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斯万

17、十六

　　几人从船上回来之后，邵卫文过了段糟心的日子。
　　那天晚上艾丁床伴儿的事情发生之后，杨业也比之前警惕了不少。回来之后也不明着叫邵卫文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处理清楚，只是晾着他，等着他自觉。
　　刚开始邵卫文犯嘀咕，想着这件事不是自己的问题啊？他处理的多大义啊！为了让杨业舒心，当众撂了发小的面，还把那个长相俊俏的笑男孩拒绝了，他不忍夸赞自己合适做过如此伟大的壮举啊？谁成想杨业不但不领情，还反过来臊着他。
　　邵卫文也不恼，忍着憋屈想着哄过这阵就好。但他还是低估了杨业的心计，杨业还没等沉不住气，邵卫文倒先沉不住气了。
　　也是，邵卫文一想，当着他杨业眼皮子底下都敢明目张胆抢人，这换谁谁心里能好受？
　　于是他便从别处下手去哄。
　　但他杨业可不是那些禁不起糖衣炮弹诱惑的主儿，随便买点昂贵的礼物就能打发过去可不是他的脾气。
　　关键邵卫文就是可惜当天晚上为了让杨业消气，自己在床上那般哄着任他摆布，早知道这崽子不吃“一炮泯恩仇”那套，就该对他下手粗暴点。当着人前杨业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关上房门邵卫文差一点就叫杨业折磨死。
　　杨业回去之后一改往日乖巧温顺的模样，顽劣不堪的本性展露的一览无余。
　　他的把邵卫文勾的天雷地火，本人却迟迟不肯就范，忍得邵卫文牙根都要咬断了，到嘴边的肥肉眼看着就是吃不到嘴里。
　　杨业有意使坏，豁的一身浪劲儿把邵卫文按在床上，柔软白皙的腰肢就在邵卫文眼前晃，眼神摄魂夺魄故意在他身上辗转，粉润的小嘴儿把处处都滋润到了，就晾着那主要部位连看都不看一眼，引得邵卫文接连几次几近失控。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邵卫文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快要爆炸了，又怕激着杨业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被杨业逼着低声下气的叫了好几声“业哥”才叫他如愿以偿一次。
　　可一次哪够？邵卫文如今对杨业的迷恋有点超乎想象。
　　但杨业说什么都不肯再来。
　　在海上住了三天，除了当天来过一次，之后每天晚上杨业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回来之后更是，平时一起吃饭生活和正常无异，一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杨业就主动和邵卫文分房睡。有几次邵卫文实在难忍，答应杨业就只抱着睡，什么都不做。杨业不信，最后拿着邵家上下几十口人发了誓，杨业才肯叫他抱着。
　　只抱着就只抱着吧。反正邵卫文现在养成习惯夜夜要有杨业陪着睡，要是连抱都抱不到，那他只怕是连眼睛都闭不好了。
　　早上起床杨业一如往日给邵卫文做好了早餐，一碗热汤，主食是煮玉米和红薯，四碟小菜都是杨业亲手做的。
　　邵卫文吃饭的功夫，杨业就把他去公司要穿的衣服搭配好了。什么样的西装配什么样的领带和袖扣，连鞋子上的纹路都和西装是相衬的。
　　不得不说，杨业确实在照顾邵卫文这方面得心应手。邵卫文现在俨然过上了细致骄矜的生活。虽然之前在家里也有管家服侍，但还是和被自己枕边人服侍的感觉天差地别。
　　杨业眼光好，毕竟之前做过模特，在穿着打扮方面还是考究的。邵卫文呆在杨业身边十分舒心，平时只要是闲暇下来，他也没心思出去应酬胡混，一门心思往家里扎。
　　但这几日却不怎么舒心。
　　邵卫文出门之前目光幽怨的瞄了杨业一眼，心里的小账本摊开翻了翻。
　　已经第八天了。再这么下去邵卫文觉得自己都不算个男人了。
　　杨业笑容灿烂的对着门外的邵卫文摆了摆手，乖顺的说了句等你回来。邵卫文却不知怎么，好像在杨业眼底看出了一份不一察觉的狡黠。
　　他抬起手在半空指了指，然后恹恹的放下，咬着牙点了点头，腮边鼓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吴秘书早上来办公室找邵卫文签字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他们这位邵总今天一直凝眉冷面，看上去不像前一阵那么容光焕发了。
　　虽然吴秘书从不过问邵卫文的私事，但邵卫文有事却从不避讳他。
　　邵卫文当吴秘书是自己的心腹，两人在工作上交涉异常默契，私下也处的不错，要是说和闵外皓他们那样还差很多，但吴秘书日日跟在自己身边，各个方面对他照顾的很到位，而且他分寸把握的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邵卫文有事便也不避着他。
　　就像他和杨业确定关系这件事，除了他的发小朋友，公司里第一个知道的便是吴文。有时邵卫文怕杨业在家里带着闷，便叫吴秘书开车去接他来公司，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关系，吴秘书也都看在眼里。
　　“邵总，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邵卫文翻开这文件连页都翻过已经十分钟了。这十分钟里吴秘书抬手看了两次表，这位邵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竟没有察觉。
　　“哦，没问题。”
　　邵卫文合上文件递给吴秘书。吴秘书见着抬在半空中的文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还有什么事？”邵卫文举了文件半天也不见旁边的人有动作，烦躁的抬起眼睛看了看。
　　“您……没签字……”
　　邵卫文怔了一下，随后又翻开，拧了两圈钢笔刚要抬手，忽然皱了下眉毛又把钢笔重重摔在桌上，甩出几滴墨水。
　　“还真是反了他了！”
　　吴秘书很少见他们邵总发这么大的火，心不禁跟着颤了两颤。
