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达斯里

11、11

　　期末周结束的那天，魏浩才给我发消息，问我车在哪儿？当时我正跟室友们商量去哪吃一顿并没有看手机，后来走到竹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我，一转头，魏浩站在不远处的校车停靠点。

　　这几日天气很不错，冬日阳光温暖，他穿了件西装白衫，大衣过膝，头发也做了细致的打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贵气。

　　我立刻就想起了，上一次见他这矜贵模样还是去年校庆的时候。
　　他今日是有重要的见面吧。

　　我扬起一张笑脸，乐仔先开口：“哟，魏老板，今天这么帅气去相亲啊？”
　　他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看来我今天真的很帅啊。”
　　几个人笑了起来，他这才看向我，问：“给你发消息没回我，找不到我车在哪了。”

　　我这才看手机，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那会在考试没看手机，你车我停在了志学楼。”说着我掏出钥匙给他，继续解释：“健身房那边没地儿我就停学校了。”
　　“行，没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可能真的是去相亲吧，他拿了钥匙就走。

　　乐仔问我：“你为什么会开他的车啊？”
　　我：“……”
　　我跟魏浩的关系显然在大家眼里并没有好到可以借车的程度，好像我们就只是点头之交。

　　“他之前生病，我机缘巧合就去探望了他，当时太晚了他就把车借我开回学校，今天来找我应该就是病好了吧。”我半真半假地解释着。
　　乐仔感慨：“魏老板人还挺好。”
　　严怀“呵”了声，我心里发毛，看过去他就是一副“很拽，别管我”的样子，我忍不住腹诽。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命运的齿轮转响之时，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被碾碎的声音，像心碎。

　　我们一行人在天行广场吃烤肉，后来又去看了场电影。
　　那会我们踩点进入电影院，场内黑暗，几个人打着手电低头看路，一个半小时的青春片看得我头昏脑胀，倒是听见不少女孩子抽泣的声音。

　　我肩上一沉，撇头就看到乐仔要扯我帽子擦眼泪，我嫌恶地揪回来并把他推开，他转身倒去徐时清的肩上告状：“阿山好硬的心肠，竟然一点都不感动。”
　　徐时清揉了揉眼看向我，一脸无语加无可奈何。
　　再看严怀，这小子全程看手机，估计是在跟女朋友报备吧。

　　电影结束，大灯亮起，大家陆陆续续出去，我这才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魏浩拎着一个女人的包，抬手给人擦泪，不知说什么那个女的又笑了，娇俏地打了魏浩一拳。
　　我感觉那一拳像是化成子弹打在我身上，路都不会走了。

　　徐时清推了我一下，“怎么不走？”
　　我急忙撇开眼神，故作镇定答：“我去上个厕所。”
　　视线再看过去，魏浩已不见身影。

　　原来他今天说的有事就是和女人约会啊，竟然还这么巧，我们看的同一场电影。
　　不对，严怀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吗？为什么啊？难道，他，女人也可以？

　　我洗了把冷水脸，试图让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况且，他也不需要给我解释不是吗？

　　找到严怀一行人的时候，他们决定再去唱歌狂欢，我借口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学校，让他们玩得开心。
　　走出商场迎面一阵冷风，让我脑子清醒了不少，一直提着一口气在这时全吐出来人都变轻松了。

　　我都没意识到，魏浩已经在我心里占据重量，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却自乱阵脚。

　　走过一个广场，有大学生在寒风中卖唱，周围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我坐在长椅上听了会，给付明月打去电话，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说：“就是想见他啊，想跟他说话，想坐在他身边。”
　　我撑着额头，竟然全中。

　　付明月突然惊呼：“昆嵛山啊！你看上谁了？说说，对方长得好看吗？性格怎样？哪个点踩在了你心上？”
　　这么多问号，我避开最重要的那一个答：“好看，人挺好的，各方面都不错。”

　　付明月喊了声“天”，我拿开手机，等她冷静点才问：“明月，要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我呢？”
　　付明月罕见地认真了起来，问我：“那你觉得她喜欢你吗？从对方身上能感受到这种信号吗？”

　　我想了想，并不是很确定，“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他跟我一样，有时候觉得他只是爱开玩笑而已，我……我不知道。”

　　我不是没有试探过，可我总觉得我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付明月说：“给你两招，要么直接问，要么刺激她。”
　　“怎么刺激？”
　　她“啧”了声，“昆嵛山啊，你还是我认识的昆嵛山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直接上吗？你真想玩迂回战术啊？”
　　我很怂地回：“我没信心。”

