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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她嘴怪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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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郑师太就把李佯叫走,延续课前的批评会。
“李佯,老师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但是有些时候你还不够努力,你的心思一直在飘,对于这一点,老师知道,无论给什么意见,都会被你当作耳旁风,所以这只能靠你自己来纠正。”
“哈,没有啊老师,你说啥我都听,怎会左耳进右耳出呢。”
“我看了你后来交上来的作文,写得是不错的,但可以更好,以你的水平,是可以写出更好内容的,你的脑子很活,很多知识都可以自如地串联起来,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不要辜负自己,再好好加把劲,还有二百六十天,不要这样荒废掉了。”
李佯出乎意料地听着郑师太的训导,本来打算两眼一闭,两耳不闻随意糊弄过去,谁曾想打感情牌。
“你高一的时候入学比别人晚,进度也落下不少,但是你高一的时候,成绩排名都很靠前,老师一直觉得,你也是A大的苗子。”
李佯耳根短,不,应该说压根就没耳根,一听软话就跟丢了魂似的,现在也是,金豆豆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掉。
“郑老师,我知道错了,我回去一定改正,好好练作文,也好好学化学,都好好学,我一定考上A大!”李佯还真动感情了,真情实感地嚎啕大哭,但郑青是真没料到,自个儿说的话有这么大的威力。
李佯哭得忘我,丝毫没顾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以及刚被班主任领进来的裴杮,看着一脸严肃的郑青,和李佯一抽一抽的背影,当下脑子里,蹦出来几个不可言说的猜想——“这学校真是重高?”
裴杮跟着她的班主任去了他的工位,李佯又哭了一会儿才走!
“小杮啊,马上要上课了,我也就长话短说了,这个伤是怎么搞的,和你爸他们打过电话了吗?”
“不小心摔的,电话打过了。”
“在班上适应的怎么样?”
“还好。”
“吃住呢,住的地方怎么样,都置办完了吗?”
“都很好,他们出国前去过一次了。”
“那就好,回去吧也快上课了。”林旭拍了拍手,转回身面向电脑显示屏。裴杮松了口气,把座椅移开想走。
“等等,那个女……那个人这几天,没来找过你吧?”林旭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喂,你们之间的矛盾,别扯上我,我没有再转学的打算,你要是再使歪招,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小姨是个相亲对象,妄想太多,只会显得你很廉价。”
“你——”林旭还想为自己狡辩什么,但看到裴杮一脸冷淡地盯着他,只在心里默默嘀咕一,“我不屑和你一般计较!”
裴杮对此很烦躁,才转到这个学校不到一周,她已经懒得计,这是林旭第几次,借职务之便,找自己来问些无聊的问题,她实在不想,牵扯到他们的爱恨情仇当中去。
'很烦!'
在走廊上,裴杮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学生,'真不转嘛,要不借这个由头,再转最后一次。'
视线越过围栏,落在下一层楼的洗手间附近,刚才被骂哭的那个学生——还在哭。
‘有够能哭的。’
李佯回到教室,把手机丢进抽屉,接着一改之前的懒散态度,捧着本《优秀作文选集》狂读。
“她又哪根筋搭上了,当英语老师是老外,认不出教材,就这么光明正大摆桌上?”
齐可星看着那本上个学期就摆在收纳箱里,到现在覆膜还没拆的作文书,总算从箱子里给被解救出来了。
“郑老师心灵感化那一套,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估计下午就会好了。”
阮湘池作为郑青三年的课代表,对她为不同学生准备的说辞早已了如指掌,只是李佯是个例外,或者说遇上李佯的郑青也是个例外,她们俩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们都与众不同。
李佯的鸡血效应的确持续了很久,但作文书刚合上,又想起了那个作文全市二等奖的转校生。
“全市第二,这是文曲星转世啊!”
李佯记挂了好几天的裴杮,没料到这么快就能说上话。二班和七班不在一个楼层,隔得远另说,连任课老师也没一样的,本来打算啥时候想个借口,去她们楼层搞搞偶遇,拉个呱儿,粘点“文曲星”的喜气。
可谁知道,直接跨过自我介绍,就搁一块吃上午饭了。
“这是裴杮,她胳膊受伤了,不方便打饭,我们一块吃可以吗?”
安商好快步上前,凑了过来,李佯选了人最多的队列站在最后,也有机会近距离看到裴杮。
她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右手裹着石膏悬在那儿,扎着马尾,穿着新校服,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李佯,可以吗?”
