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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姜寄望鬼鬼祟祟，跟来偷鸡的一样到处踩点，大爷看他那滑稽样，实在忍不住从保安亭伸出半个身子：“哎呀，今天没人来！”
原来昨天汪楠提前跑路，并不是真丢下烂摊子，而是去活动资金去了，今天一早，钱都承诺付出去，事情也就平息下来。
作为操碎了心的打工人，总算得以松了口气，不然他一拿白菜钱的总不能真操白｜粉心吧！
不过饶是姜寄望有准备，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桌上摆满了奶茶。
姜寄望看了又看，喃喃：“……我没点啊。”
“送你的。”庄玲玲从前排办公桌扭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分明在暗示：“你一个人也喝不完吧，我想喝那个牛乳大福。”
姜寄望下意识以为是池忆送的，赶紧掏出手机，就见马姐笑着走了进来：“兄弟单位的财务给你点的，你那个对账小程序，造福了大家啊，想不到小姜你这么深藏不露，很快全集团都知道你会写代码了！”
“……”
姜寄望这才想起来，庄玲玲病假回来过后，确实问过他这个小程序能不能分享给其他分公司的小姐妹。
当时他问过池忆，池忆很无所谓地让他看着办，他也就物尽其用。
本以为只是小范围传播，没想到激起这么大的水花，姜寄望贸然领功，心里过意不去，拍了张照给池忆发了条消息：“你看你喝哪个，给你带回去。”
池忆秒回：“你爱喝，你喝。”
唔……
姜寄望又发：“要不晚上出去吃个饭？”
池忆立刻发了个地址过来。
姜寄望：？？？
“你们领导请，我以为你说这个，我答应了。”
“……”
“原来不是说这个吗，我看你面子我才去的，你不准跑路。”
“……”
姜寄望关掉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心说他都已经应下了，自己跑得了么，果不其然，汪楠的内线电话就过来了，通知他晚上有应酬。
原是出差广海的这段日子，汪楠写了报告，上面确实有要换系统的意思，于是计划公开招标，光忆参加的投标，经过评比，毫无悬念以高技术适中价中标，如果系统真能落地，未来实现一体化，或许对汪楠的仕途大有助力。
眼下两家将要合作，以汪楠的为人，是铁定要做主攒局的。
坐在燥热的包间，夹在一堆光膀子的大老爷们中间，姜寄望浑身难受得跟虫子叮咬一样，他不喜欢酒桌文化，也可能是因为不喜欢上下位颠倒的落差，毕竟以前都是别人给他烘托气氛，现在却要绞尽脑汁想场面话。
倒是池忆看着泰然自若，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就这么想着，姜寄望多看了池忆两眼，想起上次席间的尴尬，低头喝了不少闷酒，幸好后来敬酒捧场都被池忆不动声色挡了回去，不然散场他得让人抬回去。
“以后还要池总多担待！”汪楠端着酒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姜寄望还在发呆，汪楠放下杯子捅了他一肘子，他反应过来，端着杯子面对池忆又半天说不上话，还是对面的家伙演技精湛：“这些日子承蒙姜经理照顾，以后还要多多指教。”他倾身碰了一下：“喝茶吧，我不介意。”
姜寄望心里直嘀咕，这人当面客套装不认识，有本事在他家也这样。越想着他越烦，甚至开始小肚鸡肠地嫌弃池忆每天坐在沙发角落办公，把沙发都坐凹陷了。
趁汪楠找服务员加菜的间隙，姜寄望凑过去，飞快地说：“你，今晚，不许坐沙发上！”
池忆：？？？
看着那张红彤彤的脸，池忆心想，怎么还是醉了，又忍不住逗他：“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坐你沙发都不行，那你让我坐哪里？”
“那……”
“那就坐你腿上！”池忆抢话，说完就往后撤，汪楠回来一屁股坐下，将两人隔开，他没法还嘴，气鼓鼓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发现是雪碧。
啊，被耍了！
一抬头就见池忆隔着人冲他挑眉。
姜寄望拍了拍发烫的脸，放下杯子，开始大口吃菜，最后因为干饭太猛，撑得一整夜胃都嗳气难受。
池忆把他扛回去，他在床上滚了一整夜才缓解，天蒙蒙亮时好不容易睡熟，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拍他屁股，他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就看到池忆已经在床边穿衣服：“赶紧起床上班。”
“我上班你穿什么衣服？”姜寄望迷迷糊糊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池忆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给你当司机啊。”
姜寄望以为他说说而已，翻身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搓着脸往洗手间走，直到下到停车场，看池忆面不改色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才悚然一惊。
搞了半天不是说笑！
姜寄望烦他：“我不吃这一招。”
池忆什么都没说，绑架了他的车并连带着绑架了他的人，在早高峰的洪流中穿梭到了公司楼下，保安大爷已经认得他那张脸，高兴地同他们打招呼，并用一种暧昧又好奇地眼光盯着他们看。
姜寄望面无表情甩上车门，看池忆跟下来，立刻扫脸闪过自动门，想到他无事进不来，心里就忍不住得意。
然而下一秒，前台的小妹就殷勤地走了过去：“汪总交代了，您来了就带您进去。”
姜寄望脸色瞬间垮下来，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走到办公室，庄玲玲一早上兴奋得不行：“听说要换新系统了！”
姜寄望笑道：“老系统这么不受你待见么？”
“是帅哥受我待见。”她指了指往会议室去的池忆：“要开会了？姜哥你不参加呀？啊，我看到汪总了，要不把汪楠换成你吧，这样对我们的眼睛都很好，我的大脑会自动以为在拍电视剧。”
姜寄望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别扭的开心：“你别给汪总听到，小心给你穿小鞋。”