　　付明月哽住，最后说：“看在你是第一次心动的份上，我就帮帮你。”
　　“好人一生平安。”
　　“……”
　　付明月清了清嗓子，“你找个人暧昧一下，看她会不会吃醋、生气、跟你保持距离就可以了。一旦这些都有了，你放一百个心去告白。”
　　我：“……”

　　我竟然在期待付明月能正儿八经给我出主意。

　　“还有啊，或者你试试对人家特别一点，女生嘛，都喜欢自己在别人那里是特别的，如果她感受到了就会释放出对你有好感的信号，你抓住机会爱情不就来了！”

　　我瞬间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脑子越来越浑噩了，就像一团无厘头的麻线，根本扯不清。
　　“你就是这么谈恋爱的？”
　　“不啊，我都是直接上。”她笑：“我才不搞迂回。”

　　我把电话挂了。
　　付明月电话又打过来，我直接摁掉，发消息：【思考中，勿扰。】
　　付明月：【加油加油！争取早日让我和嫂子见面！】

　　嫂子，你可真会想。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战栗，前边有家咖啡店，我决定买杯咖啡暖手，然后继续思考如何面对魏浩这件事。
　　可我没想到，会在咖啡店见到魏浩。

　　当时他正被同行的女人泼了热咖啡，西装上全是褐色污渍。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女人放下杯子，十分生气地离开，整个咖啡厅都陷入了安静之中，随后才有了细小的议论声。

　　服务员拿着拖把过来拖地，问魏浩有没有哪里伤到？
　　他抽了几张纸擦干脸，笑了笑：“谢谢，我没事。”
　　抬眼看到我时，他整个笑容僵住，人也僵住了。

　　那个晚上，我不得不承认，命运确实让人捉摸不透，好像在彻底陷入爱情漩涡之前，它总能抛出蜜糖引诱你，告诉你前方通行，我是清醒地走向他的。

　　我拎着咖啡坐在魏浩的车上时，他已经换了束手束脚的西装，套上了一件毛衣。
　　座椅被调低，他整个人躺下去，揉了揉眼角，好笑地说：“我今天很丢脸吧？”

　　我没说话，热咖啡暖手，听见他说：“给哥一面子，这事别在严怀面前说。”
　　我点头，终于有勇气问他：“那个女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严怀他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魏浩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我侧着身子面向他，“不是说家里不催婚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我猜，他可能在找借口，可他重新闭上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自知逾越，但当时的我真的顾不上这些，就好像很多问题急需一个答案，他随便怎么说都行。
　　“你做什么事惹人家生那么大的气，看电影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看了电影？”
　　我笑：“我跟室友一起的，很不巧跟你看了同一场电影。”

　　他沉默许久，坐起来面对我，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如同这夜色，浓稠得令我想要吻上去。他低笑一声：“阿山，你还挺八卦。”
　　“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我很好奇而已。”

　　他突然凑过来，我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闻到浓郁的咖啡香，还有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不像好奇，是关心我吗？”
　　我浑身血液上涌，甚至能感受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和人说话的？！

　　魏浩噙着笑看我，似在等待我的回答，我故作镇定地喝了口咖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就当是吧，我还以为你凑过来是要告诉我答案的。”
　　他敛了笑，说找到我不能谈恋爱的原因了。

　　“什么？”
　　魏浩突然扣住我的头，一只手撑在我后面的玻璃窗上，逐渐放大的脸庞让我心口一滞，大脑停止了思考，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看着我，眼神挣扎克制，霎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升腾、蒸发然后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吓到我了，刚刚有只虫子撞在玻璃上了。”而后我只听见车门声响，他下了车，说：“我去买包烟。”

　　四周归于寂静，我的心跳声在这一下几乎到了爆炸的程度，直到手被挤出来的咖啡烫到我才回神，看着魏浩急匆匆的背影，我竟然觉得心情很好，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蹩脚的借口。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吧，一定有那么一瞬间，他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魏浩把我送回学校，气氛好像还有点尴尬，下车后他叫住我，车窗降下，我弯下腰看他：“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摸了摸脑袋说：“没事，早点睡。”
　　我点头：“你也是。”

　　车子扬长而去，我仰天长叹，手里的咖啡还有余温，像他贴近我时的气息，浓郁到令我心醉，今夜怎么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