“啊—我没意见。”
裴杮听到这话正巧抬起了头,和李佯对上视线。
李佯只是看了一眼,便把头扭回来了,接着裴杮便跟在她身后,一块排起了队。
一对清澈的眼眸,白净的脸庞,不长不短的碎发搭在脸颊边,晃进了李佯的眼里。
‘她身上会不会,会不会有…香味。’
上周五冒犯的肖想,像是藤蔓从背后扫过,勒住了脖子,逼得她只得脸红。
李佯打好了饭,又在队列旁等了会儿,从窗口接过裴杮的餐盘。
“还是我自己拿吧。”看着她右手手背上的擦痕,李佯埋头向前走。
“没事儿,我拿。”
五人坐定,李佯这才察觉那三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在这如坐针毡,啧,有阵子没这么如芒刺背地吃过饭。
“你是京北人?”
裴杮先开了口,李佯被吓得刚夹起的菜又撂了回去,扯了张不太拘谨的笑脸。
“是,安商好跟你说的?”
“不是,你口音蛮明显的。”
“啊,寻思着我普通话挺标准的,这还能被听出来啊?”
“其实也还好,可能我对口音比较敏感吧!”
“哦!嗯——”
接着又是闭口不言——
“你手怎么碰着的?”李佯看氛围冷淡,又接了一嘴,“伤得还挺厉害的。”
“在校门口,过红绿灯的时候,绊了一跤,手撞到了路桩上,拍了片只是轻微骨裂,头上也是小伤,是我当时想站起来的,结果撞到电线杆了。”
李佯心中一阵无语,这一套连招,比谣传的挨三轮车压还要离谱,这个裴杮究竟是不是哪家有钱的暴发户,拿点钱塞进来的,脑袋不好使,怎么还爱撞电线杆呐!
“哦,这样——”
裴杮见李佯低着头吃饭,“噗嗤”笑出了声,“你信了?”
“啊?”李佯愣了神,才反应过来。
裴杮没再开口,李佯也因为刚才的玩笑话,没再引出新的话题。
吃完饭,五个人在楼梯口分开成两路,李佯又看了眼,裴杮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几天来的异想,像是易散易融的泡泡,触壁消散。
下午教室里闷得喘不过气,空调还不给开,李佯也躁得没心情上课,就抱着那作文技巧书搁抽屉里看。
一看作文,就要想起裴杮,李佯后悔没当时问清楚,她为什么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弄伤的,自个儿好心记挂她,还跟自己开玩笑,总之自己对她是没想法了。
‘丫的,好心关照,还笑话我。’
李佯就是个心眼比芝麻粒都小的人。
“哈?”‘什么情况?’
以往三人的回家队伍,今儿个莫名奇妙地扩充到了五人,不是丫的,这个坐骑是超跑的阔姐,怎么也在这?
“我今天才知道裴杮,也和我们顺路,我最近不用去广播站了,也能和你们一块走了。”
‘诶,不是,谁搁广播站住三年,算了,这人家发小儿我不争——不,那这个阔姐又是因为嘛呀。’
“李佯,可以吗?”
“啊—我没意见。”
李佯看着裴杮就气不打一出来,总感觉她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裴杮像是注意到了李佯的视线,冲她微微咧嘴笑了一下,在李佯眼里,这就像是吹响了挑衅的号角。
“丫的!”
自那天以后,三人帮就成了五人帮,不仅在学校黏一块,周末还是什么假期出去玩,那个裴杮也会一道去。
‘她去,我就不去。’
因为裴杮,李佯周末都不出门了,圈在房里闭门刷题,李海慧瞧她这“刻苦劲”,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周日来我家吧,我过生日,你总不能不来吧。”
“去,寿星都发话,哪有不去的道理?”
