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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 ...

  •   这些天邵卫文顾着杨业顾的异常精心,连白叔看在眼里都禁不住慨叹。
      他们家这位大少爷,他从小看到大,要是非得让他总结一下此人性格,那搜肠刮肚也不过三个字:捂不热。
      但白叔理解。许是和从小生长环境有关,他需要别人的肯定与服从。还许是像他这样从小衣食无忧的孩子们,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异于常人的反叛。
      邵卫文从小就表现出于年龄不符的独立,在商圈之中这几个相互牵制互为共赢的家族的孩子中,也当属他出落得格外优异。
      白叔知道,邵震生一直对邵卫文寄予厚望,只是他们家老爷是个不擅于表达的人。
      他从小对邵卫文管教严苛。老爷子有过军史,所以对待育子方面自然而然的有些过于刻板的冷漠。处事风云不惊,忌讳感情用事,应对之间从容圆滑便也成了邵卫文小时候最常听到的几句教诲。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能做到这些事别人皆要赞叹他邵震生教子有方,这孩子沉稳贵重,未来不可思量。但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就显得过于冷戾不近人情了。
      如今的邵卫文便是那个大人口中,未来不可思量的人。
      他与所有人的距离都把持的极为妥帖,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远近疏离。生意场上他杀伐决断,就连处理自己母家人时都是手起刀落,不讲情面。
      唯一叫人能在某方面找到些裂缝的,大概就是他的感情。
      对待感情,邵卫文永远都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态度,叫人看似有把柄可循。但时间久了,他们也不难发现,实际上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过是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产物,毫无真心可言。
      如果寻一个知心爱人,谁不想要一个有血有肉,知冷知热的人呢?谁又会轻易把真心交付一个寡淡冷戾,也不会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呢。
      所以在感情上,他看似人生赢家,实则极其匮乏。
      但对于外面的那些适合逢场作戏的女人来说,这正是邵卫文的魅力所在。一个才貌双全,背景雄厚的年轻男士,走起路来都步履生风,所到之处皆是旁人羡嫉的瞩目,在她们眼中,这怎能算冷酷?单纯是酷。
      白叔也明白,这也正是他们家大少爷从未有过真正伴侣的原因。世上情爱之事从古至今都是道无解的难题,一万个人的情爱有一万种形态。他们家这位少爷怎会叫人轻易触碰软肋?又怎么会把时间留出来去为难自己解这样一道难题呢?
      可如今杨先生来了。白叔竟史无前例的从他们家少爷的身上发现了一些难得的柔软。白叔一辈子将心思放在邵家,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自是建树颇高。
      所以白叔明白,这位杨先生于都他们家这位大少爷来说,非比寻常。

      杨业的吃日常三餐要是阿姨单独做好的。他们两人每天一起吃饭,但吃的东西不一样。杨业的饭菜都是照着菜谱来,营养搭配均衡,口味清淡健康。
      白叔常常见到阿姨在做饭的时候,邵卫文就跟在身后。刚开始只当他是格外注意杨先生的饮食,监督作料的放入量,后来有一次白叔竟偶然看见邵卫文一个人在厨房煮着一锅菌粥。
      白叔当即愣住没敢上前,有些惊讶的转身离开生怕打扰他一般,一边走还一边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的错觉。
      还有那个玻璃房。盖到一半邵卫文忽然叫人停工。他眉头浅皱站在庭院里踌躇良久,牙齿细密的咬着拇指指尖,然后抬了抬手,“拆了吧。改成柚木凉亭。杨业不喜亮。玻璃房太透光不适合他,轻些拆,这个时间他正在楼上休息。”
      说完只留下几个建筑工人和白叔尴尬的面面相觑。建筑工人们心想,这位大少爷竟把着工程看的像推积木一样简单可还行吗?但谁叫人家舍得往上砸钱?怎么办?干呗!
      而白叔却看着邵卫文扬长离去的背影讶异的思量:怎么看上去就有“天理伦常在上,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意味了呢?
      与杨业相处的这些天下来,白叔发现这位杨先生总是闷闷的不爱讲话。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两个热恋患者的标准常态。尽管他安静得体,但白叔仍能从这位杨先生的眼里看出一些不易察觉的冰冷和幽怨,在于人交涉的反应中也带些不算正常的迟缓。他笑里的真心与他们家少爷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正比可言。
      邵卫文身边的人他见过不少,个顶个的头角峥嵘,出类拔萃。尽管为名为利,可邵卫文一向也从来只把钱花在那些庸中佼佼的身上才甘心。

      但眼前这位杨先生,白叔看着除了那张脸生的颜如冠玉,倒看不出别的不同于寻常人的特质了。
      最叫人捉摸不透的是邵卫文连日来的举动。过去那些上赶着朝他扑的他嫌麻烦嫌累赘,这会来了个性情寡淡凉薄的,他竟愿意捧在心尖,视若珍宝了吗?
