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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光忆和公司合作后，池忆并不经常出现在家里，相反，时常两地出差，神龙见首不见尾。蹭吃蹭喝的人突然没了，姜寄望还有些不习惯，甚至一度出现了隐隐的内疚情绪，觉得他受伤期间在家里是不是自己把他压榨得太狠，他心里惶惶，既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
当然，这种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他忙得快忘掉池忆时，某天早上，这家伙又突然开车出现在他家楼下刷存在感。
彼时，姜寄望正在扔垃圾，准备去门口摊上吃早饭。
“要不要上来坐一下？”见他面有疲色，出于礼貌，姜寄望还是客套了一下。
“不了。”
池忆摇头。
姜寄望松口气，扔完垃圾就不再管他，哪知池忆又在背后叫他：“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
“办事。”
这个严肃的办事可真把他唬住，还以为是合作的项目有问题，姜寄望稀里糊涂上了车后，才发现这家伙嘴里的办事居然是——
买房！
池忆其实早就有向蓉城发展的打算，这也是公司的战略目标之一，考虑到西南人力成本低，外包和分包的服务公司也很多，可以考虑放一部分售后及支持产业在这边，只不过计划是近两年的，但因为姜寄望，他加快了进展。
如此一来，得注册分子公司，为了方便两头出差，有套房子是首选。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姜寄望感觉被骗，作势要解开安全带：“我要下车。”
池忆停车拉住他：“来都来了，参谋一下。”
姜寄望疑惑地问：“我的意见重要么？”
池忆认真地盯着他看，每个字都说得很郑重，比他在会议上承诺千万的合同还要郑重：“你的意见很重要。”
姜寄望手还落在安全带的卡扣上，一时间忘记了下车，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当年，他陪池忆顶着三伏天的大太阳在广海到处找房子的样子，那时一路上他都异常亢奋，一会嚷着要看绿化，一会要求考虑房型，一会又强烈要求附带空调，最离谱的是，他们骑摩托回工地的时候，迎着晚霞，他还不忘叨叨说以后要买个带花园的房子搬出去，要养几条狗，再搞个游戏房，最好能离孔雁声远远的，他妈休想掌控他。
现在想起来，有点心酸又有点可笑。
直到一身正装的置业顾问带着他们参观，他还低着头，抠手上的茧子，假装游离在外，假装这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池忆看得很认真，虽然十年前他就很认真，但今次却又和往日有些不同，姜寄望绷着背，听他问中介：“交付的时候这间房没有床是吧？”
“是。”
“这间是书房么？”
“对，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也可以加改。”
“倒是可以改个游戏房。”池忆撞了姜寄望的肩膀一下：“你觉得呢？”
姜寄望没说话，池忆若无其事看了一会，突然对置业顾问说：“可惜没有花园，不能养狗。”
“这套大平层主打一个全景窗，没有露台，不过不妨碍……”
姜寄望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越发烦躁，不顾其他人的眼光，硬生生把池忆拽到一边，语气里满是诘问：“你到底为什么叫我来！”
池忆似笑非笑：“你真的想知道？”他贴到姜寄望耳边，还不忘朝身后瞥了一眼：“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怕被骗。”
可他明明像个木头人站在一边，真的起到作用了吗？
简直不可理喻！
以前池忆可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姜寄望脸上落下灰暗的影子，自己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还是曾经的样子，他几度想要说话，地产置业顾问走了过来，适时插嘴问：“池先生是蓉城人么？”
池忆：？
“我们在这边还有几个盘，中高档别墅大平层都有，想再为您挑选更合适的，您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也需要考虑在其中。”
在现场看房之前，他们给池忆列了一份清单，考虑到做生意业务繁忙，经常加班或者要多地出差，他们推荐的不是交通便利的市中心超高平层就是产业园附近的高档公寓，但大多都被池忆否决。
现在听到他又问花园又养狗，如果可以接受位置略偏，倒是有不少环境清幽的富人庄园别墅区。
池忆点头，道：“不是，我是江市人。”
“江市啊，江市……”置业顾问硬夸夸不出来，放眼整个s省，江市都排不上号，只是能出个大企业家，着实叫人眼前一亮：“您稍等，我这边联系人把资料发过来。”
