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忘》坐忘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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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池忆没来办公室，晚上姜寄望回家，发现家里果然换了新的路由器，他本来打算，如果池忆说谎就把他踢出家门，但之后两三天那家伙都老老实实没有来打扰他，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产生了应激反应。
　　正当他的神经松弛下来时，池忆又有了新的动作。

　　池忆又开始找理由陪着姜寄望一起加班，姜寄望留办公室，他就跟去，姜寄望在家，他也在家，搞得姜寄望不胜其烦，加上月底，别的部门偶尔也有留人，池忆身份又扎眼，他更不想被同事误会，只能灰溜溜回家。

　　加班也就是对账做报表，鼠标用得多，键盘用得少，因而整齐密集的键盘音回荡在房间如锣鼓喧天，叫他难以忽视，他几次瞥见池忆不容忽视的认真的侧脸，都不由好奇他在做什么。

　　没事的时候，他翻过光忆科技的新闻，加上工作多年对公司结构有了一定的认识，做到他这个级别的老板，可能会参与研发的探讨，但应该不会再亲自敲代码，更轮不到他来给别人的工作debug。

　　池忆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边打字一边回答他心里的纳闷：“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礼物。”
　　姜寄望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做表，过了会，消息提示，他收到了一个打包文件。

　　？？？
　　池忆靠在椅子上，摊手笑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给我的？给我做什么，你不是给自己的礼物？”
　　“打开看看。”池忆起身走到他身后，姜寄望很想当着他的面拖进回收站，但好奇压制住了情绪的冲动，他解压双击打开，发现是个小程序。

　　池忆自然而然把手覆盖在他按鼠标的手上：“把你刚才的那两张表导入进去看看。”

　　姜寄望半信半疑地操作，单击run运行后，表格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提示和颜色标记，池忆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颜色高亮是重复的意思，提示是未找到匹配项，对账着重看这两处就行，再核对总数，能省不少事。”

　　说着，他顿了顿，握着姜寄望的手一通瞎点，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这里还可以再优化一下，然后这里……嗯，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打住。”姜寄望把手抽回来，不敢和他对视：“所以这是个对账的小程序？你真的给我做的？这到底给谁的礼物……”
　　他越说声音越小。

　　池忆把手搭在他肩上，正满意地要解释，就听见他说：“不要钱吧？”
　　“……”
　　池忆脸色一黑，退回自己的位置。

　　“你说给谁的礼物？帮你节省时间就是帮我自己，人家约会都是看电影，我们约会不是在家里各自加班，就是在办公室各自加班，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池忆又调试了几个地方，抬头看着姜寄望，朝他招手：“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我教你。”

　　姜寄望不过去：“谁跟你在约会！”
　　“那我过去。”池忆抱着电脑，非要和他挤在一张凳子上，最后两个人都挤到了地上。

　　姜寄望哭笑不得，将他一脚踹开，去卫生间洗脸。冷静下来一想，池忆那小程序真心好用省事，要是智能软件能帮他一键把报表调完顺利导入国资委那报表软件，简直完美。
　　“池忆，你说……”

　　屋外传来精神又响亮的门铃声，姜寄望仔细听了听，发现是他家的，正准备去捞洗脸巾，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
　　池忆以为他叫自己开门，已经先一步出去。

　　白春林老家山多，农户主要承包果树，但由于山深路远，水果成熟后却难以卖出去，最后只能烂在手里，后来国企与各地乡镇合作扶贫，姜寄望无意间听人提到，就让白春林去找书记问问，向上申请，没想到最后真的达成合作，不仅出了低价水果给员工作为福利，还制作了一些农副产品作为礼品赠送客户，一度解了燃眉之急。

　　这不，今年他家第一批果子已经熟透，特意带了一些最甜的来。
　　然而开门的却不是姜寄望，话到嘴边的“姜工”差点没收住，白春林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看了眼门牌号，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池忆。

　　“……没走错啊。”
　　屋子里传来姜寄望的声音：“是谁啊？”

　　白春林松了口气，腼腆地笑了笑：“我是来找姜工的，没想到有客人啊。”他将水果拎起来，要进屋。
　　池忆认出了他是那晚给姜寄望戴手表的小子，没有让开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久到屋里屋外的人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才稍稍侧身，并强调说：“不是客人，是主人。”

