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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

  •   阿道出院这天闵外皓和裴子焕也来了。
      裴子焕见到阿道的时候,脸上惊喜讶异的表情让阿道不禁发愣。
      他混迹在圈里时间算长,见过的形形色色人众多,像裴子焕这样单纯干净让人一眼看到底的人倒是多年未曾见过了。
      看来他被保护的很好。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干净的孩子,竟要被自己的亲哥哥为了钱卖给那些变态的老头子手里。
      “道哥,我来扶你。”裴子焕第一次见阿道,但心里只觉得格外亲切,一见面便凑上去把脑袋钻进阿道的臂弯里,把他半边身子抗在肩膀上。
      阿道平时为人冷漠阴鸷,鲜少有人愿意主动搭话,也不敢靠近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太过于热情,要不是看的出这孩子当真藏不了那么多没用的心思,阿道这时肯定要用他的鹰眼好好打量一番,免得这人下一秒边从后腰里掏出一把枪崩了自己。
      大阳也被裴子焕弄得措手不及。他尴尬的抬起眼睛看了闵外皓一眼,见着闵外皓表情无异,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欣慰的笑意,想了想便松了手,让阿道好好撑着裴子焕走。
      其实大阳是看的出他皓哥心思的。
      虽说裴子焕一直以助理的身份在邵卫文公司就职,但实际上处处带着他护着他的却是闵外皓。且这个助理也是有名无实,除了养花倒茶,公司里的事情邵卫文从不让裴子焕经手,倒不是信不过他,是邵卫文看在闵外皓的面子上在公司里平添了一个闲人的职位罢了。
      但这裴子焕总是像脑袋里缺根弦似的,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其他事情上反应都有些迟钝。
      就像现在,大阳想反正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当着阿道的面和别的男人举止如此亲密。
      “皓哥,不好意思,阿道不太清楚你对子焕……”大阳和闵外皓走在后面,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没事,不用在意这些,倒是你别多想,子焕心里没那么多想法,他和谁都这样。”闵外皓笑了笑。要说不好意思,倒应该是他先说。
      医院门口停着六台车。
      杜桢说到做到,阿道出院的时候,他真的派人来接了。
      “道哥,上车。”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色正装的男人,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子焕有些看呆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阿道,心想这人什么来头?之前只听耗子说是大阳家里的,怎么出个院搞得这么大阵仗?
      “我坐后面那辆。”阿道拍了拍裴子焕肩膀,难得露出笑容,“肩膀酸了吧?我还有点事,你和皓哥回去。”
      裴子焕摇了摇头,他肩膀不酸。
      “子焕,”闵外皓站在后面,嘴角的烟燃了一半,“过来吧,你也霸占大阳的位置太长时间了。”
      裴子焕这才反应过来,慌张的跳出去一段距离,涨红着脸,嘴里话都说不清楚了,“大阳……你你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怕道哥摔着……”
      阿道含笑,但脸上不显。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就没长着副笑面,有时候他明明在笑,但还是会有人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阿道,你自己行吗?”大阳知道阿道出院之后有事要做,便也没上前去。看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车前面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揪着疼。
      “怎么办……好像不太行……”阿道转过脸看了看开车门的男人,“我可能要带个朋友一起,你帮我跟杜老板说一声。”
      “杜老板说了,这些事无伤大雅,只要道哥本人能到场就好。”
      阿道点了点头头,示意大阳跟他一起。大阳三两步便跨到阿道跟前,一把扶住他,眉头微蹙,嘴里嗔怪他非要今天吗,伤还没好利索。
      阿道勾着嘴角,“再不过去人就要被折磨死了,我还怎么报仇。”
      阿道上车之前回头看了闵外皓一眼。他是想让闵外皓一起去的,但是又担心场面太过不堪,吓到裴子焕。
      “你要是需要,我跟你去便是。”闵外皓明白阿道的意思。
      阿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和闵外皓接触过一次,共事也就那么一次。虽然那次闵外皓并没有刻意彰显他残酷的本性,但从他细微的举动里阿道还是看的出闵外皓是个值得依靠的人。而且他成熟稳重,只要在他身边就有种安心感。
      “应该有地方让子焕休息吧?”
      阿道蓦的抬起头,眼神里带了些焦急的肯定,“有。”
      闵外皓扔了烟,笑了笑,一把捞过裴子焕,“上车。”

      车停在一处荒废的工厂外。杜桢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见阿道从车上下来,他走过去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神情凝重,“你怎么样?”
      尽管大阳已经知道了阿道和杜桢之间的交情,但他还是从阿道身上看不到一点施恩望报的姿态,他依旧恭敬的弯了弯腰,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事。
      阿道为人分寸向来把握的非常到位。杜桢也不多说,对同来的几人也没多做谨慎,他知道阿道的心思,不是靠得住的人,他不会带来。
      那几个人被杜桢扔在二楼,刚走到一楼处,阿道突然停下。
      杜桢回头看看阿道,朝后面的人摆了摆手,“去找间隔音不错的休息室,让阿道朋友先去喝杯热茶。”
      闵外皓示意裴子焕先跟着他们的人走,裴子焕面色略显慌张,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
      “那就跟着来吧,”杜桢一脚踩着台阶,侧身看了看神色惊恐的裴子焕,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喜欢看警匪片吗?”
