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我爱你》执凉啊

12、质问

　　利威尔走到我面前，轻声说：“你还好吗？”
　　他的手指轻触我的眼角，血已经糊住了整个眼睛，酸涩不已。
　　“埃尔文。”我问，“埃尔文在哪里？”
　　利威尔放下了手，“他先回去了。”
　　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巨人血液在不断蒸发，雾气阻挡在我们之间。
　　“利亚？”
　　见我不说话，他凑近些，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
　　“喂，告诉我，你能走吗？如果要我带你回去也可以。”
　　我用右手抵住他的胸膛，那是心脏的位置，“利威尔，告诉我，你知道此行真正的原因吗？”
　　他的心跳很快，累极了吧，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
　　我可以听见你说话了啊，可你怎么只是沉默。
　　我们回到了墙壁内，开展壁外调查的由头是夺回玛利亚之墙，所以这次我骑在马上，看见的依旧是人们失望的眼神。
　　“果然还是这样啊。”
　　“他们一天拿那么多钱，就是出去喂饱巨人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不在。”
　　“真不知道调查兵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好吵，脚步声，讨论声，马蹄声，哭喊声，谁的东西掉在地上，谁又争执起来互相辱骂。
　　手放在刀匣上，好像让他们都闭嘴。
　　我的马儿都低垂着头，不愿面对他们，踢了一下战马肚子，它小跑起来。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见到埃尔文，真想，杀了他。
　　费力推开那扇厚重的门，这间办公室依旧窗明几净，阳光笼罩在埃尔文身上，旁边医疗兵给他包扎肩膀上的伤口，韩吉和米克分开坐在两遍椅子上，利威尔站在他身边。
　　他抬起头，笑着，很像教堂里的雕塑，神圣又冰冷。
　　“利亚，你回来了。”
　　我走到他面前，端起桌边热茶，泼在那张铜墙铁壁般的脸上。
　　“利亚！”米克连忙站起，椅子发出呲啦一声，他冲过来，夺回我手中的杯子，“你别冲动。”
　　“米克，没事。”
　　埃尔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阻拦，用袖子将脸上的水擦拭一番，发丝被浸湿，贴在额头上。
　　韩吉在身后劝说：“利亚，我们是一起商量的。”说完，又来到我面前，想要再重复一遍。
　　“一起？”
　　我扯开嘴角，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是狰狞，利威尔忽得睁大眼睛，“你，可以听见了。”
　　埃尔文的眉头一动，手撑在扶手上摇晃着站起，绕过桌子，站定在我面前，能看见伤口处的纱布再次滲出血液。
　　很想把它扯开，看看那皮肉之下是不是黑色的筋骨。
　　“你知道了，利亚”
　　我对着他的脸挥拳，好恨那总是朝我微笑的嘴角，这样就可以欺骗我，骗我去送死。
　　他很虚弱，被我一圈打得踉跄了一下。
　　“我说呢，为什么你那怕用苦肉计也要让我参加壁外调查，你在试探那些巨人，艾伦他没有遭受袭击，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墙。”
　　艾伦并没有出墙，韩吉他们埋伏在我途径的灌木丛里，如果遭受袭击，利威尔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从巨木之森赶到，我们途径的地方没有高地，立体机动装置无法使用，我们又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只是骑马根本追不上我们。
　　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韩吉，米克，他们脸上也充满震惊。
　　可利威尔，利威尔，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你怀疑我和艾伦可以巨人化有关，或者说你怀疑我也可以巨人化，于是将我骗出墙壁，告诉韩吉和米克是要测试在那些巨人眼里我和艾伦谁更重要，但实际上，你只将真正的计划告诉了利威尔。”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一副珠联璧合的好模样。
　　“利威尔带领的队伍从始至终都在跟着我们，你派一半人去往巨木之森，将侧翼的巨人阻拦在我们的视线之外，除了南边，只要有一个智慧巨人出现在南边，那就证明，我真的和巨人有关。”
　　埃尔文倚在桌子边上，高大的身躯也佝偻起来。
