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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我不记得我那晚是怎么回来的了,只是依稀有点记忆是关于魏浩的。
      他帮我换衣服,替我擦了身子,在说些什么我却一个字也没听清。

      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我索性请了一天的假好好调整心态。洗漱完后就看到桌上有魏浩做的早餐,保鲜膜上贴着便利贴:【我去上班了,你记得吃饭。】

      不得不说,我在这一刻还是很感动的,这种窝心的程度,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他给过我。

      我坐下来享受他的早饭,又打了个电话给付明月,让她陪我一起吃午饭,有她在,我跟我爸才不会吵架。

      我妈出院后在北城停留了三天,那三天我就像个导游,可攻略都是魏浩做的。
      我们努力在他们面前示好,当然,付明月也在帮我。

      送我爸妈回昭陵的那天,魏浩不再当隐形人了,我很担心我爸妈会给他脸色看,可他却宽我心,说:“没事,这都是必要的。你爸心里不痛快,我也有责任。”

      我劝不住,便只好由着他。
      到达酒店门口,付明月搀着我妈出来,我爸提着东西魏浩立刻就上去接了,但我爸直接略过他,站到马路上等。

      魏浩不觉得这有什么,去扶我妈,陪着笑脸说:“阿姨,我送你们去机场。”
      我妈看着我,似是不好决定,我看向我爸,扬声到:“爸,我们上车吧。”
      付明月帮我拉开车门,我爸就站在路边与我无声对峙。

      他不愿意过来。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妈不能久站,他说什么也不会上车的。

      我跟付明月道谢,说欠她一个大人情,她笑说迟早要我还回去。
      魏浩开车,在车上也并不怎么讲话,大概是太安静了,我妈主动问起魏浩的过去。

      魏浩也答得乖巧,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学历工作全都详细地说了遍。
      我妈频频点头,说实话,如果魏浩是个女生,我妈指不定还要说一句我高攀。

      我与魏浩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大,他是高知家庭,书香世家,我是工商家庭,有点余钱。
      但可能正因为如此,我爸做了一辈子小生意,很在乎面子这回事,觉得我这根独苗被祸害了。

      我爸哼了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是难听至极,而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围。

      气氛又变得安静,我如坐针毡,又或许不只是我。
      我与魏浩互相看了眼,那微微一笑道尽了苦涩。

      终于到机场,魏浩帮忙去办托运,一路前前后后都是他在忙。
      我扶着我妈,说:“我知道这些话你们不喜欢听,但我希望你们可以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做的决定,魏浩的出现不是个错误。”

      我妈抓着我的手,紧紧的,说:“替我谢谢魏浩。但你们之间的事,妈妈真的需要时间。”她看着我,泫然欲泣,养了二十多年的乖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知道我很执拗,从小就是,认为自己没错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甚至一定程度也不希望别人能理解这份执拗了。
      可是在父母面前,我还是会希望他们也可以理解理解我。

      我说好,替我妈擦泪,告诉她,人生这道题,我不敢说我的选择百分百正确,但在魏浩这道题上,我仍然觉得自己得到了最优解。

      魏浩办完托运过来,恭恭敬敬与我爸妈道别。

      晚上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说行李里面多了很多营养品和补药,我就知道肯定是魏浩买的。
      “都是魏浩的心意,他很担心你的身体,还有昭陵那边也有联系专家看诊,你要记得去医院复诊,别的不说,我也很担心你,所以不要拿健康来跟我置气好吗?”

      我听着我妈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而后就是我爸的声音,“少气你妈就不错了。”

      我捏着眉心,疲惫地说:“爸,我们不要吵架了,你可以不认可我的个人感情,但能不能不要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怒拔剑张?你不想见到我吗?不想再听我讲话吗?你难道要因此恨上我吗?我就这么让你难堪吗?那我呢?我到底要怎么做?难道和一个女人组建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后半辈子活得生不如死也可以吗?你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吗?”

      我知道我的话说得很重,可能那时候在气头上,我太应激了所以口不择言。
      那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堪比机关枪扫射的威力,魏浩连忙抢过手机道歉,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脚踹开茶几,骂了声“操!”

      桌脚与地面的摩擦声巨大,刺耳。
      有那么一两秒的寂静,我确定自己还无法平息心中的汹涌,也不想将坏情绪全部发泄给魏浩,只好出门冷静。

      关门声很大,我知道我爸也听见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耳边嘈杂,汽车的鸣笛声,地铁的轰隆声,还有商户追赶时髦的音乐声,都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吵。

      有人说,人生如逆旅,可我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般举步维艰。
      我放不开魏浩,也不能失去家人。
      如果有一天要我二选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总是说,魏浩有多好有多好,可我忘了,有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他的好。
      如果魏浩是女生,或者我是女生,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祝福多过质疑呢?

