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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翌日,衙门升堂。

      近日令人苦惑的几起案件逐一审理。

      陆承之死,凶手是聂上。

      两年前,聂上虽不甘不愿的情况下委身温文德,可日久天长,终生出情谊。奈何温文德实在花心。

      陆承被捆那晚,聂上不但放了他,还助他逃出温家。可陆承生的实在俊美,聂上担心温文德不甘放手,一时心生歹意,持重物偷袭了陆承,顺手丢了井中。

      凶手是温文修凭借蛛丝马迹寻到的,江秋眠也有事后查证,确认无疑。

      楚齐平与温和宜之死,有诸多共通之处。

      下毒之人,都是彼此亲近仆从;

      田蕊为了给姐姐报仇,迁怒楚齐平,杀他只为报复温氏;

      吴高嫉妒昔日好友一跃成为了温家少爷,同温和宜去往清梨苑时,意外结识了徽娘,被徽娘收买利用,毕竟众人都知道他们主仆两人情谊深厚,若有意外,定怀疑不到他的身上,因此铤而走险。

      田蕊的毒药是王辛夷所赠;吴高的毒药则是出自徽娘之手。

      王辛夷与徽娘自幼相识,后来村中发生瘟疫,前去支援的圣手堂王老医师,见痛失亲人的姐妹俩可怜,便收做亲随弟子。

      后来,王老医师唯一爱子莫名失踪,苦寻多年未果后,王老医师郁郁而终。

      为了却王老医师心愿,徽娘进了清梨苑,多年窥听全城人隐私,终于在醉酒的温家人口中,寻到了师兄下落。

      原来,师兄竟因生辰为纯阳日,被楚雀抓去,做了楚方义续命的祭人。而温家不但知道楚雀罪行,还将另外六具祭人尸骸,一同葬在了城中的一处废宅里,只待时机,给楚家致命一击。

      为了推温家一把,徽娘派人祥装成温家的家仆,砍杀了刚与温家洽谈失败的朱从理,还故意放了仆从阿词一命。

      有了阿词的证词,楚方白苦咬温家不放。但奇怪的是,温家却没有反击,相反一直刻意忍让。徽娘只能毒杀阿词,果然,楚方白紧咬温家不放,甚至对温家的监视长达半年之久。

      可尽管如此,温家竟还是没有反击。又过了半年之久,徽娘才知晓了缘由。

      楚方白竟才是真正的‘楚齐平’,而楚家那个草包楚齐平,不过是当年被人丢弃在破庙的弃婴,后被楚家收养而已。

      案件流水一般审理,与堂下激愤的罪犯相比,江秋眠似有些倦意。他掐着眉心,听到此处,冷冷道:“于是你们就将主意打到了楚方白身上?”

      堂下的王辛夷眸色微动,下意识抬眸落到楚方白脸上。可楚方白似乎对此已经麻木,只是颔首伫立在江秋眠左右,听到自己的名字,甚至没什么波澜。

      “是。”王辛夷缓下语气:“我寻了一伙打手,命他们故意在酒楼闹事。待与楚方白等人发生争斗时,用涂有毒药的刀,砍伤楚方白。”

      王辛夷顿了顿:“毒药是我亲配的,毒自然仅有我一人可解。我知道楚家有自己医师,一但他们束手无策,便会去圣手堂寻我。”

      江秋眠冷睨着她:“你废了这么大功夫接近楚方白,目的为何?”

      王辛夷抿了抿唇:“起初是想废了她习武的身子,毕竟她是楚雀之子,楚雀残杀七人罪孽深重,父债子偿也是应当。等她颓废之时贴心照拂,获取她的信任再谋后事。可当我发现她是女子之身时,便心软了。”

      江秋眠后靠椅背的功夫瞥了身侧之人一眼,楚方白面色沉静,但堂案的手,却已紧攥的指骨泛白。

      江秋眠眸色一沉,冷冽道:“虽未废她的身子,可你的最终目的也成功了。”

      王辛夷没有反驳,默默应:“是。楚方白很信任我。”

      江秋眠目光如刀刃寒星,厉声呵问:“你回报她信任的方式,便是当众戳穿她的女子身份。目的是要逼迫她的至亲们,因为她,自相残杀!是吗?”

      王辛夷紧抿着唇,呐喊出心底深处最大的不甘:“是!我就是要让楚温两家刀剑相向,自相残杀。为什么楚雀残杀七人还能好好活着?温家明明知道他的罪行也要选择隐瞒。蛇鼠一窝,就该结伴入黄泉。江大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不去责怪包庇他们的知府大人,却来逼问我等因无助而不得不自救的百姓,是何道理?”

      江秋眠呵道:“朱从理何辜?阿词何辜?温和宜、楚齐平何辜?你们为达目的残杀无辜,还多次聘请杀手闹市行凶至百姓安危不顾,如此不择手段,还有颜面自称无助?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楚鹤之过自有陛下定夺,至于尔等之罪——”

      惊堂木重重叩响,如惊雷摄魂,衙堂死寂一片。

      “全部压入大牢,等候发落!”

      “是!”

