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逢》野生咸鱼

4、第 4 章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老师和刘柿两个人。徐老师看着略显拘谨的刘柿开口。

　　“刘柿，不要紧张。我让你留下来不是要批评你，女孩子吗，有时候放松一下也好，你太不象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了，现在我倒是觉得你才像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从文字里面，而是站在我面前。”

　　徐老师像是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说些心里话，也是因为刘柿妈妈的那些话，怎么会犯了点小错误就要喊打喊骂，如此严苛却并不是真的关心，明明是大女儿的事情却非要谈到小儿子。

　　徐老师知道刘柿家里情况不好，但是刘柿是一个不怎么要操心的孩子，所以徐老师几乎很少和刘柿的家长接触，过来的刘柿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除了提到过家庭困难，想要学校提供点帮助孩子念书，也没了其他的话。

　　但是徐老师觉得刘柿爸爸既然能让学校提供帮助让刘柿念书，她想刘柿父母应该很自豪自己的女儿如此的懂事,所以家庭情况不太好依然让刘柿念书。

　　可是现在看起来，刘柿的父母可能太偏心了一点。

　　也是，刘柿的学费都免了。

　　因为家庭困难，她还特意申请了住宿全免和免费的校服，剩下的只有生活费，她一个女孩子能吃多少？在这个会被花花世界迷花眼的时代，花大头钱的都是一些玩具，可是刘柿不是这样的人。

　　徐老师想到可以为刘柿申请贷款，因为刘柿家里没有低保，社会补助是拿不到的，所以徐老师可以为刘柿用个人担保向学校申请贷款，但是提出来的时候，却被刘柿爸爸拒绝了。

　　徐老师见对方拒绝也没有再坚持，只当是，刘柿的家里面也没有那么的穷，对方父母也是个懂得感恩，努力工作生活的人。

　　“刘柿，你要是有困难就找老师，老师是成年人，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一个孩子可能是弄不明白的，你不想和家长说，就和老师说，老师给你当个参谋，不敢说能有什么大作用，只是老师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比你多活了几年。经历的事情可能和你的轨迹对上了，老师希望你不要在走和老师一样的弯路。把事情想简单一点，找老师，困难的事情有老师给你变简单。刘柿，你比老师的未来要宽广，要好，不是夸你，是刘柿你真的有才华。”

　　“徐老师是有私心的，图你的成绩好，你考好了，老师脸上有光。”

　　多的话徐老师也不好开口，只能是做些她觉得能帮助到刘柿的东西。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现在她只是作为一名老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自己的学生的前路，想办法变得平整。

　　刘柿听着徐老师的话，她低着自己的头突然鼻尖一酸，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就是委屈，徐老师的话突然戳到了她封闭的心灵的一角。

　　“徐老师...我...”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徐老师看着自己面前瘦弱的学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徐老师将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刘柿安静下来，安抚对方的情绪。

　　“老师这次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下你，你的作文我送去参赛了，前三名...反正我觉得你的第四名低了点。是老师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奖品只有一套《红楼梦》,过几天和证书一起过来。”

　　徐老师苦笑一声，在她看来，刘柿的文章只不过是输在了文章内容里面的世界，没有前三名的繁华罢了。

　　“老师这边有个认识的人，她很喜欢你的文章。知道你是我的学生以后，就过来拜托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你给她家孩子带一带，她家孩子写作水平不好。”

　　这是事实，但是不是对方托徐老师问，而是徐老师提出来的建议。对方听了以后当即同意了，虽然刘柿是学生，但是才华不论年纪，让孩子跟着刘柿就是赚到，这是一种积累，在能力强的的人的身边熏陶下，总会学到一点有用的东西，而且，万一未来刘柿有了出息，这也是一种小小的投资。

　　徐老师很快就和对方谈妥了，但是没有打包票，只说是会去问问，但是徐老师知道刘柿几乎不会拒绝。

　　“要求不高，就是想让你暑假带一下写作，每天一个半小时，地点在老师家，付给你市价，包一顿午饭。”

　　徐老师能看得出来刘柿的踌躇。

　　“你父母那边已经先联系过了，刘柿，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会为你去拒绝，你父母那边我也会去解释。这件事情是老师先斩后奏，但是，我找你家长是因为你逃课的事情...刘柿，你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老师很抱歉没和你先商量这件事情。”

　　刘柿揪着自己的衣角，她知道这是徐老师的好意，说实话，她已经做好了逃课被找家长了，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她在高中，父母不会真的太过分。但是徐老师却愿意不计较这件事情，为自己掩护，甚至现在在和自己道歉。

　　刘柿摇着自己的头，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手指掐自己的掌心，她不想哭，但是心中却被触动，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老师，是我要说对不起。”

　　刘柿想维持自己的体面，徐老师静静的听着，没有让刘柿抬头。

　　“...徐老师，我想去，但是我怕我教不了。”

　　刘柿想去，但是她怕自己辜负了这份好意。

　　“刘柿，你觉得我是一个好老师吗？”

