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忘》坐忘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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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针对你。”池忆无奈地叹气，趁着夜风，把手搭在姜寄望肩上，将他往怀里带：“我爸以前农闲的时候会去家附近的砖厂工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砖厂老板，那个人渣就通过这层关系盯上了我妹妹，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岁吧……”
　　池忆不自觉握紧拳头，手背绷出一道一道的青筋。

　　这事还是他帮忙干农活，偶然回家拿工具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妹妹懵懵懂懂，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当时就用石头把人砸了出去，又上山去告诉他爸，他爸一听农活也不干了，拿上镰刀就往砖厂去，跟人打了一架。

　　他们那里闭塞，也没什么找警察的意识，更不知道猥亵女童是犯法的，只知道这种行为肯定不对，最后闹到村里，村里几个老人出来主持公道。砖厂老板想拿点钱私了，他们一家当然不干，村上又去调查，这个时候那砖厂老板突然改口，一口咬定说自己是同性恋，根本不可能对小女孩做什么，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大点了，小惜开始记事，这件事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心理伤害，以至于那几年她十分厌恶同性恋。”

　　“这也是那年在广海，你屡次问我是不是gay，我都没有承认的原因，因为那个人以此开脱，而在落后封闭的山村逃掉了法律制裁，我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尤其是亲人坦诚我的取向，这也是我心理的一道坎，我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不想再失去妹妹。”

　　“尤其是后来二伯的事情，让她彻底患上了心理疾病，我更不敢表露，但小惜她，比我想象中还要敏感聪明。”池忆松开了拳头，有些无力：“支票的钱是我转走的，我第一次动了用钱的念头是我想要给小惜治病，其实你后来质问我难道没用那笔钱，我确实无法反驳。”

　　“那你怎么还让她进娱乐圈，那圈子里面……”姜寄望不忍心，他过去可听张世传说过不少内幕。

　　池忆微微摇头：“是她自己选的，她说她的人生就这样了，也不想再有下辈子，怕下辈子再生到这样的人家，她想要在这辈子有限的时光里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她只喜欢演戏而已，这些年我这么辛苦，也是想要给她保驾护航。”

　　“而且你不要把她的脾气想得太好，这些年是越来越硬喽，之前不是还有人爆她黑料耍大牌么，其实是她早先的时候拒绝了潜规则，被人到处散布谣言而已，要不是文明社会，对于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我第一个上手。”
　　池忆揉了揉他的头：“走吧，我们也回家吧。”

　　——

　　庄玲玲刚刚点完最后一个报销流程，伸了个懒腰，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滑动手机，她看到微博热搜上的爆字，火速点了进去，然后哎哟一声，差点把水泼到键盘上。
　　办公室里的人都被她的动作吸引了。

　　夏老师故意吓唬她：“汪总来了！”
　　庄玲玲捏着纸巾手忙脚乱地抬起头：“哪里？”又赶紧扯了两份文件挡在身边，假装看电脑，结果门口并没有人，她立刻娇嗔地说：“夏老师你又骗人！”

　　“你刚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也没什么，就八卦，有个叫顾惜的女明星你认识吗，就去年拍央视的年代剧《激荡》的女主角，在咱市吃饭被人拍到的，又传出新绯闻。”庄玲玲压低声音，毕竟之前就有传闻说顾惜被人包养，那瓜她可是跟着营销号一路吃过来的：“我就是觉得这个趴在车窗上和她说话的男的有点眼熟，不过太远，照片也太模糊了。”

　　姜寄望立刻竖起了耳朵，本来在听到顾惜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让庄玲玲停下脑补，不要再研究这件事，没想到她上来就抓住了重点。

　　“玲玲。”
　　“欸，姜哥！”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点开刚刚到他这里审核的一个流程：“我看这个项目的结算资料没附在里面呢？”

　　“哦，他们这个情况稍微特殊，说是急着去业主那里收款，想要后补手续，还让我跟您说来着……”庄玲玲扔下手机过来解释，她站在姜寄望身边说了一通，抬头看到他的侧颜，不禁呆了一瞬。