      白叔为难的一拍头,嘴上疑惑的砸吧了一声。现在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哪能和过去他们那个年代相比?他参不透其中道理,还是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吧。

      尽管事事万全,但人总难免会出错。
      从初一到初八,源源不断的有人上门拜访。白叔通传无数次,左不过都是那些有求于邵家的人借着拜访的名义送些礼,顺势借机套套近乎打听点生意上的事。
      邵卫文统统拒之门外,谁都不见。除了邵卫文身边杨业也认识那些朋友以外,家里一个人邵卫文都没有放进来过。
      年关过后大概半个月,艾丁和易沪名来了。两人带着大包小包昂贵的礼品上门,拆开之后发现都是些杨业平日里喜欢的,和适合杨业的东西。
      过年的那几天,邵卫文把家里一半的人遣走回去,给他们放了一个月的年假。实际上是怕家里照顾的人多,杨业呆着不自在。
      几人吃了东西喝了点酒,杨业喝了些鲜榨树莓汁,状态看上去不错,几人谈话间杨业难得露出些笑容。
      吃过饭两人便走了。杨业又恢复了漠然的样子。他侧靠在沙发里,手里摆弄着一只魔方。神情淡漠机械,无所动容。
      邵卫文关了所有灯,屋里仅有的光亮是室外的夜灯映进来的。他知道杨业喜欢在家里时把灯都关上。他喜欢留一点点光亮,暗暗地让他有安全感。
      邵卫文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杨业。杨业在他怀里身形一凛,邵卫文揉着头发安抚杨业,轻声在他耳边低语,“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没想到陪在我身边的是你,我却觉得比每一个年夜都要满足。”
      “最起码你有亲人等你回家。”
      邵卫文顿住。他最怕杨业提起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杨业,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劝。于是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去院子里放烟火好不好?我从北方……”
      “算了。”杨业打断邵卫文的话,“我累了。”
      邵卫文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对,内心焦灼烦躁,他抱着杨业的手臂紧了紧,语气里却还带笑意,“那你想做点什么?我陪你。”
      杨业掰开邵卫文的手,没有做声,直径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邵卫文见着杨业凄冷的背影,心里难受的要命,他点了根烟,拿出手机想跟闵外皓打个电话,他从未感到过如此强烈的无助。
      两人聊了一会,邵卫文兴致不高,语气里尽是忧愁无奈,“……你回头把烟花拿走吧,年前我叫人备下的,一直没来得及放,看来现在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了……”
      “你说你刚才要跟杨业一起放烟火?”闵外皓惊讶。
      “我见他做什么都没有兴趣,想着是不是……”
      “你想个屁!”闵外皓声音有点恼怒,“人家刚没了妈,这会放你妈的烟火啊!怎么着?庆祝你丈母娘三七快乐啊傻逼!”