      裴子焕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就好,等下有人要借这里演出戏,你就随便看看当消遣时间了。”
      尽管见过太多场面,但眼前的一幕也让闵外皓觉得实在过于残酷。
      面前三个人被粗绳吊在房顶钢筋拧成的钩子上绑成双环结,淌下来的血水与地面的尘土沙子混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的肮脏。
      那几人身上新的血渍覆盖着凝结的血渍,新伤旧伤交替,早就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认命般的苟延残喘。
      裴子焕下意识的往闵外皓身后躲了躲,大阳见状把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裴子焕头上,替他挡住了眼前场景。
      杜桢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头顶的人,几人的脸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模样,要不是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还勉强能辨认,杜桢也分不清这几人谁是谁来着。
      “真没礼貌,来人了也不问好。”杜桢微微上抬一双眼轻笑,晃动一下手指。
      身后的人立刻会意,抬过三支巨大的火炉放在三人脚下。火舌狰狞这向上蹿动,股股热浪扑的远处几人倍感炙热难耐,更不用提被吊在烈火上方的人。
      一瞬间那几人开始奋力挣扎。
      “装死啊?”杜桢冷笑,皓白的牙齿就像冰冷的匕首,此时此刻这个英俊的面庞躲在股股流动的热浪后面,面目扭曲凶残。
      杀猪般的嚎叫声和求饶声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的惨绝人寰。
      “想要我命我认了,为难无辜的人算什么?”杜桢笑笑,“做事就要做的干净利落一点,不要给人留余地才对啊?”
      阿道低下头,见杜桢朝自己递了一把枪过来,“放心,后面的事我都处理好了,现在这三个人和死了没有区别。”
      阿道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杜桢,“不用这个。”杜桢略显讶异,阿道冷着声,“把人放下来。”
      杜桢挥了挥手。
      其实这几个人本来也可以不用非死不可,但是一想到阿道差点丧了命,杜桢总是觉得不知道怎么还他一份像样的情才好。他了解阿道,以为阿道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起了杀心。所以才做好了万全准备,等着阿道出院之后亲手解决。
      但杜桢也应过他,怎么处置这些人,全由阿道自己决定。想让人死,他会替阿道周全,想放人,他也能让这些人劫后余生后彻底闭嘴,他不会替阿道做任何决定。
      三人从高空摔下的瞬间,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刺耳。
      闵外皓点了颗烟,不知道怎么,心里还是紧了一下。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以前在闵家的生意场上这些事情他见惯不惯,为了钱财丧命的人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他原本是不屑这样的将人命视如草芥的手段才离开闵家,甘愿拿着闵家施舍逃离那样的破败之地。
      可跟着邵卫文这些年,他为邵卫文处理这样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不过是从一个怪圈踏进了另一个怪圈,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的风起云涌都是大同小异。
      人一旦眼红了,心就黑了。这是所有混迹在生意场上的人都懂得道理。
      后来他认命了。可能他命里注定一辈子就是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身边也只能都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
      他别无选择。
      可这个圈子里,还有很多人有选择。
      冰凉惨白的匕首折射出的光刺痛了闵外皓的双眼。他还未从刺眼的光芒带来的短暂黑暗中回过神来,那三人便应声倒地。
      沉闷的倒地声就像从高空抛下来的垃圾,闵外皓闭了闭眼,努力驱散着眼底的黑暗,想看看清楚这灰败的景象到底还要支撑着多少人的欲望。
      杜桢揽过阿道肩膀,把他手里的匕首接过来甩在地上。他忽然庆幸自己还是自了解阿道的,这种感觉像是得到了不可思议的肯定。
      大阳扶住面色苍白的阿道,脸上没有表情。于他而言,所有让阿道受到伤害的人,这种偿还方式是再妥帖不过的。
      杜桢走到裴子焕跟前,扳过他的身子让他背对着残破的景象,才拿掉了他头上盖着的外套。
      他声音里前所未有的温柔,“喜欢吃火锅吗?这警匪片演的实在没劲,就去吃点火锅驱驱这冬寒吧?重庆辣锅配上一份牛肚怎么样?”