      我实在忍无可忍,站在天桥上大喊一声,吓到了过路人。
      我搓着脸,试图让自己再冷静冷静,我向来最喜欢解难题了。我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道题,有了已知条件和假设条件就一定会有一个正确答案,就算不追求正确答案,也应该要一个最优解。

      无解的难题,它的本身不一定无解,它只是需要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求解而已。

      我想通了这点,迎面就撞上了谢安,他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散散步。”我这才发现,谢伦也在,他们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不像出差倒像旅游,“Sherron,晚上好。”

      我调整好心态,谢伦也跟我笑着打招呼,“真的好巧,都说北城大,但我们都遇见两次了。”
      我说我住这附近。

      谢伦绅士的提出邀请:“我们还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说不用,“我赶着回家。”

      “阿山。”魏浩找了过来,挺着急的,“怎么跑这么远,现在好点吗?”
      他对我的关心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掩饰,我看着谢安和谢伦,笑着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魏浩。”

      魏浩这才看向他俩人,三个人脸色奇妙,我知道我这个介绍很奇怪,我想我当时一定冲动过头了。

      魏浩笑了出来:“谢伦,好久不见了。”
      “魏老板,别来无恙。”他跟魏浩握手,脸上笑意越来越亲切,“有两年没见了吧,上回你帮我搭的葡萄酒项目很不错,还没好好谢过你,不如就今天?”
      “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魏浩揽着我肩膀,玩笑道:“带家属没问题吧。”
      “当然。”

      我就说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实则很小。

      他俩走在前面聊天,我跟谢安跟在后面。
      谢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说说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有。”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八卦欲望。”他环着手,走得很慢,“不过,我都不知道魏浩跟我哥也认识。”

      “你哥?”我惊讶了,“不是你喜欢的人?”
      “这有什么冲突吗?”他泰然自若,我更震惊了。
      “我是被收养的,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的养父也就是谢伦的亲生父亲去世,从此谢伦就成了我的监护人。我知道这种情感在你们眼里看起来很奇怪,但我不这么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惊到说不出话,他终于成长了,不再是死板的书呆子,也有打破权衡,为之冲动的事了。
      我笑了起来,他问我笑什么?
      我说:“你跟他告白的时候没有吓到他吗?”
      “有,但我也知道,他舍不下我。”谢安面无表情地看向我,“这也是你教我的,人一旦有了确定的事,行为都会变大胆。”
      “那你们现在?”
      “跟你们一样。”

      我俩相视而笑,但我知道,我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说:“一样,也不一样。”

      谢安看着我,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地听我说。
      “关关难过,关关过,父母这一关最难过。”我叹气。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昆嵛山,是你说在感情里不该有取舍,你现在的天秤倾斜了吗?”
      “嗯?”
      “如果有一天,你一定要在父母与魏浩之间做出取舍,你选谁?”

      我笑骂他神经,同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做这种庸人自扰的选择题。”
      “那你选什么?”谢安追问。
      我说:“如果是十八岁的昆嵛山,他会选家人,二十二岁的昆嵛山会选魏浩,但我今年二十六了,我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意放弃。”

      是的,我就是这么贪心。
      是谁说成年人的世界一定要有妥协?我偏要两手抓。

      那天晚上我没喝酒,跟谢安两兄弟分别后,倒是在家跟魏浩喝了点。
      酒精很快上头,我坐沙发一端不说话,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魏浩就坐在我脚边,枕在我的肚子上,问:“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

      我摇头,不想故作坚强,“很烦,很乱。”
      我问:“你当时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
      魏浩笑了起来,“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当时就是死缠烂打,磕得头破血流,我爸妈瞧我可怜就心软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却无法一笑而过,我摸着他脑袋,说:“是不是像我现在这样,无力、无助,还有点绝望?”
      魏浩不笑了,难得一本正经看着我,“阿山,你还有我呢。”

      我红了眼眶,抿着嘴巴不出声,他又逗我:“哎哟哟,又掉小珍珠,快让我接一颗,价值连城呢。”
      我没好气拍开他手,“放屁,谁哭了。”

      我起身去洗漱,他就像个人偶一样挂在我身上,用调皮的语气说动人的情话,“有我呢。哥可是在华尔街翻云覆雨过的,连大科研楼都是我捐的,这点区区小事能难得到我?”

      我被他逗笑,一口泡沫差点咽下去,他忙接了杯水递我漱口。

      “我说……”我的话还没讲完,他就吻了上来,轻轻一碰的吻却十分缠绵,他说:“我本来想跟你谈谈的,但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别人教你怎么做。”

      他捧着我的脸,额头抵着我额头,十分怜惜地说:“你只要知道一件事,确定并笃定,百分百相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两个人一颗心,才会破局而出。”他又吻了上来,真切地告白:“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他妈爱你爱到要疯了,我真的见不得你难受。”

      我回吻着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个吻里。
      我真的很想跟所有人炫耀,我有一个这样的爱人。
      他真的没理由要在我父母眼里变得一文不值,像个卑鄙的人贩子一样存在他们的认知中。

      我在这一天,决定把一切交给时间决定。

      那年端午、中秋、国庆甚至元旦春节我都没有回过家。
      我用这种方式宣告我的选择,心中的天秤最终还是倾向了魏浩这一边。

      我意识到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荒谬,反而是愧疚,而当我打回去的电话一次次被无视之后,我的难过也到了顶点。

      付明月曾问我后不后悔?
      我记得很清楚,在她结婚的那天,我说我一点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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