      邵卫文被提醒之后才恍然大悟。心里恨恨的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愚蠢的疏忽?一边肉眼可见的慌乱,他咬牙切齿,“我他妈真不是故意的,就想着怎么让他好受一点了……”
      “行了,你在家等我吧,我现在过去。”
      邵卫文焦躁的蹲在门口抽了几颗烟,闵外皓来时,邵卫文急忙站了起来。
      “杨业人呢?”闵外皓真是懒得搭理这人,裴子焕更是连看都没看邵卫文一眼便往屋里冲。
      “二楼客房。”
      闵外皓咬了咬牙,“这时候你还能把他一个人扔下,也是够叫人心寒的。”
      邵卫文想那事把他一个人扔下?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只是刚做了那种没头没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的事,怎么有脸面见他?但他最近对着外人的指责向来不做反抗。他知道自己没用,从来都是被人照顾,不会照顾别人。
      他听着闵外皓的话,三步并两步的往楼上跑。
      客房门被反锁住了。裴子焕叫了半天杨业都没来开门。邵卫文心下一冷,一脚把门从外面踹开。
      套间的床上没人,他慌张去浴室找人,还没跑到门口就愣住了。
      邵卫文曾经最喜欢用手揉的杨业的灰色头发散落一地。
      杨业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灰色的头发全部剃掉了。
      这段时间他的发根长出不少,一直没能出去重新染色打理,但杨业的脸格外好看,总是可以任性的驾驭各种发型,所以看上去也无伤大雅。
      邵卫文见着镜子里的杨业,头发精短干练,像是变了一个人,刀削般精致的面庞配上这个发型,倒是少了一些阴柔的美,看着像一个刚走出校园俊朗的少年。
      邵卫文心底抽痛,踱步到杨业跟前,眼眶红的像只兔子,“杨业……”
      杨业从镜子里与邵卫文对视。
      邵卫文看着杨业眼里陌生的神情,一时间无法适应,他低下头刻意避开杨业的眼睛,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红着眼角半天才说了一句,“没关系,这样也好看。”
      闵外皓和裴子焕站在门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杨业,我们出来聊。”
      杨业被邵卫文裹在怀里动不了,邵卫文一把将人举起横抱在怀里,“我们先出去再说。”
      闵外皓见邵卫文抱着杨业出去,给裴子焕使了个眼色。裴子焕立刻会意,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锋利的物品全都收走丢进垃圾袋裹在衣服里。
      裴子焕下楼的时候,见几人坐在沙发上。他走到杨业身边。他在房间各个角落里搜出来的锋利物品或许都是邵卫文家原有的,但枕头下的那枚刀片一定不是。
      裴子焕缓缓蹲下来,仰视着杨业,眼里泛红,嘴角扯着僵硬的笑,“业哥,前几天我一个老家的朋友联系我,我最近正想回老家瞧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我老家在海边,那里有一片渔村,我们可以赶海捞鱼,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我们就去那走走,吹吹海风,怎么样?”
      闵外皓知道,裴子焕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我想回家。”说起来很奇怪,杨业只有见着裴子焕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做出反应,表情里才是真正的动容。
      “这就是你的家啊。”裴子焕哽着喉咙,“我们都在这陪你,这还不是你的家吗?”
      “我想回我的房子里。”
      “不行!”邵卫文连日来被杨业激得彻底崩溃了。他知道杨业不是故意要激他的,但正因如此,才证明了杨业是真的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裴子焕说带他走,他忍着不发作,但杨业一说到要回之前他们一起住过的房子,邵卫文瞬间便控制不住了。
      他声音没有加以克制,吓得杨业身形一凛。邵卫文绝望的闭了下眼睛,然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回杨业身边,“杨业,你听我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住在这里我方便照顾你,如果你不愿意住在这,我早就看好了一套房子,在你名下,你喜欢我也可以和你搬到那去住,好不好?我带你回来是因为知道你喜欢吃家里阿姨做的饭菜,想着这样会方便一些。你不要回去……”
      后半句话邵卫文没说出口:那里承载了我们太多不好的回忆。
      杨业没了声音。他眼里的失望滔滔不绝,快要把邵卫文淹死。
      邵卫文实在没有办法,他蹲在杨业面前,抓着他的手,眼里尽是无助,“杨业,你要是闹够了就回来吧?你想要我怎么样,你跟我说,我都会去做的。”
      闵外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杨业顿了顿,他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喜,“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去做吗?”
      邵卫文猛然抬头,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杨业需要自己为他做点什么更重要了,他笑的有些狼狈,“你说,我都答应你。”
      杨业看着邵卫文,一字一顿,像是在他心里凿开了大口子,“那……你能不能放过我?”

      闵外皓走之前,站在门口把裴子焕交给自己的东西给邵卫文看。
      他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面色肉眼可见的沉重,“应该是有这个倾向了。”
      邵卫文看着从杨业枕头下摸出来的刀片,心里紧皱成一团。
      “大邵,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杨业……”闵外皓想了想也没再多说,“我觉得杨业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他本来也不是个生活混乱的人,可能有些事……是个误会,也做的过分了一点。”
      邵卫文闭着眼,也做得过分了一点?是谁做得过分?杨业吗?还是邵卫文呢?
      尽管闵外皓后半句话里没有主语指向,邵卫文也知道他是在指责自己,只是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些话闵外皓为了照顾邵卫文的体面,终究是不好说出口的。
      他现在听不进去这些,他只是知道自己已经一刻都不能放任杨业了。这些天尽管杨业没有表现出刻意的抗拒,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他一撒手,杨业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
      “你们走吧。他必须留在这。”邵卫文语气坚定,不容抗拒。
      “那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
      邵卫文点点头。
      他把闵外皓给他的刀片握在手里,掌心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不敢像杨业此刻心里该有多么荒凉无助,这个人宁愿不活都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邵卫文目送闵外皓出门,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杨业。他努力平定气息,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走过去,“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杨业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眼神停留在邵卫文手上。他握着拳头,但从掌心里滴落的血迹把地面染红了。
      杨业条件反射一般撑开他的掌心,“你受伤了?怎么弄得?”