庄玲玲撇撇嘴：“我还有两个文件要找他签字，我要赶在他给我穿小鞋前去。”
小姑娘抱着文件夹溜出办公室，签字事小，吃瓜事大，不到一刻钟，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给大家分瓜：“我听到他们说，不只要换项目系统和OA，还要换咱们财务系统，他们要搞一个大的，所有数据统一口径，全盘对接！”
姜寄望从电脑屏幕后方抬起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不禁有些担忧，他对池忆的能力从不怀疑，但他毕竟还是不了解财务的日常工作。
“你别高兴得太早。”
可依然盖不住庄玲玲的激动，她手头的事情太碎了，急需要一个智脑来解放她的双手，此外，她更多的关注点是在自己会不会被派去作为专项小组的代表，和帅哥近距离接触。
“姜哥，那可不得麻溜提需求！”
对面会议室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握手，过了会，池忆无声无息向他的方向看过来，姜寄望头皮发麻，大感不妙。
果然，人在这儿等着他。
庄玲玲是没被委以重任，但姜寄望却被抓壮丁，好在池忆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和他共事，没太过分，办公室里只谈公事，几天下来，他也很快进入状态，陪他一一分析财务的具体工作。
池忆表现得相当上心，一副要尽善尽美的样子，但姜寄望依然有些悲观。
他起先想到的是，新系统意味着双轨并行，未来的一到两年磨合调试将会非常疲惫，疲惫的间隙不仅要在生活里应付池忆，工作中还要和他精神碰撞。
可领导铁了心要变革，他也无法。
池忆以为他对系统的上线感到忧心，郑重地保证，自己会尽量满足所有要求，并且又和他一块设想未来人工智能化审核以及做账的可能。
如果真能实现，似乎还真是可以减负。
聊到最后，姜寄望竟然被说服了，他那常年的忧郁散开，似乎又从和池忆的往来中，找回过去十年遗失的阳光。
那就往好的方面想，干脆自己也多上点心，给他提提点意见，自己不提如果出了问题，最后苦的还是自己，提了不成也没有什么遗憾。
他进了一分，池忆又更进一分，两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等回过神来，已经晚上十二点。
姜寄望伸了个懒腰，竟然不觉得疲惫，甚至还有几分疑惑，池忆一个老板，难道对所有的项目都这样？
……不会，还是因为自己吧？
“这个项目利润有那么可观吗，你怎么这么拼命？”
“你那么喜欢这个工作，给你做做后勤不好么？”池忆表示。
“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了？”
“你天天加班，有时候在家熬夜赶报表，也没表露不满，我给我们公司的财务提，人家都有压力了，我们公司都到点下班的。”
“不满又能怎么样呢？”姜寄望感到无奈又好笑，他其实想问，你们公司还缺财务么，但想想，这句话距离太近了，他心里没来由感到酸涩。
池忆敛起笑容：“所以你并不喜欢？”
“我也不想填那么多表，不过是工作而已。”姜寄望草草接了一句，想把这个话题带过。
“你当初究竟……”池忆却忽然紧紧捉住他的手，向他逼视。
十年前的姜寄望，可不见得有那么强的责任心，若是哪天没心情，更不会因为必须完成的工作而多付出一分心力。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成长与成熟，需要长久持续的迎头的风浪，才能把人塑造成现在的样子。
前几年他有了一些资本和人脉关系后，不是没有去查过孔雁声的公司，公司还在，但已经几度更名，董监高都换了好几波人。
孔雁声已经不在股东列席，也是，在医院住着，也无法继续管理公司，可就算她因重病被股东会撤去管理实权，手头的股份也应该在，除非被转卖。
退一万步，就算她把公司卖了，当年市值不低，转让股权手头也该留下一大笔钱，姜寄望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不一定是物质上的，但一定在精神上具有恐怖的破坏力，而孔雁声的病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病。
他在和姜寄望重逢后，刻意回避这个曾经拆散他们，让他又感激又怨念的女人，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孔雁声为什么住进医院，他想当然觉得是人上了岁数，可没人能在医院随便一住就是几个月。
姜寄望把头偏开，动作幅度太大，大到池忆被他的回避和抗拒刺痛，他也赌气地不想被他轻易看出自己的关心，于是故作随意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学财务？”
姜寄望愣了一下，有一点想去摸抽屉里的烟，手指勾着抽屉焦虑地来来回回：“我一开始学的管理，后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大家都在考证，我也跟着稀里糊涂考了一堆财会证，自然而然就入行了。”
池忆确定他在说谎，因为姜寄望不仅手上的小动作奇多，还不停摸脖子，这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公司真的是你们主动卖的？你其实对于转让股权并不死……”他突然又不说了：“算了，反正……”
“池忆，我很好。”姜寄望望着他，忽然扯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只是我的性格不适合管理，我谁也指挥不动。”
“没事，还有我，我看你指挥我挺顺手的。”池忆下意识说。
姜寄望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让他干这干那，一会拖地，一会洗菜的，脸一红，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现在他们到底算个什么关系呢！
想不出来，唉，不想了，逃避了事。
但不知是不是池忆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又贴着他耳朵小声地逗弄：“没关系，我很听话。”他意味深长地强调：“在别的方面也很听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