　　自打他们邵总和家里那位杨先生确定关系之后，日日见他不是红光满面，也是心情大好，来拿公司里的人都说最近的工作干得越来越轻松了。
　　再见他们邵总一改往日骨子里不经意散发的那股痞劲，整日衣装得体，看上去人好像也精神了不少，虽然他依旧注重体型的保持，坚持锻炼体重并没有增长，但不知怎的，就是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就是被幸福和舒心浸泡的圆润了不少。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除了想到他大概是在家里那位身上受了气，吴秘书也想不到别的了。
　　他不确定，又怕是因为别的问题，想着要是真是为了别的心情不好，那杨先生必定是个替他开解心宽的人，于是打探似的问了句，“要不要我去接杨先生过来？他刚才还问我您中午休息时间，煲了汤想送过来……”
　　邵卫文一听杨业还给自己煲了汤，心里阴霾瞬间一扫而光，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还不是他造成的，便又开始赌气似的坐在位置上继续沉思。
　　吴秘书现下可以确定，问题是出在这两个人身上了。但他见到刚才短短几秒种的时间里，他们邵总表情转换的竟那么生动，又心里觉得好笑。看来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会变低是有科学依据的。
　　这位威风凛凛凡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冷面邵总，何时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就是今天他举着合同告诉他公司亏空了几百亿，这位邵总也会风云不惊的抬抬头告诉他“那就宣告破产吧”，然后转头带领着自己的千军万马重整旗鼓雄震河山。如今也落得受了气只能自己忍气吞声的委屈着，吴秘书看着这势头，恐怕智商变低都打不住了，看这架势是要奔着负数使劲了。
　　邵卫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主要也是他这些天实在心里憋屈着，便把杨业对自己的态度一一细数跟吴秘书抱怨了一番。说完还告诉他记得保密，不忘维护自己威凛的颜面。
　　吴秘书歪了头沉思了一会，“我觉得，杨先生可能在意的不是那件事，可能是有这件事做了开头，他想到自己的处境艰难，毕竟这种事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发生，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他是真的担心，也是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舒服。”
　　“你的意思，他是在吃醋？”邵卫文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看向吴秘书。
　　吴秘书没应声。是吃醋，也不完全是。主要那位杨先生还是担心，谁能甘心看着自己的爱人床伴儿无数，明里暗里的跟自己争人较劲，这就算是一种无声的提醒罢了。
　　“不是那我还要怎么对他才行啊？”
　　邵卫文想不通，为了让杨业安心，他这一阵子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狐朋狗友的来往，不到万不得已，他连去参加与生意有关的酒局都能保证滴酒不沾。得空便回家陪他吃饭，送他的礼物再也不是随手一买，都是他精心挑选觉得万分适合他的。只是担心他在家无聊就派人派车去接他来公司，现在拥有出入公司根本不需要跟谁预约报备，只要他开心随时都能来查岗。
　　他邵卫文曾几何时对人这样过？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
　　邵卫文见吴秘书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恼火。他现在都这么揪心了，吴文怎么还有心情在这跟自己卖关子？
　　“您把在外面样的那些……都遣散了……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邵卫文怔了怔，吴文见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自己说的对与不对，又慌忙打圆场，“也不见得真的遣散，只要让杨先生觉得您和她们都不联系了，不是也行……”
　　吴秘书话还没说完，邵卫文“蹭”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吴秘书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可能是越界了。
　　“别！什么叫‘让他觉得’啊？要断就赶紧彻底全断了，”邵卫文转过头看着吴秘书，心情豁然开朗，笑容明媚阳光，“你说的对！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行了，你这几天也不用来上班了，赶紧的各地都飞一趟，跟她们当面谈一谈，怎么谈你自己看着办，啊对了，那些卡啊什么的就不用往回收了，再想着给她们点遣散费，要多少给多少，就从公司的账上走。”
　　吴秘书彻底愣了。他们邵总向来公私分明，现在竟要从公司走笔风流账？拿着公司的钱养床伴儿这种荒唐事他做了邵卫文秘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
　　邵卫文拿起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行，那我今天先下班了，你也别闲着，快行动起来吧！”
　　邵卫文哼着小曲往门外走，心情大好。准备先去给杨业挑块腕表再买两条颈链再回去。不就是遣散点床伴儿吗？这对于他邵卫文来说算什么难事？反正他也时不常的要换一批，只当是提前更新换代了，他可从来不缺女人，只要他需要随时随地都有。
　　吴秘书站在邵总办公室，觉得脑袋里不知道是哪两根神经抽搐着缠在一起，栓的他脚步都凌乱了。本来是给邵总出个主意，怎么还给自己揽了个得罪人活呢？