      秋风萧瑟,拂过枝头,带走了最后的几片残页。

      楚方白盘膝坐在树下,企图将碧玉的珠串揉搓出温度,最后贴脸试了试,似乎没什么效果。

      晚霞将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江秋眠还未行至她的身侧,起身的楚方白先踩到了他的影子。而后,两个影子并肩移动,漫无目的走到在驿馆周围。

      “温氏疯了。”楚方白将珠串套在了手腕上,平静的说。

      江秋眠早有耳闻,田蕊那几日没少刺激她。提及过往,提及楚齐平,又提及楚雀从未爱过她。

      楚方白背过手:“温老爷子说,温老夫人是生温氏走的,临行前担心女儿会自责,便嘱咐众人,让温氏唤继室夫人为母亲,还隐去了自己的存在。谁也没想到,温氏被继室溺爱养大,最终成了蛮横的性子。”

      江秋眠垂眸盯着两人的影子:“你的性子,与他们两位都不同。”

      楚方白自然明白他指的是温氏与楚雀。

      她颔首笑笑:“温老爷子说了,我性子随了他。”

      这老人家倒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江秋眠心中腹诽,嘴上却说:“其实温家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处。我看的出,温老爷子是真的疼爱你,温文修也很希望你能回去。”

      “我知道。”楚方白淡淡道:“只是我没办法在南康待下去了。”

      楚鹤楚雀之过,无不影响南康百姓对她的看法;女子之身的暴露,也让她成了百姓饭后的谈资。

      昔日人人敬重的楚家二少,一夕之间全部崩塌,她还是她,却再也无法成为那个正义凌然、保卫百姓安定的赤甲少年郎了。

      江秋眠叹一声可惜。

      楚方白释然道:“并不可惜,我本就为寻找答案而来。”

      “答案?”

      “是,楚方白到底是谁的答案。还好,她的身份清白,并非生来有错。”

      江秋眠思忖片刻:“这世上,还有生来有错之人?”

      楚方白含糊道:“兴许有吧,我也不知道。”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交给江秋眠,信封上赫然题写着‘南月南星收’的字眼。

      “大人接下来的路必定艰辛坎坷,将南月南星留在楚家我又不放心,索性就将二人托付给您了。若二人碰到了属于她们的机缘,大人且放她们离去便可。”

      江秋眠笑笑,接过信揣进怀中:“何时启程?”

      楚方白微怔,没想到江秋眠答应的这么痛快,心下松了口气:“即刻。”

      “不与楚家人打声招呼吗?”

      楚方白摇头苦笑:“对他们而言,我就是一颗制衡温家的棋子。如今棋局已定,谁还会在意棋子的去留?”

      她驻足于一颗松树旁,对江秋眠郑重揖礼:“再见之日无期,方白祝大人诸事顺遂。”

      江秋眠抱拳回礼:“本官也祝你一路顺风。”

      纷纷起身,四目相对,楚方白难得展颜,纵身一跃,跳到树上取下不知藏了多久的包袱,头也不回的朝着日落方向逆光远去。

      直至身影变成了一个小点,老齐才急急而来:“大人。”

      江秋眠一改温和,负手斜睨来人:“寻楚方白?”

      老齐点头:“王辛夷要见二少爷一面。”

      江秋眠略略沉吟:“本官替她见。”转过身时,眸中精光落身于老齐:“你是温家的人吧?”

      老齐步伐一乱,答案显而易见。

      “大人慧眼,卑职确受老太爷之命,护二少爷的周全。”

      “你叫什么?”

      “温和锦。”老齐自顾又道:“同温和宜一样,都属温家旁支子弟。”

      “同为少爷,却让你俯就于一名女子,心中可有不甘?”

      老齐如实道:“起初,是有的。”

      江秋眠若有所思:“这些年,不利温家流言全部出自清梨苑,所图大抵就是吞下温家。如今那里人去楼空,兴许仅是假象。你回温家去吧,用在她身上学到的方法,守护好她的外祖一家,毕竟,那也是你的家。”

      老齐默然片刻,诚恳揖礼:“谢大人指点。”

      南康的地牢仅是潮湿阴冷,却无半点腥臭。江秋眠每每来过,心里都不自觉夸赞一番它的改造者。

      地牢也很安静,嫌少有病痛的囚徒咿咿呀呀的痛苦□□,行至女囚区时,老远就看到王辛夷隔着栏杆向外看,光线昏暗,她瞧不清缓步而来之人是何容色。只是脚步声越是临近,她的心跳的越快。

      终于,她瞧清了来者的脸,顷刻间,愧疚与希冀的神色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

      “怎么是你?”

      江秋眠自若端坐在狱卒搬来的长椅上,闻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不是有话要对楚方白讲吗?和本官说也一样。”

      王辛夷漠然退回木床上,只字不语。

      “你不说本官也猜得到你要讲什么。”江秋眠冷笑出声:“可本官偏不如你的愿。”

      王辛夷脸色一白,愤然剜了江秋眠一眼,冷冷道:“我与大人无冤无仇,大人何必断了我最后的心愿。”

      “因为本官觉得不公平。”

      江秋眠轻飘飘道:“你明知道她想要被人爱护,但楚家一直以来的冷待,让她不敢奢求期盼。唯独对你真心以待,她以为投之以桃就能报之以李,却没想到,你们连相识都是一场阴谋。”

      “她知道无人怜惜她,于是拼尽全力博出一番成绩,她只想得人尊重,做自己的靠山,也想给你一个依傍。可是你呢?”

      “你清楚她为了做好一个‘男人’吃了多少苦,隐下了多少委屈与艰难,可你还是不顾念一丝情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扯去了她的衣衫,撕碎了她苦心拼下的所有功绩与尊严。让她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你毁了她所有,死到临头想和她道歉?取得她的谅解?本官不依!凭什么为恶之人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去?”

      江秋眠漠然看着怔然的王辛夷起身离去,地牢里,幽幽回荡着他最后的宣言。

      “本官偏要让你带着愧疚和遗憾,离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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