      闵外皓见裴子焕脸上并无过多阴霾,心里稍稍沉定了一些。
      “要给耗子点一份黄喉,他最爱吃黄喉了。”
      杜桢笑嘻嘻的看着裴子焕的俊脸,心想闵外皓从哪捡了这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闵外皓心里又气又笑,心想,这下彻底谁都没有选择了。

      海景不错。但杨业无心看海。
      邵卫文倒是乐得自在,把东西从旅行包里拿出来摆放好之后就跟酒店叫了餐食,准备吃饱了就出海去玩。
      这次出行,邵卫文除了耗子和裴子焕还带了两个朋友,一个叫艾丁,一个叫易沪名。都是一起长大的公子哥,从小就跟着邵卫文一起厮混的。
      杨业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两人,但一直没见过。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仅限关绮邬涣谙那圈子里,艾丁和易沪名虽也和他们有些来往,但并没有那么交好。虽然杨业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可认识杨业。
      在这个圈内,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不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说?更何况当年因为杨业,圈里早就乌烟瘴气沸沸扬扬了,有人有幸见过杨业真容几次,说起来也是砸吧着嘴一副恨不得将人风卷残云的没出息样子,没见过的更是被此人勾的好奇心泛滥。
      这次说邵卫文带了杨业来,那不能来的都恨不得跃跃欲试想插一脚,被邵卫文点名的艾丁和易沪名更是推了一身的事儿,赶忙应了。
      邵卫文最后一口汤还来不及咽就把杨业抄起来往床上扔。杨业手里的餐具都没来得及放下,慌乱之下掉在地上。
      “干什么呢!”杨业被摔的背疼,支起身子怒瞪着邵卫文,“邵总带人出来,是叫人饭都吃不饱吗?”
      邵卫文三两下除了衣服,把一半身子还在床下的人往上托了一把,叫他整个人都卧了上去,精致非凡的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我有叫你吃不饱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杨业无奈,又气又笑的迎合。

      杨业脱力的伏在柔软的床上,一侧的脸颊还是有些微微发红,邵卫文手指忍不住轻触,“还疼不疼?”
      问完邵卫文心头就烧起一把火。
      徐圣希下手也算够狠,杨业本就皮肤白,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到现在那红都还未褪。
      “你知道我疼,我就不算疼。”
      邵卫文用力把杨业朝怀里压了压,“以后我不在,再发生这种事不准硬来,也不要说那种气话刺激人,回头伤了你我心疼。”
      “我听你的……”
      邵卫文心里一紧,好像有什么在心里化开了一般,“别这么跟着我了,我厌烦了让你没名没分的受委屈。”
      杨业趴在邵卫文怀里身体一滞。
      “确定关系吧?嗯?”邵卫文声音婉转,闭着眼低头吻了杨业额头一下,“以后没人再敢跟你作对,要是再有人找麻烦,就是撂我邵卫文的面。”
      杨业喉咙忽然哽咽。他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可能是之前从来不抱希望自己还能获得一份像样的感情,所以在得到之时太过恍惚,不敢相信,他竟没有回答。
      徐圣希前几天刚代表邵家来找过自己,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不惜搬出邵卫文所有家底作为威胁,把他逼的俨然要是再纠缠邵卫文怕就是要被扫地出门的处境。
      但他一直都没告诉邵卫文其实那已经不是徐圣希第一次难为自己了。他怕邵卫文担心,也知道他的性子,不想自己受了多大委屈,朝他讨什么好处似的。
      杨业自知他心里心里是喜欢邵卫文的,他骗不了自己,但他也从没想过让邵卫文为了他太过难堪。
      和邵卫文保持这种关系的人多,不差他一个。要是能维持下去他自然愿意,要是维持不下去,他也不愿意难为邵卫文,毕竟像自己这样的人,杨业已经不对感情抱有过多的期望和幻想了。
      但是邵卫文竟然主动提出确定关系。
      明明在邵家眼里,连这样的床伴儿关系都已经违背伦理道德,要是现在和邵卫文确定关系,不知道邵家又要闹得如何满城风雨。杨业不愿处在风口浪尖,他再清楚不过与资本沾边从来没什么好的下场。
      他知道,邵卫文比他更清楚。
      是邵卫文觉得被家人来闹了一通想补偿自己吧?觉得自己可怜,同情心泛滥?还是怕没有这层关系拴着,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跑到被人的床上去想想便心有不甘?
      不管是哪种原因,杨业都恨不得马上答应邵卫文的要求,怕再晚几秒邵卫文就会后悔。
      哪怕邵卫文对自己真的都是些同情可怜的心思,他都无所谓了。不管怎么样,邵卫文从来没有践踏过自己的尊严,从来不把他当成豢养在身边的宠物,不管怎么样,他还愿意和自己确定关系,无论他是否真心的爱自己。
      杨业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有一份真正的感情而已。
      邵卫文见杨业迟迟不应声,低下头看了看。他眼角挂着浅浅的潮湿,眼眶发红,大概是不想被自己看到,还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
      “不想?”
      “不是……当然想……”杨业在被子的声音瓮声瓮气,“只是怕你为难。”
      邵卫文笑了。他有什么为难的?之前一直瞒着徐圣希又不是怕家里知道,不过就是知道徐圣希的手段残忍,不想伤了杨业无辜。
      现在徐圣希也知道了,他早就迫不及待想为此跟家里闹得一场天翻地覆,打从认识杨业那天起,邵卫文私下把茶山都看好了,只等杨业点头,坐等事情闹大被家里扫地出门,拂袖而去,潇洒自在罢了。
      当然,杨业的去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邵卫文想,事情有了结果,杨业愿意跟着自己就跟着,纵是两人新鲜劲儿都过了,再另寻他换,他也不会强留,要是杨业不愿意,给他笔钱就像打发之前那些床伴儿那样,无非就是一笔开销。
      能用钱解决的事,邵卫文从不给自己添额外的麻烦。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没人比邵卫文想的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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