　　刘柿点头，徐老师语气怀念。

　　“但是我不这么觉得，我也怕我教不好学生，我怕的吃不下饭，但是你猜怎么着，我现在成了刘柿你认为的好老师。但是我真的是每一个学生眼里的好老师吗？显然不是的，但是我很用心的去做，总有人学好有人学差，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谁都不能说自己做不到，教不了，你要尝试，刘柿，你不是滑头的学生，你配得上，因为你会尽全力去做好。”

　　“刘柿，你不是老师，不是要你去像一个老师那样的教，你知道环境能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吗，你只需要把那个孩子带入你写作的灵感中，你告诉她你写作时候的感想，一气呵成，不要多想，她不需要成为你，她只是要一位暂时能带领她的灵气十足的领路人，你现在只是要成为一盏灯，那个孩子现在处在一片迷雾中，你这盏灯不要太亮，能被注意到就好。”

　　“我怕我做不好。”

　　灯？刘柿觉得自己才不是灯，她是臭水沟的老鼠，在阴暗的角落里面，靠着其他人的灯光维持自己的虚幻的梦想。

　　“不要怕，刘柿，你想成为一个老师吗？”

　　徐老师突然问。

　　刘柿摇头。

　　“真的吗，那你可能要去试试看，教人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也很需要勇气。你放心，就算你是我的学生，但是一码归一码，这只是个机会，要不要你还不知道，所起去试一试，刘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看轻自己。你值得，当然也不要太膨胀，自负就不太好了。”

　　“...好，谢谢徐老师，我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刘柿抬起头，她笑了。徐老师看着刘柿有点红的眼眶，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她个人的联系方式。

　　“你有问题就找老师，等期末考试结束，我带你去老师家和那个孩子见一面，你要是不放心老师，可以自己在暑假前几天和父母一起过来看看，不要让老师等太久，不想干也直接说出来，刘柿，除了数学题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外，生活中很多事情也是这样的，不要犹豫，犹豫不会让数学答案自己冒出来的。”

　　刘柿捏着手里的纸条，她又低下自己的头，若有所思，然后抬起头，目光变得鉴定，她问徐老师。

　　“徐老师，我也能成为其他人路上的明灯吗？”

　　从灯到明灯，徐老师一怔，随即发自内心的笑了。

　　“是啊。”

　　徐老师肯定刘柿。

　　看着徐老师，刘柿的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种子。

　　徐老师忽然想起来什么。

　　“刘柿，虽然说是今天逃课的事情翻过去了，但是，张宇和你可能不太明白同性恋这个词语。刘柿，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词语吗。”

　　刘柿的文学功底好，虽然应觉当时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张宇帮她排除了一个离谱的选项，以及后续到现在，应觉的行动和徐老师的表现，刘柿心里有了答案。她不太明白应觉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显然不能和徐老师明说这件事情。

　　刘柿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另一个想法，不能说她说谎，她只是选择性的将事实说出来，加上一点她个人的客观看点。

　　“徐老师，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柿很迟疑，她眼角还有点红，看起来很委屈。徐老师直起了身子。

　　“你说，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这个就像是脏话一样，能够避免出现是最好的，我又不能真的让你们闭嘴，只是必须要把源头先找出来，以免再出现其他不好的词语，让你们脏了嘴。”

　　“...这个词是应觉告诉我的。”

　　刘柿看着皱眉的徐老师赶紧补充，

　　“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造谣，说应觉是娘娘腔，同性恋应该...徐老师，他们私下里骂的可难听了。同性恋这个词，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我觉得应觉现在肯定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张宇他没想那多，所以才...”

　　刘柿没在继续说下去，反而换了话题。

　　“徐老师，应觉以前没有这么内向的。我和他是小学同学，以前应觉朋友很多，现在，跟他一起玩的只有我了。”

　　刘柿阐述着事实。

　　徐老师没有注意刘柿话语中的漏洞，她沉默着，良久才问。

　　“是哪几个人？还是说，除了你们三个以外，其他人都用同性恋这个词嘲笑应觉。”

　　徐老师觉得很气愤又好笑，这种恶毒的话语竟然是这些孩子能说得出口的话。同性恋，这是一个很小众的词语，能找出来和娘娘腔一起用来羞辱人，徐老师觉得无话可说。

　　“他是一个健全的人，这会毁了应觉的未来。”

　　这是一个谈到同性恋就避而不谈的敏感的时候，甚至被称为是精神疾病，所以，这是一件很恶劣的事情。不论真假，在带着偏见的时代，包容性不是很强的时代，光是流言就能杀死一个人，不仅仅是语言，这个时候的流言中一同而来的还有行动。

　　徐老师不敢想，这些平飘飘的话语之下的行动。

　　徐老师觉得头昏。徐老师第一次觉得学校很陌生，她可能选择成为一个老师是错误的决定，她第一次质疑自己。

　　“刘柿，你不用回答了，我会开一个家长会的。你和张宇，多开导陪伴一下应觉，是老师的失职。”

　　“徐老师，这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