　　“但威尔和我的经历几乎相同，所以你为了结果准确，告诉了威尔我在米克班，这样他就会在战场上寻找我，当智慧巨人主动找到我们的时候，你就可以完完全全确定，谁是他们要找的人。”
　　真是烦，我的视线又模糊起来。
　　“但出乎你预料的事，威尔在那野兽巨人的号令下变成了巨人，你本打算让那个巨人带走我，你们就可以以追捕的名义找到他归向何处，但威尔的巨人化让你改了主意，所以你让利威尔追回了我，因为在你看来，只要我在这里，他们还会再来，你就有机会可以找到为什么威尔会变成巨人，这才是真正严峻的问题。”
　　这双碧蓝的眼睛啊，多么澄澈明亮。
　　“你想要的，是有关巨人的所有线索，或者说，有关壁外的一切。”
　　我突然笑了，笑他痴，“你想知道吗？壁外是否有人类？”
　　我逼近他的脸，仿佛又听见了邮轮的笛声，桅杆上飘扬的旗帜，上面是一个国家的象征。
　　臂章上的星星，多么像威尔化作的光亮。
　　“你带的这是什么啊，我也想要。”
　　“这是艾尔迪亚人才会带的臂章。”男孩儿和我互相投掷着棒球，隔着栅栏。
　　“那我不能当艾尔迪亚人吗？”
　　他停下手，棒球掉在了地上。
　　“你，想当吗？”他问。
　　我好喜欢那个星星般的图案，“想啊。”
　　他将胳膊上的臂章扯了下来，“那这个就送你了。”
　　我好开心，从没有收到过礼物，将那臂章别在胳膊上，他走近，从栅栏里伸出手来握住我的，“你知道墙外有什么吗？”
　　我摇摇头，自出生就生活在这座孤儿院里，除了这个栅栏，就是高高的围墙。
　　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墙外有海，海的对面，是世界。”
　　铁栅栏困住的，不是一个玩着棒球的小孩，而是自由。
　　我回过神。
　　埃尔文的瞳孔放大了，像海底的深渊开始呼吸，将要喷薄出沉寂千年的熔岩。
　　“什么？”
　　我指向太阳。
　　“墙外有海，埃尔文，海的对面，是世界。”
　　光束被玻璃切割，灰尘轻盈的漂浮在那束莹亮中。
　　埃尔文猛地站直，本来依靠着的桌子也被撞的晃了几下，他扯着我的手。
　　我等着他质问我，或者干脆将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但他一定会失望的，因为我不过是一个在四面围墙中关闭着的孤儿，我一生都在围墙中。
　　“喂，埃尔文。”利威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紧皱眉头，“你先让她说完。”
　　“对不起。”
　　我仰望他，坚毅的雕塑低下了头。
　　“你可以恨我，利亚，但我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
　　他的眼睫颤动着，看起来很是疲惫，眼睑间的缝隙越来越窄，“再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埃尔文朝我倾倒过来，他很重，胸膛抵住我的额头。
　　“对不起。”
　　该死，该死的埃尔文，该死的调查兵团，该死的一腔热血，该死的巨人，该死的一切。
　　该死，我该杀了他。
　　“对不起。”
　　他失去知觉，倒在利威尔怀里，被稳稳接住。
　　你的眼泪是为谁而流呢？埃尔文。
　　为无数个被欺骗着死亡的魂灵，还是为这看不见尽头的长征。
　　调查兵团第57次壁外调查，出征328人，回208人，共牺牲120人。
　　我推开威尔狭小卧室的门，虽然自我开始做生意后，生活条件好了不少，但他依旧不愿意花钱。
　　我坐到书桌前，他在训练兵团呆了三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居住痕迹。
　　把头埋在双臂里，趴在桌子上，我听见水滴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威尔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骗子。”
　　骗子，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吗？
　　“喂。”
　　啜泣瞬间止住，在嗓子里发出短促的回音。
　　转过头，利威尔就站在门边，可他这次没有抱着胳膊，双手垂落在身侧，看着比我还低落。
　　他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
　　我站起身，椅子仰倒在地，冲上前扯住那永远干净的衣襟，使劲一拽，将他压在坚硬的床板上。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他没有丝毫反抗。
　　明明他只是奉命行事，可那愤恨的情绪不讲道理地占据我的大脑，连带着愤恨起那张脸来，那张我本来很喜欢的脸。