　　啊？

　　白春林沉默地低头，池忆还以为他受挫了，结果他纠结了半天，猝不及防大声喊道：“我知道了，大哥！”
　　“大哥？”
　　“姜工提到过，说以前在工地上，有个大哥很照顾他，还很罩着他。”

　　池忆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不明白姜寄望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两个人得多好的关系才会追忆过去，尤其过去还……
　　他转身去拎水壶。
　　“春林吗，听声音就像你，快进来坐。”姜寄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笑着招呼。

　　家里就那么一个两人座旧沙发，白春林走过去，自然而然挨着姜寄望说话，池忆礼貌地倒了一杯热水，看了他俩一眼，又不礼貌地把杯子重重落在茶几上。
　　沙发上两人同时闭嘴：“……”

　　白春林焦躁地搓了搓手，不由挺直脊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就觉得屋子里空气不流通还有点闷热。

　　“别理他。”姜寄望横了池忆一眼，和身边的小伙子开口倒是温和：“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应该的，你帮了我这么多。”白春林好歹找回了一点状态，说起来次的目的：“姜工，我听说你在工地上受伤了？还住进了医院？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

　　年轻小伙子傻愣愣的，要上手看看他的胳膊和腿，怀疑姜寄望刚才没有来开门就是因为换药或者行动不便，然而池忆却突然把手臂支到两人中间，并把结痂的一侧转向他。
　　要不是姜寄望眼疾手快给他按住，怕不是要直接撩衣服给人看背。

　　……不是吧，他又发什么疯。
　　姜寄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年不见，池忆正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白春林没弄明白，呆呆地颠三倒四地说话：“……这位？啊？他也是公司的？以前没见过啊？看来你们伤得不清啊。”
　　姜寄望说：“我没事，全靠他护着我。”

　　池忆似乎为他这句话满意了不少，白春林吊着的心也适时落地，抓起水杯小小喝了一口，悄悄去看池忆，其实他也不渴，就是感觉有点尴尬：“那就好，那就好……”飘忽的目光最后落到姜寄望手上：“姜工，你换手表了？之前那个呢？你不是非常喜欢爱不释手么？难道又坏了？”

　　池忆两只耳朵只听见了四个字——非常喜欢，插了句嘴：“等等，又？”
　　姜寄望眼神略微暗淡，白春林抢着解释：“姜工之前那块表坏了，我找人帮他修来着，他说那表他戴了十年了，还丢过一次，急了整整三……”

　　姜寄望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白春林适时说：“姜工，要不要我再帮你找人修一下。”
　　姜寄望正打算说丢了，池忆态度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找人帮他修，不劳烦了，你吃饭了吗？要不留下吃个饭？”

　　“……”
　　姜寄望心想，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洗锅水都没了，这话说得也太不走心。

　　白春林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觉得池忆笑起来比不笑还恐怖，磕磕巴巴说着：“吃，吃过了，我明天一早还要上工地，就先走了。”
　　而后火速逃离现场。

　　人走以后，姜寄望实在忍无可忍：“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池忆认真地说：“我今天心情好。”

　　“你那叫心情好吗，怕不是疯了？”
　　“最开始是挺不好的，我以为他是你的追求者。”

　　“……”姜寄望哑然，过了会嘟囔起来：“看来是真疯了。”
　　池忆又说：“我是你大哥？”

　　姜寄望臭着脸：“你还想是什么？”
　　池忆凑过去，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我只是你大哥么，那那个时候……”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姜寄望满脸通红。
　　池忆靠他更近了，把姜寄望抵到角落，跟有皮肤饥渴症一样，轻轻挤他：“那有什么不同？你还跟他说过哪些关于我的？”

　　“坏话，你要听吗？”
　　“听，但我还想听好话。”

　　池忆在他的记忆里，历来都是踏实沉稳的，甚至有时候还有些一丝不苟，姜寄望觉得，他今天心情可能真不错，因为自己从他话里竟然听出一丝撒娇的错觉。
　　不管好的坏的，但凡关于他，或许都是一种取悦，姜寄望心里不舒服，矛盾地推了他一把：“……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池忆往后退，与他拉出距离，望着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许久后，他呼出一口气：“可是我不满足了，姜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