李佯不想自己和裴杮不对付的事,拿到明面上来讲,毕竟是自己在别扭,等人问了原因,估计被说小气的也是自己。拎着礼物赶个早,还想着能到店里,帮忙打打下手。
“刚才那个人说,米线煮出来有点硬,配菜吃起来有点酸,还有他说碗上有水渍,刚才还拿纸在擦。”
裴杮正面朝阮湘池和她妈妈,转述刚才那个蹭吃的无赖,找的什么借口。
李佯从她身后走来,没听着前面的话,只看见裴杮当着阮湘和她妈妈的面,拿手里的纸在擦碗。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把裴杮一把拉开,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便将罪责定了下来。
“丫的,你瞧不起个体户,有什么好擦的,我吃了三年了也没问题,阮湘池她妈妈,天没亮就出摊,街上都没人了才回家,你什么千金大小姐的作派,这嫌弃那嫌弃的,回家吃你的山珍海味去。”
“李佯,你误会了。”阮湘池拉开李佯,“不是的裴杮她说的,刚才有无赖想吃白食,是她帮忙赶走的。”
“你别故意帮她说好话,阿姨是真的吗?”其实李佯吼完就心没底,裴杮就算再楞,也没道理为了砸场子,专程拎着贺礼来参加生日宴。
误会解开,李佯还是没有,向裴杮道歉的意思,生日宴的时候,也坐得离她远远的。
周五,今儿个逢中秋,阮湘池赶着回家帮忙生意,齐可星她爸妈也难得都休息,安商好又回广播站了,五人小队就剩李佯和裴杮了。
李佯在教室里磨叽了半天,就是希望裴杮早点走,别等她,结果天快黑了,裴杮还在校门口等着呢。
装作没看见,李佯自顾自的地走出校门,裴杮跟了过来。
“你今天有点晚。”
“哎呦,还在这慎着呐,这不作业太多,没承想,您还在这等着呐,多有得罪哈。”
“没关系,现在走吧。”
嘿,这白等了这么老半天,一句话的功夫就带过去了,李佯还等着裴杮回话呢,自个儿好挑起风波,大吵一架分道扬镳各走各道,也不用再整日扯着张笑脸相迎。
“你来我们学校之前,写作文拿了奖是吧!”
“嗯,是的。”
“哎,你那篇获奖的作文,不会是叫《我的家族产业详略》吧,那我就是把书店里的作文技巧书,都给啃完了,也写不出您这么牛的文章。”
李佯两手插在兜里,平视着裴杮,脸上堆着讥讽意味的笑脸,但这酸味扑鼻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可劲了往外蹦。她也知道这刺挠话在裴杮面前,就跟挠痒痒似的,没半点作用,但她就偏要去说,还要“理直气壮”地说。
裴杮像是没听见这话,还是面色如常地往旁边走,李佯见自个儿没被待见,便一把拦下裴杮。
“你什么意思,怎么,没听见啊?”
“你要想讨教写作文的技巧,倒不如说得低声下气一点,兴许我高兴了,真的会教你一点。”裴杮还真被拦下了,她凑近在她的耳边,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说是吧,呼——”
“丫的,玩什么幺蛾子,口水都喷我脸上了。”裴杮走出都好几米了,李佯才想起来回呛。“你走什么,回来把口水擦干!”
最后还是俩人一块回去的,李佯一直跟在裴杮身后的几米外,等到了李佯家的小区门口,裴杮才离开。
李佯是没什么印象了,但裴杮记得自己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说月亮为什么是圆的呢?”
“嗯,今儿是八月十五,地月日在一条线上,我们能看到整个月球的亮面,所以月亮是圆的呗。”
和李佯分开,裴杮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着她走进路灯外的阴影下,才一个人离开。
盯了会儿便利店货架上的月饼,裴杮拿起了两个,临到要去结账的时候,又放回了一个,走到冷藏柜,拿了一直吃的套餐,也许是中秋节的缘故,包装上也印了月亮的图案。
回到家,裴杮先把洗手间的热水器插上,再把吃的放进微波炉加热。
她拆开月饼的包装,把粘在月饼上的抗氧化包拿了下来,咬了一大口,甜的,也是酸的。
洗完澡,裴杮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放着刚才只咬了一口的月饼,和摊开的练习册。
夜色渐浓,裴杮揉了揉发酸的眼皮,合上练习册,把空的月饼盒丢进了垃圾桶,微微张开嘴。
“中秋节快乐。”
在床上颠来倒去,就是睡不着,李佯枕着两只胳膊,翘着个二郎腿,还在想傍晚在校门口的事。
‘啧,我是不是太冲了点,她也没惹着我,没事说人父母作甚呐,烦死了!’