      邵卫文心里一紧,眼眶瞬间通红。
      杨业还是关心自己的,他还是在意自己受没受伤的,这样一个连病着都还不忘记爱自己的人,为什么当初要逼着自己去怀疑他呢?
      “我去拿药箱。”杨业冲下沙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打转。他不知道药箱在哪,他只知道邵卫文受伤了。
      “杨业,”邵卫文追了过去,把杨业嵌在怀里,“我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你在担心我吗?你还在意我的对吧?我受伤了你还是心疼的,对不对?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会比现在受的伤更痛,你不会看着我痛的对吧?”
      杨业听着邵卫文的话,便不动了。
      邵卫文发现自己最近卑微至极。总是在这夹缝中艰难寻找一丝安慰。尽管杨业如今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他需要他,但好歹没在提出离开这里。
      杨业自住进来就说什么也不肯到邵卫文卧房去住,邵卫文知道,杨业是觉得他那床上住过太多人,嫌脏。他想告诉杨业前段时间他叫人换过张新床,从没有人住过,但转念一想,或许杨业在意的并不只是那张床而已。
      他在意挑剔的是邵卫文的过去,他无法释怀的是邵卫文当着他的面带人回去,整夜翻云覆雨。
      邵卫文有时就想,在这种时刻,如果出现一个人,一个能够给杨业一份干净温暖的爱的人,杨业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会抛下自己追随而去?他不敢往下想,也不能再往下想了。
      这次杨业真的变成了自己之前最喜欢的样子,乖顺妥帖,不会反抗。可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何况让杨业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是他邵卫文,有什么值得笑的?
      要是这种性格放在任何一个床伴儿的身上他都会无比满意,可唯独杨业不行。他喜欢的杨业不是这样的,他怀念那个处处与他挑衅,灵动辗转的杨业。他怀念那个一以为有人靠近他就几天都冷落着他和他闹脾气的杨业。
      邵卫文忽然发现,他曾经最向往的那些性格特质,放在杨业身上竟变成一种“罪”。

      邵卫文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烦躁的捏着鼻梁揉了揉。
      这一阵他忙着照顾杨业,公司的事都尽量在家里做。有些不得已必须出面解决的事他才会离开家里片刻,但办完事便立刻回家,绝不耽搁。走前还要嘱咐好白叔照看杨业,也会提醒门口警卫无论如何,不准放人。
      邵卫言一早便在办公室等他。一个月没见,邵卫文看着消瘦了不少。外人看着他最近清瘦些显得整个人更为挺拔好看,原本英俊的脸上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了。但邵卫言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没出息样叫她看着不齿。
      实话讲,邵卫言对杨业那孩子没有敌意。机警灵动,有分寸又不失体面。她身边也有很多这样伴侣关系的男性朋友,她不是无法接受。只是事情一旦牵扯到她疼爱的弟弟,牵扯邵家,他就无法坐视不管。况且这种事情若是能断在她这里是再好不过,若是传达老爷子耳朵里,他一出手必是石破天惊。
      她背着邵卫文找杨业那次无非就是想叫杨业知难而退,最好是出言羞辱之后,他能和邵卫文回去闹一闹,抱怨一通。他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一旦两人因为这种牢骚抱怨出现隔阂,那邵卫文一怒之下与之分道扬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
      但她第一眼见到杨业就知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用在杨业身上根本没戏,就算杨业回去告诉邵卫文他姐姐来找过他,杨业也只会反过来劝他“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理解你姐姐”之类的话。
      那次见过一面之后,邵卫言也确实忙了起来。
      金家在B国的项目因为大哥金决的原因全权交给了金毅。但B国时局不稳,所以项目搁置了,且事发突然,对公司极为不利。
      邵卫言知道,这是他的金决在给两口子下马威,才故意将这个问题项目交给金毅。邵卫言怕金毅自己一人应对力不从心,便和他一同出国,想着杨业的事情之后再说。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杨业不但像自己想的那般草率轻浮,硬是连自己去找过他的那档子事提都不曾提及。
      这倒显得自己对杨业之前的揣测有点小人之心了。这样看来,邵卫言倒是在杨业身上瞧出了几分难得的真心来。不过这也同时证明,杨业这人能抗的住如此巨大的诋毁和打击,想来不是一般的有深沉。要不是情深直切,就是他等着为自己索取更大的利益。
      邵卫言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会是前者。当今社会最难揣度的就是人心,最为廉价的便是感情。多少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入了土都看不透自己的另一半,何况这两个孩子才一年多的感情呢?