见正装男去打电话，姜寄望走到大落地窗前，和池忆并肩而立，看着窗外广阔的风景，俯瞰着大半个蓉城，他心里忽然生出冲动，一个盘桓在他心里许多年的疑问终是忍不住脱口：“我看网上的采访，记者曾经问你为什么没有选择返回家乡，你没有回答，有人说你是觉得S省在西南部，太穷了……”
池忆回过头来，笑容沉甸甸的：“姜寄望，我为什么留在广海，你不清楚吗？”
——
开发商又派车把他们接去近郊的别墅区，看完房子又亲自送回市区。
那天来来回回，弄到很晚，池忆最后选了一套带花园的洋房，环境非常舒适，背靠两座公园，离机场十分方便，但是离城市却远上不少，尤其是他们分公司即将入住的产业园，住在这里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富一代。
置业顾问其实很担忧，因为房子不是他们开发的，十年以上的小区，他是通过个人资源要到的二手信息，除了风水好，性价比其实一般，但池忆看姜寄望在花园里走了很久，又确定这里离姜寄望工作的区比较近，于是不假思索下定了主意。
“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池忆还笑着和人家开玩笑：“我不介意，我以前不仅住过地下室，还住过工地，每天骑着烂摩托拖着编织袋到处跑，这里也就是离公司远一点，我可以早起。”
姜寄望从花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正装男秉持着服务态度，对着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池忆，尴尬而不失诚恳地说：“您说笑了。”
其实池忆已经看不出大山出来时的稚嫩模样，那双眼睛也不再清澈，只是依然拥有山一样坚实的背和胸膛。
晚八点，池忆开车载着姜寄望找地方吃饭，两人路过夜市，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下去吃烧烤。
家庭店，生意正好，男女老少都来帮忙也晕头转向，老板上小学的娃都出来接客，池忆总不至于干看着小朋友干活，熟练地去翻折叠桌子，又从角落拉来两根塑料凳子，那小孩手头没活无所适从，飞奔去冰柜给他俩一人拿了一瓶冰汽水。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上菜的年轻服务员捎来一张菜单，姜寄望刚摸到笔，池忆先拖了过去：“你想吃什么？你说，我来勾。”
“……”
他又不是没手。
池忆唔了一声：“我记得你喜欢吃豆干。”他先勾了豆干，又勾了掌中宝、牛肉和金针菇，他记得姜寄望不怎么爱吃猪肉，除了排骨，都没点。
姜寄望心头那点火骤然熄灭，恍惚中又回到了喧哗嘈杂的崔家镇，他俩难得上一趟镇子，蹲在路边吃卷了香葱的烤豆干，他吃得慢很慢，路过的车扬了他一脸泥水。
姜寄望的脑袋被重重按了一下，被迫结束发呆的他却没有磕在桌子上，而是撞在了池忆胸口，洒水车播放着铃儿响叮当呼啦啦开过，他们坐在马路边最外面的一桌，池忆护着他，被渍了一身的水。
姜寄望怔了怔，赶紧抽纸巾帮他擦，池忆拍了拍他的头说：“歌放得那么响你都没听见，叫你你也不应，想什么呢？”
“我……”
“抱歉抱歉啊，没有淋到吧？”附近几桌的人都站起来收拾，老板从后厨火急火燎跑出来挨个道歉，吃完的全都打个九折，又看池忆他们还没点，怕他们走人，便乐呵着说：“送你们十根大肉串，尽管……诶？池忆？”
池忆回头看着那胖子。
“真是你啊池忆，我，郭孝全，松花溪项目，你忘了！”
“老郭？”池忆眼力好，虽然老郭人胖了一圈，被烧烤店的火热衬得红光满面，但眉眼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姜寄望听见松花溪三个字的时候就竖起耳朵，身体却不受控制往池忆背后躲了躲，老郭根本没瞧见他，忙着回头去收账。
第一轮吃烧烤的人走后，得到十二点才会又集中爆发，忙完这一阵，老郭稍稍喘口气，一点也不见外地拉了根椅子坐过来，让儿子给他拖了一箱啤酒，连开了两三瓶，推到池忆面前。
“吃烧烤不来两瓶？”
池忆拎了一瓶给自己，剩下的都退还给他，倒是不忘把最初开的汽水又塞给了姜寄望。
“你没干工程了？怎么开起烧烤店？”
“建筑行业这两年不都跟太阳落山一样吗，到处都在暴雷，干一茬下来天天被业主堵，骂都我们挨了，钱都开发商拿了，还欠我们呢，没意思！”老郭点了烟，重重叹了口气：“不如到小地方来，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们挑了几个城市，最后被以休闲娱乐慢节奏著称的某网红城市吸引。
“别说，你还真不一样了。”老郭掸掸烟灰往后靠了靠，上下打量了一番：“没见过穿这样坐烧烤摊的，该坐五星级大酒店去，老实说要不是前两年炒股，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你，我都不敢认呢，大老板出息啊！”
姜寄望在一边埋头装干饭人，上一份烧烤能迅速干掉一半，老郭说着说着朝他打了个响指，说：“这么好吃，国外的菜得多难吃啊，你倒是常回国内来走动走动哇！”
姜寄望身子一僵，手上拿着的金针菇掉到了桌子上。
搞了半天人家早认出了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