　　“怎么了？”
　　她又摇了摇头。

　　姜寄望立刻反应过来，既窘迫又心虚，好在庄玲玲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回到座位。

　　但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小姑娘越想越觉得照片里的人有点像自家领导，只是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毕竟明星离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身边认识明星的人基本没有，连曾经偶遇明星的也屈指可数，而且看爆料上他们去的会所也不便宜，再看看姜寄望，就一普通打工仔，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并没有完全按捺住她心里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正打算对着糊图八卦一下，就看到另一条消息。

　　#顾惜声明爆
　　#顾惜哥哥热

　　连着几个词条上热搜，高度压过了最开始的那一条，庄玲玲点开最新的，发现顾惜发微博声明，当晚是哥哥带着朋友在进行家庭聚餐，甚至还澄清了之前包养绯闻的主角就是亲大哥。

　　粉丝为了说服路人，开始轮番搜证，黑粉为了指认她们说谎，此哥哥非彼哥哥，也开始到处扒人，最后在网友显微镜式扫描下，终于通过车还有以前拍到的各种照片，锁定了光忆科技的老板。

　　有一个身为行业大佬的家人，立刻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有人拉出了池忆的履历试图证明顾惜一家的学霸基因和优秀，也有人大骂资本炒作。
　　但很快，这些爆词都消失了。

　　失去讨论阵地的庄玲玲，遗憾地放下手机，停止摸鱼吃瓜。
　　姜寄望松了口气。
　　办公室恢复安静不到一刻钟，保安大爷忽然站在门口冲他招手：“小姜，有你的快递。”

　　他没当回事，以为只是普通文件，随手扔到一边，等干完手上的工作，才想起来拆。
　　空荡荡的纸袋子里倒出两张票。

　　庄玲玲走向打印机，路过他身边，忍不住瞄了一眼，吓得他赶紧拿鼠标挡住，然后不动声色盯着电脑屏幕，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微信上这时跳出两条消息：
　　“姜哥哥，我哥拒收我的礼物了，他无情的拒绝了我的邀请，我只能寄给你，一定要来看我们的路演！”
　　“……好吧，如果实在来不了的话，也可以狠心转让。”

　　这样的盛情邀请，怎么能不去，挤时间都要去。
　　姜寄望立刻回了一个保证完成任务，作为捧场达人，他负责搞定那位冷场仙人。

　　一周后，他连拉带拽把池忆领到了现场，想到之前的爆料，出门前他们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

　　以前张世传不是没给他们搞过类似的票，但他和楼云从来不屑于浪费玩游戏的时间，这竟还是他第一次参加，难免感到新奇，又怕现场人多，给顾惜扯后腿，他甚至还提前做了功课，上到原著，下到演员表，全部都研究了一遍，在现场更是积极地参加了一轮提问环节。
　　睡了两个钟的池忆精神和他一样饱满。

　　有小妹提前招呼，结束之后他们又去了后台，姜寄望和同剧组的演员要了两张签名，就被顾惜拉到角落说话：“我看到他在睡觉，应该给他拍个视频发网上去，让他感受一下当代网友的精神状况。”

　　姜寄望帮池忆找补：“他昨晚参加了一个商宴，回来以后又加班过流程，凌晨睡下前还不忘背了一遍你们剧组的资料。”
　　“我还不知道他！”顾惜显然不信：“你说他背了一遍电影名还差不多，嗯，我试试他。”

　　她走到池忆跟前：“这部沉默的大哥好看吗？”
　　“还行。”
　　“……你看嘛，人家这电影名名叫沉默的代价！”她冲姜寄望嚷嚷。

　　顾惜不再搭理他，和姜寄望吃瓜去了，鉴于有庄玲玲这个娱乐圈小雷达天天在办公室科普，姜寄望的反应让顾惜十分满意，以至于聊得难舍难分。
　　但苦于还要赶通告，两个人被池忆用无情铁爪分开。

　　之后，她辗转去山里拍戏，因为过于无聊，又亲自发消息问他俩要不要来探班。
　　姜寄望正好要去外地出差，离剧组只有两百多公里，池忆刚刚结束一个大单的谈判，顺理成章给自己放了个假。