　　吃饭的时候杨业注意着邵卫文的手机不停地嗡嗡作响一个又一个电话马不停蹄的打进来。
　　他只管安静在坐在邵卫文对面吃饭，听着他冲着电话里说了些无情的话，左不齐都是些断了关系，他现在已经有正主之类的。
　　杨业不作声，但他听着心里还是开心的。甭管是不是自己这些天的阴阳怪气起了作用，最起码邵卫文愿意为了他做这些牺牲。杨业也明白像他们这种资源丰富的人，就算自己不找都有人巴结着上赶着把人往他床上送，但这暂时压制的感觉还是叫人有些开心的神志不清。
　　杨业面色从容的吃了半块红薯。最近他在找工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适合模特行业，琢磨着重新捡起自己的老本行，投了几份简历。于是在饮食上格外注意，已经戒了好多天碳水。
　　本来想着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找个机会跟邵卫文说一下这件事，但奈何他现在好像无暇顾及自己，应付那些风流债搞得邵卫文焦头烂额，就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跟他说也不迟，反正邵卫文从来没有不叫他出去工作。
　　邵卫文一边看着短信里公司账户上一笔笔流水支出只觉得心里绞着疼。要不是这数目一笔一笔接连不断的支出，他都不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人！
　　以前跟她们在一块的时候花多少钱都觉得像花着别人的钱似的，一点都不心疼，这好几个月不联系，怎么一次性支出比之前还多呢？问题是便宜也没占着，还有这些大笔的消费，怎么着都觉得自己亏了似的。
　　杨业见邵卫文蹙眉的样子觉得好笑，心想刚刚那么绝情的和之前那些小情儿断了，这群人不恨的牙根痒痒，好好放他一回血都算便宜他。
　　但杨业最擅长的就是不形于色，邵卫文偷瞄着他，只觉得他对自己的做法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触动，倒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心想是不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自己还在这边大费周章的忙的跟什么似的，合着人家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于是吃了两口菜就到沙发上坐着去了。
　　杨业自顾自的收拾好碗筷，然后走到邵卫文身边，端了一份切好的水果递了过去。
　　邵卫文低眉顺眼的瞄了两眼，不情愿的抬手放进嘴里一块。样子跟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杨业看在眼里，觉得可爱极了。
　　“公司有事了？”杨业把水果放在桌上，往邵卫文怀里蹭了蹭。
　　眼见着是不开心了，但身体还是诚实，杨业只要以往他怀里靠，他就是手上有在重要的东西也要放在一边伸手把人揽在怀里。
　　“没有。都挺好的。”
　　“我看着你不太高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杨业向后仰起头想看看头顶上方的俊脸，却只看到了邵卫文精致的如同雕刻的下颚线。
　　邵卫文没等说话，杨业就忍不住顺着他的下颚线吻了上去，一直吻到耳后，听着人家急促不均的呼吸，心满意足的勾着嘴角笑了笑。
　　邵卫文被勾的起了火。本来心里就憋着一口气，被怀里的人这么折腾了几天，心口那点怨气立即化作□□烧了起来。邵卫文低下头见着杨业嘴角一副胜利者的笑容，又气又笑。
　　自己到底是在哪拾回来这么个人？怎么总是让自己有种在边缘挣扎不得摇摇欲坠的感觉？
　　邵卫文努力控制一下。不知道这人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回头自己敞开了纵着自己不克制，他又要跑到客房去睡，这一晚上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顺下这口气了。
　　杨业见他无动于衷，心里大概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于是也不闹他，奖励的事他准备晚一点回卧房再解决，现下想要和邵卫文谈谈工作的事。
　　“我今天投了两份简历，想重新工作了。”杨业重新窝回到邵卫文怀里。
　　“投了简历？”邵卫文语气有点不满，“这是看不上我公司的意思？”
　　“说正经的，”杨业嗔怪，“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做模特这行。”
　　邵卫文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想法。虽说杨业已经27岁，但是他天生一副娃娃脸，看着就像刚成年的小孩那么嫩，个子又高，身材线条也是一等一的出挑，这幅架子不做模特属实有点可惜。
　　要是真在自己公司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他还真是不知道有什么职位能配得上他这副俊脸。要他去做公关，邵卫文自己首先是万万不愿意的，要是真把他圈在自己身边，叫他送送文件养养绿植，还真是大材小用。
　　邵卫文也不觉得自己喜欢他就非要他整天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好的人也要呆傻了，邵卫文倒是喜欢杨业精于算计的小样儿，机警灵动，光彩照人的样子多招人喜欢。他那飞扬跋扈谁都不放眼里的样子还最得邵卫文欢心。
　　只是邵卫文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他太累。只要满足这一点，其他的都由他自己决定。
　　杨业听完邵卫文的诉求，惊讶又欣喜的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邵卫文见杨业激动到恨不得立马投怀送抱的小样儿，心想这种时候要是再不顺势为自己讨点好处那不就是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