愁到快凌晨,才起了睡意,临了嘴里还在嘀咕。
周六,家里就李佯一人,其余该上班的上班,该去补习班的去补习班,快中午她才下楼。餐桌上放着月饼,电饭煲里留了绿豆汤。李佯瞧着就头疼,茶几上摆的月饼盒,连着吃一个礼拜都消不完。
李海慧学校发的,杜子烽单位发的,甚至还有杜之游搁学校手工课做的,“全吃完了,人都成月饼做的了。”
李佯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手里拿着小说,端起绿豆汤来了一大口,“啧,忒淡了,再搁点糖才到位。”
下午两点,李佯把书藏好,从书架翻出英语词典,找出插着书签的那一页,估摸着李海慧晚上要听写,才收心背起单词。
今晚,李海慧回来的时候带了仨女孩儿,这是李海慧的惯例,无论是在哪个学校带研究生,过节都会叫他们到家里吃个饭。
之前还在京北的时候,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就给李佯留下了难忘的回忆,午觉睡醒,就看着厨房里、餐桌旁、沙发上,到处都是眼镜人,和李海慧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打招呼那腔调都一模一样。
以前人少点还好,搬到这儿来,一堆人围着张餐桌,把餐厅塞得满当当的,李佯在生人面前,一贯不大自在,今儿个有爱吃的水煮肉片,也没来得及拨几筷子,手里的碗刚见底便下了席。
李海慧正忙着和她的学生聊天书,见李佯放下筷子,便说道,“再吃一碗,今天不要偷偷吃零食。”
“知道了——”
李佯讨厌一切李海慧逼她做的事,上至读书写题,下至剪头穿衣。
还记得她小学的时候,看了热播剧里的短发女警,李佯听信了邻居说她长得像那个警察,剪了短发更像的谄言。
她自个儿拿着镜子,和电视里的“陀枪师姐”比照了半天,便向李海慧提出剪短发的要求。
李海慧好言相劝,说她的头型,发质不适合剪短发,到了理发店理发师也是同样的话术,说剪了不好看,最后给简单修了修,就让李海慧领回家了。
“说了,你的头型不适合剪短发,剪了也不好看。”
“明明就是那老头儿技术不达标,我要是个男的,会管我头型长啥样,他不照样还得想法子给我剪,会让我留辫子吗?”
“那你是个男的吗,非要胡扯。”
“那凭什么就男孩能剪短发,我不能!”
“短发不好看,不好看!”
李佯是个“犟驴”,晚上偷摸拿了钱去别家剪了头发。那家理发店看她孤零零一个小屁孩,就直接上推子给她剪,剪出来别提多丑了,被李海慧逮着了,一边打一边骂。
“不学好偷钱,还把好好的头发剪成这样,你自己看好看吗?”
“我不要好看,我就要短发,你们不给,我就自个儿想法子。”
在李佯看来,李海慧是刀子嘴刀子心,那自己就得石头嘴石头心,才能硬碰硬,所以任何事只要自己倔到底,她准没辙。
吃完饭,杜子烽在厨房收拾残局,李海慧和三个学生进了书房,就这样都没忘了喊李佯下来帮打个下手。
“撑死了就八个人的碗,是不是我平日里还得请个假,到他饭店给他打下手,怎么就不叫那个臭小鬼!”
李佯只敢在房间里,低声反抗,过了嘴瘾还是得下楼帮忙,外人在这,李海慧的面子要是没保住,她的小命也保不住。
到了厨房,才发现那个小鬼头也在,李佯还是不情愿地帮着收拾。
“李佯,你在这干嘛,快回房间写题去,就这么几个碗一小会儿刷完了,小游在这就行了,你高三课业重,学习最要紧。”杜子烽抢过李佯手里的抹布,“我不会和你妈妈,她说的。”
“行嘞,那杜叔叔还有小兄弟多辛苦,我先上楼看书去了。”李佯拍了拍手,摇摇摆摆地回了房间。
快到八点半,李海慧的三个学生才回去,李佯等得都快睡着了,好在李海慧还记得听写的事情。
“单词这次我抽查的不多,我想你知道英语的重要性,在高考的时候,数学和英语最能拉开差距,还有等到了大学,很多外文文献,翻译得不一定到位,所以你要多背多读多积累,口语也是,关键时刻,任何一项技能都能帮助你,从筛选中脱颖而出,知道了吗?”李海慧把批改好的单词本递给李佯。
“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李佯答应得自然。
等李海慧走了,李佯本来想挑本小说留着当今晚的睡前读物,但英语词典旁搁着的作文技巧书,又让她想起了裴杮。
“啧,得了,星期一给道个歉,把事情都说开了,我倒要问问她,当时开那玩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