　　周六一早他们就驱车赶了过去，顾惜派人把他们接到了山里，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剧组人最多的时候，演职人员加起来现场足有近两百人，场面比他们想得要混乱，因此他们刚落脚，就有人过来催他们往化妆间去。

　　“别在这站着了，赶紧换衣服化妆，下一场要开拍了。”姜寄望和池忆面面相觑，左思右想应该是把他们当成了特约。
　　“我，我们不是来拍戏的。”姜寄望解释，对方冲他打量了几眼，心说这条件不是来拍戏的难不成是来送盒饭的？

　　顾惜的助理过来打圆场：“张哥，姐她家里人过来探班。”
　　“……不是送盒饭的就行。”
　　选角导演昏忙了一阵，突然走到姜寄望身边：“兄弟，要不要客串一把？”

　　他们这山里没什么信号，附近几公里都荒无人烟，有个特约演员病了，临时想找个群演来顶都不容易。

　　姜寄望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演戏，脑子里信息都快过载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池忆看他感兴趣，走过来给他应下：“不要给他安排感情戏。”

　　“说不定我就是人形工具，连台词都没有，哪里来的感情戏。”姜寄望觉得他太自作多情，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真封建。”
　　不过仔细想想，他觉得还是算了，就算是人形背景板也还是需要演技的，总不能当木头桩子在那里站着。

　　池忆又低头思考了一会，忽然笑了：“有感情戏也不是不可以，除非安排跟我的感情戏。”姜寄望去堵他的嘴，他却在严肃地思考了一分钟后，突然有了新的方向，慢吞吞开口：“你们制片组还缺投资吗？”
　　“……”
　　“这……这我得问问制片组的老师。”选角导演一溜烟跑没影了。

　　姜寄望做贼一样左看右看，拉着池忆小声说：“什么电影啊，给你安排俩男的谈恋爱？你别添乱了，池忆，你现在下限越来越低了，你竟然还会带资进组乱花钱了！”
　　“给你花的。”

　　“我不要。”姜寄望脸上绯红，赶紧又把他往角落拽了拽，发现没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仔细想想，娱乐圈啥都见过，大抵听到也当无所谓。

　　说归说，池忆自己倒是没打算真上，他对演戏也不感兴趣，但他不介意花钱让姜寄望体验，不过姜寄望觉得他这样太乱来了，会影响人家的拍摄，赶紧带着他滚到了角落，自己去找刚才的工作人员致歉。

　　池忆找了个敞亮的地方坐下来，带着随身wifi，打开电脑开始旁若无人地办公，顾惜拍完戏，披着毯子凑过去看他，他立刻点了发送。
　　“别挡着了，我看到你发给嫂子的。”顾惜戳穿他的小动作。

　　“你没看到。”
　　“我看看。”

　　顾惜去抢他的电脑，姜寄望端着喝的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呢？”

　　顾惜抢白：“他给你发了个邮件，你快看看是什么！”
　　姜寄望问：“手机能打开么？”
　　池忆迟疑了一下，看姜寄望已经拿出手机尝试了，只能点头：“能。”

　　姜寄望凭借微弱的信号，和电信顽强不息的流量，在足足加载了五分钟后，终于把附件下载下来，结果拉开一看，是几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当看到第一栏资产负债表几个大字时，顾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给我发你们公司的财报？”姜寄望也觉得不可思议。

　　池忆端坐着，一副要给媳妇展示自己的财力的模样，但姜寄望职业病犯了，压根没留意到他等夸的小心思，居然认真审阅起来，当翻到第五页的时候，顾惜觉得无趣，从生活助理手中接过咖啡，扭头要走：“还真是重要文件，没意思。”
　　然而她刚一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什么什么什么？”
　　她连忙折返回来，脸一凑上去，就见姜寄望手机上弹出来一个爱心发射的代码动画，还会变形变成两个人的名字。

　　吃了一嘴狗粮的顾惜无语：“理工男的臭浪漫，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