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埋葬》北荀

4、第四章

　　李景阳经常逃课，在学校也不认真听。照理说，他19岁在职高早就应该毕业了，但是他因为分数低，还有几门科目缺考。所以，他就留在学校又学了一年，相当于职高四年级。

　　他穿上皱巴巴地校服，校服是暗蓝色和白色相间，平时上下学都能从衣服上区别出，哪些人是职高，哪些人是一中。

　　李景阳的校服还有几个口子，衣服像个破烂，但他个子高挑，整个人偏瘦，也算撑起来这块布料。

　　他随便将校服穿上身后，自己就拿起沙发上塌瘪的黑帆布书包抓起来，手指拎着书包带子，搭在肩上，离开下楼去学校。

　　早晨七点四十多的教室，还算吵闹。

　　李景阳走进教室直接坐在最后一排的单人桌那里，前面不少人在聊天打闹，全然没有临近高考的紧张。

　　他将椅子拉开，椅子腿在地面摩擦时，发出“嘎吱——”一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纷纷停止聊天，朝后看向李景阳。

　　李景阳没看他们，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

　　注意他的同学，都留意到他脸上的伤，脸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不是破了结痂，就是红的发肿。

　　对于12班的同学，李景阳是陌生的，除了偶尔来上课，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教12班学生的老师，提前也向李景阳过去的老师打听了一下他，多多少少知道些情况，上课时见他睡觉也不管他，平日也不会收他的作业。
　　他是特殊的例外，也惹得不少同学羡慕他。

　　他刚来的时候，其他班级的人就听说12班来了位复读的学生，长得不错，都围在12班的门口想看看这位复读的帅哥张什么样子。

　　其实，在职高上学的学生都不会复读，大不了毕业有证书，直接就找工作了。

　　所以，李景阳复读的行为，才格外突出。

　　这几天，他经常晚上睡不好，上学也是趴在桌子上补觉。于他而言，总有睡不完的觉，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睁不开眼睛。

　　“嘎吱——”李景阳的桌子被踢了一下，与瓷砖摩擦发出声音。

　　“不好意思啊。”一抹随意的声音飘过。

　　李景阳模糊地睁开眼，心里一阵不爽，他皱着眉头看去。

　　张向宇朝他瞥一眼，“哟！听说你被人打了？”
　　他寸头的模样，皮肤泛黄，瘦瘦的脸型，有几个不明显的小疤痕，个子不算高，一米七出头，身形很瘦，宽松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微微驼背，像刻板印象里的学校小混混，他也确实算。

　　“关你什么事。”李景阳淡淡将话丢给他。随后，他正要趴在桌子上，张向宇却一个箭步迈到他面前，挑衅地踢了下桌子腿，又转身回到位置上。

　　李景阳直愣愣地起身，迈着大步，抬起腿踹向他的屁股，张向宇一个踉跄扑在桌子上，狼狈至极。而后，他猛地起身愤怒地看向李景阳。

　　李景阳冷着脸，双手插兜，仰起下巴，“张向宇别没事惹我！你干的事情，小心把自己赔进去！”

　　张向宇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将话噎在喉咙，眼神凶狠地盯着他。

　　“没有我，你算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

　　“没有我，你同样不是个东西！”李景阳双手插兜，嗤笑着说。他嘴角勾起弧度，讽刺地看他，无疑刺痛了张向宇。

　　“你TM找死！”张向宇脸上狰狞地朝李景阳挥拳。

　　李景阳刚醒，脑子不灵活，对于张向宇的挥拳，没反应过来，直接挨了一下。

　　嘴巴的疼痛刺激着他，他的大脑也清醒了。

　　张向宇得意地看他。

　　李景阳摸了摸嘴角，猛地直起身将他摁在地上，周围的人一下哄闹开，愣在周围看起热闹。张向宇的后脑勺直接撞在地上，疼得他将脸皱起来。而李景阳骑坐在他的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他打完后，左右活动一下脖子，缓缓起身，“我这脸上的伤，也算还回来了。给你个教训！”

　　李景阳朝周围环视一圈，大家的眼神中，不解、惊讶、茫然、幸灾乐祸……都那在一瞬间解读出来。

　　他不在意，起身继续坐回位置上。

　　不一会儿，班主任来到班级，班长将事情告诉给老师，他和张向宇直接去办公室喝茶去了。

　　因为打架，二人被停学3天。老师谈话完后，让他们两个收拾东西离开。

　　二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气氛出奇地安静。

　　李景阳一脸冷漠，毫不在乎地走回班级，班级正在上课，他从后门进去，动静明显，吸引了不少人的回头。

　　他垂下眸子，没看他们，抓起自己空荡的书包就走了。

　　张向宇的脸还刺痛着，他心里暗骂李景阳下手狠，满是不服，看着李景阳离开。

　　二人的缘分颇深，不打不相识。李景阳中考结束后，为了有钱活命，张向宇给他介绍给龙哥做打手撑场子，手上能拿不少钱。张向宇是老人，在龙哥身边算红人，张向宇一直看不上李景阳，处处针对他，连给李景阳做介绍也是抱着坏心思。