　　他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应该是来不及修理，散开在褐色的床板上，和我的交织在一起，纠缠不清。
　　残留在鼻尖的泪水落下，正好滴在他的唇上，让有些苍白的唇泛起光亮，他伸出舌头将泪水卷进口中，舌尖淡红，但却是他脸上最明艳的色彩，我又想起那蒸发的血液。
　　“利亚。”
　　他唤我，最后的口型微微张开。
　　我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撕扯着他的薄唇，带着眼泪混着血液的微咸，我嗅到了红茶的气息。
　　没有浪漫的告白，没有缱绻的眼神。
　　我狠狠盯着那双永远看不见情绪的眼睛，全然不掩盖我的恨意。
　　发泄似的，我开始咬他的脖颈，几天前狰狞的伤已经消失无踪，我想重新添上。
　　任由我发着疯，他终于移动了下身体，张开双臂，拥抱住我，鬓角贴着我的颈窝，轻轻蹭着。
　　我听到他喘着气，身体发烫。
　　眼泪再一次翻涌，终于，我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他收紧双臂，我感觉骨血似乎都融在了一起，脉搏每一次的跳动都清晰可闻。
　　直到嗓子已经疼到挤不出丝毫声音，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双手撑在两边，抬起身来，利威尔的衣服已经被眼泪浸透了大片。
　　“埃尔文没有把你的性命，或者说任何人的性命当作玩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我们之前抓获了两只巨人，但却被人偷偷杀掉了，所以我们此行也是为了寻找卧底。他告诉我，如果你受到生命危险，就即刻终止行动，而他带领的队伍，碰到了另一个智慧巨人，是女巨人，但不是你之前遭遇的那个。”
　　我愣住，跪坐在床板上，他也坐起来靠在墙上。
　　“她手段很残暴，埃尔文带领的分队在巨木之森几乎全军覆没。可在听到那个混蛋野兽巨人嘶吼后，她就立刻逃离了。埃尔文将消息分成两份，他所带领的那个队伍受到的命令，是保护艾伦。”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埃尔文那一支队伍里幸存的5人里，一定有奸细，而且野兽巨人和女巨人有消息传达的问题，或者说他们之间并没有共享信息，那些士兵的牺牲，没有白费。”
　　“那个野兽巨人可以操纵威尔变成巨人和将你带走，其实是意料之外的，我一开始接到的命令，只有保护你。”
　　他不急不缓地叙述着真相，嘴边还留存着血沫。
　　话落，他凝视着我，手指轻放在我的眼角，为我拭去泪水。
　　“而我，也绝不会让你死。”
　　所以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总爱问自己问题，尽管我知道无法得到回答。
　　埃尔文的心思太重，扔在地上都会砸出深坑，我看不透他。
　　利威尔呢，我试图在他脸上寻找，可还是一无所获。
　　“利威尔。”
　　“我在。”
　　我抚上他的脸，有些烫。
　　“我可以吻你吗？”颤抖地将这句抛出，我等待审判。
　　这几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捧住我的脸，慢慢凑近。
　　轻啄在我的唇角，一下，两下，然后是鼻尖，眼角，耳朵，脖颈。
　　“利亚。”他又叫我的名字，这几天他比这几年加起来叫的都多。“我有点害怕。”
　　我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带着微弱的鼻音，把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打。
　　月色钻进屋里，他通红的耳朵格外显眼。
　　好可爱。
　　湿掉的衣服冰冷粘腻，我帮他解开衣扣，贴在他耳边说：“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掉。”
　　他攥住我的手，语气郑重，“你确定吗？决定了就不能后悔。”
　　“噗呲。”我笑出声，“想什么呢，湿衣服穿着不难受吗，快脱了，我那里还有威尔小时候的衣服，你应该穿着刚好。”
　　短短一句话打出两个暴击。
　　利威尔的脸又沉了下来，什么叫他想多了，什么叫威尔小时候的衣服他穿上刚好。
　　后牙槽磨出声音，他有些使劲地咬了我的脸一口。
　　“嘶，利威尔你幼不幼稚！”
　　倒不是不愿意，我现在也已经27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但今天并非好时机。
　　威尔，这次姐姐听你的话，好好活着，因为你很好的保护了我，你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一切。
　　飞鸟最终还是要归向天空，我希望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