      邵卫言见弟弟这憔悴模样,冷哼了一声。
      “清瘦不少,最近减肥呢?”
      邵卫文没心情和她逗闷,“姐夫那边公司问题处理好了?需要我帮忙吗?”
      “你先好好帮帮你自己吧。”邵卫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晚上帮你约了一个饭局,西帆酒楼2103包厢。”
      邵卫文问都不问,皱着眉,“我有事,去不了。”
      “这次去不了也不行了。”邵卫言难得表情严肃,一本正经,“林华叔他们家二女儿,最近才从国外留学回来,他们家这个女儿品贵重,在国外主修国际企业法律专业,长的不错,能力也强……”
      邵卫文吃惊,过去他大姐从不会帮着老爷子来他这里做说客。他心想这个节骨眼上,她跟这裹什么乱呢?
      邵卫文哼笑,扬着眼角打趣讥讽,“听姐的意思,你是打算要孩子了吧?”
      “让你猜着了,”邵卫言面无表情,“我正备孕呢,等你一结婚,我立刻要孩子。”
      这回邵卫文彻底愣了。
      在这两件事上,他们姐弟俩向来是一条船上的。他甚至都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会被逼无奈与某位企业千金联姻,但叫她邵卫言要孩子是断断不可能的事。况且他姐夫金毅也一直立场坚定,此番能让两人都大动干戈到他邵卫文这来传达旨意,除了邵震生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了。
      “你甭盯着我看,我过来就是通知一下你这件事。”邵卫文说罢要走,话里半句没提邵震生一句。
      邵卫文忽然醒过来一般,叫住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爸的意思?”
      邵卫言身形一凛,她就怕他弟弟对这件事产生怀疑。
      邵卫言私自与林叔沟通想为两个年轻人牵个线,让两人先接触试试看。这件事老爷子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而她匆匆来匆匆走,不过就是知道他弟弟脑子转的快,要是在答应下来之前反应过来这件事和老爷子没关系,是铁定不会赴约的。
      邵卫文见邵卫言的反应,便知道事情如他想的一样。他踱步挡在邵卫言身前,俯视面前的女人。她艳红的嘴角向渗血般蓦然抖动一下,邵卫文冷笑着捏起她的下巴,从他种种行为迅速推断出,“你见过杨业?”
      邵卫言抬起眼,“见过,如何?”
      邵卫文目光赫然变冷。
      如果放在之前,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邵卫文必然是要借此机会将杨业公之于众,顺便利用杨业立即执行离开邵家的计划。可现在邵卫文却只想把杨业藏起来。藏在一个谁都不知道、伤害不到他的地方。
      邵卫文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骤然冷笑,神情满是漠然与无奈,“为了我的婚事,你付出的够多的啊!你是当真要孩子?还是想哄骗我结了婚,然后在失信于我?”
      其实邵卫言最开始的时候是想着先哄骗弟弟结婚,她知道她这个弟弟对自己感情深厚,若是以这种事要挟,他必定会因为自己的付出心软。但从B国回来,她却真实的有了这个想法。
      金毅行事本就优柔寡断,处处遭之两个哥哥打压,加之这次B国项目事件让邵卫言发现,只有有了孩子,他们才有资本争取自己赢得的利益。
      “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也是为了邵家。”
      “好好好,”邵卫文点头,他恨不得拍巴掌为眼前这个人叫好,“你们各个大义,心怀宽广坦荡,既然你话说到这,我也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说,不妨借此机会我今天就直说了,我最近看好一个别的项目,前景可观。邵家这个烂摊子,我不管了。你既要孩子是为了邵家,那邵家的事以后你管吧。”
      “邵卫文,你该懂得适可而止吧?为了一个男人,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我做这个项目,与杨业无关,我早就看好这个项目,自始至终也没打算要掺和邵家这点破事,你也不必去为难无辜的人,耗子他们都知道,我一早沾上杨业这人,就不是为了要跟他谈什么感情,完全是为了耍点手段让老爷子觉得我败坏门风,将我扫地出门才把他养在我身边的。不信你随便去问,所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可以证实。”
      “邵卫文,你!”
      “姐,我的事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事。”邵卫文终于换上了一副冷峻严肃的表情,“你什么时间去见的杨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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