的：
　　“莫急，你先和沈二姑娘说”
　　……
　　听过凌阳说的这些话我沉默着不知该如何作答。祖母特意写了书信求了太后把沈雨桐也加进伴读名单里。凌阳知晓了这件事自是不肯。她只说沈雨桐才疏学浅，不合适进宫。
　　坏就坏在安定！
　　“皇姐可是为了沈二姑娘和沈姑娘的家事偏私？”
　　“沈姑娘性格温婉，儿臣认为她能做到”
　　“如果皇姐不喜沈姑娘，那儿臣就自己带着沈姑娘”
　　……
　　安定的这番话让皇帝敲下：沈雨桐可进宫
　　凌阳红着眼眶，宋安妤看看她又看看我，终是没有说什么。我拉过她的手，用帕子给她擦去眼泪：
　　“殿下，她来就来吧，你莫和安定公主生气了”
　　宋安妤抬眼望了我一眼，我捕捉到那眼中的一丝惊讶。
　　凌阳在宋安妤的宽慰下午睡着，我跟着宋安妤一同出去，因为心里思索着最近的这些事并没有在意我紧跟着宋安妤进了她住的房间。
　　商路被我早早的遣回去煮茶，我看着宋安妤眼里的笑意有些羞涩。还未来得及开口宋安妤已经遣了她身边的婢女下去煮茶：
　　“我从家中带了上好的茶叶，进来吃一盏？”
　　“多谢宋姑娘”
　　她让我随便坐，就随手找了个椅子坐下。却听到她满含着笑意：
　　“怎的坐那么远”
　　“……”
　　搓了搓手坐在她下方，宫人适时的上了茶和点心。竟是牛乳糕！
　　她伸手端起茶，我伸手捻起糕点。她瞧了我一眼，喝着自己的茶。接连吃了两三块糕点有些噎，这时候这个茶的作用就比较大了。
　　“你和沈姑娘关系不好？”
　　沈雨桐常年在冀州，宋安妤再京城，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我点头：
　　“你和仗势欺人的人关系能好吗”
　　她似是没想到我会反问她，反正我要的不是她的答案。这茶还是挺不错的。
　　“沈二姑娘可知京城如何传言你的？”
　　那我肯定知道啊，甚至有些传言是我自己散播出去的。
　　宋安妤是宋家的嫡女，既是嫡女，身上背负的就是家族的荣辱：
　　“宋大姑娘，你可知京城如何传你的？”
　　她面色有一瞬的变化，不过被很好的掩饰过去。我假装没看到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你们宋家那个庶女，宋大姑娘怎么不使点手段？”
　　她理了理手里的帕子，看着我：
　　“我不会用那些下作手段”
　　是了，宋安妤从来没有用过下作手段，所以她被传言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