　　后来，李景阳和龙哥混熟后，他才看出张向宇并不老实，他是个墙头草，四处逢迎，手上有点权利就耀武扬威，暗中和龙哥的死对头保持联系，被龙哥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穿他。

　　上次，李景阳在巷口被一群人堵住打，他猜测就跟张向宇有关。而李景阳选择在职高复读一年，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事情做，每天早上起来，能有个地方去。

　　不至于，在早上起来时。他看着天花板，像是弥漫雾气，看不到尽头的长路。

　　李景阳百无聊赖地走着，这条路他熟练于心，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4月份的早春，风吹的人脸疼，他便将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他低头踢着石子，悠哉悠哉地走，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他家的楼房。

　　“我已经上班了，给高中的学生教英语挺好的！。”

　　“为什么？”

　　“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我现在回不去了，我也跟导师打好招呼了。”

　　“我不回去！爸，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那你断了吧，最好把你给我办的银行卡都给冻结住。为什么就一年的时间你都不给我，我实在理解不了！”

　　“无所谓，事情已经做了，我现在就要等一年以后才回去。”

　　“那你给我银行卡冻结了吧，这一年我就算饿死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在不远处，那位新来的6楼住户，声音冷淡，有时语气激昂地通话，最后一句说完后，她就将手机放进兜里，转身进了楼道。

　　李景阳聪明，脑袋灵活。这几句话足够他猜出大概了。

　　从见她的第一眼，李景阳就猜出来她出身不低。

　　原来是来这里支教的，高中的英语老师要是死工资的话，确实没多少钱，但她看着年纪不大，长得也挺漂亮的……

　　李景阳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他也后脚进了楼道里，听见楼梯上面传出关门的声音。

　　一瞬，他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

　　她缺钱吗？

　　照理来说，她三月中旬末尾才来的，学校不会给她发一整月的工资，她要等到四月末结算。而听电话里说，她的银行卡要被停住，那这一个月怎么办？

　　而且，那晚上的男人是谁？就那一晚上后，李景阳一直都没看见过。突然，他脑子里蹦出一个歪的思路。

　　李景阳边走边想，回了自己的房子。

　　李景阳的猜想是对的，江元早就将她的银行卡停了，从大年三十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就是等着江念文受不了没有钱的日子，让她乖乖听话。

　　江念文心里清楚得很，就是不愿低头，她手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目前确实捉襟见肘。但她绝不会向江元低头。

　　她想在这一年里，做一场关于自己的美梦。

　　任何人都无法阻碍！

　　江念文回到房子里，心脏因刚才的激烈谈话，而砰砰跳动。她将鞋子脱掉，坐在沙发上，反复回想刚才江元的话，心里止不住地委屈。

　　“他只爱他自己……”
　　江念文声音颤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哭声，哽咽地脱口。

　　慢慢地，两行泪从她的眼睛流下来。

　　江念文倔强地将泪水，粗糙地用手擦掉。随后，她起身坐在书桌椅子上，给教课内容做板书。夜晚降临后，她随便做了两道菜，吃了几口就饱了，便去卫生间，将一身的疲惫洗掉，躺在卧室里看书。

　　而江念文硬挺了一周左右，钱包彻底干净时，她正打算向她大学同学和导师借点钱，用来应应急时，李兰便出现了。

　　她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学生的卷子。

　　李兰敲了下高二英语组的教室门，笑着对江念文说：“念文，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江念文出来后，李兰拉着她到走廊的窗户旁，她拉拢她小声说：“念文，我这里有一个孩子要补课，我家亲戚联系我的，说那孩子要学习英语，必须要学历高的，起码研究生学历，咱们学校哪有几个研究生学历教英语的啊，我一细想你不就是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去孩子家里家教，一对一教英语，怎么样？”

　　江念文一愣，她没想到正好缺钱的时候，李兰就联系她有补课的活儿。她愣了两秒，“那钱是……”

　　“去家里一对一，沧明县的价格都是80块钱一小时。我不知道江临市是什么价格，但是太高了大部分没人消费的起的，上课的时间次数还是你定。”李兰撇着嘴说，手还在江念文身上拍了拍。

　　“没有，我就是问问。”江念文说：“行，谢谢兰姐想着我。那我什么时候去上课啊？”

　　“你有时间什么时候都行，这儿……我给你一个地址。”李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偷偷放在江念文手上，小声说：“地址和联系方式在这上面，明天是周六，上午还是下午你自己定就行，到了地方跟学生沟通一下，确定时间就好。”

　　“行，我知道了。”江念文应下来。

　　李兰笑着提音量说：“行，那我还有事情忙，就先走了。”

　　“知道了。”江念文眯起笑眼点头。

　　待李兰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后，她才打开纸条看向写着的地址，盯着几秒后，皱起眉头，小声读着上面的字，“梦鑫小区五楼？”

　　她住的是梦鑫小区六楼，补课的学生在自己家的楼下。
　　那很方便啊，上下楼就可以。可她一细想，总觉得哪里奇怪。

　　江念文想了想，将纸条揣进兜里，回办公室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