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敌另光阴》结庐素然

5、5

　　在房间里待到白天，程亦收到了一条私信。是他的助理发过来的，说一周后他去参加的综艺节目临时改了行程，本来周一拍摄改为周三拍摄。

　　程亦回复了助理的信息，顺便看了下自己的行程。

　　还好不是特别多，看来是给自己留下了很多可以工作的时间。

　　这次要去拍摄的综艺节目，程亦只是嘉宾。他这种非严格意义上的台前身份的人基本上是不太会去参加什么户外节目的。这次这档节目就是一个棚综，嘉宾也不只有他一人，还有一个脱口秀演员。节目的内容也就是常驻和飞行嘉宾一起在屋里度过两天一夜，室内唱唱歌，聊聊天，做做饭。

　　程亦记得原来世界里的盛真宇也参加过一档类似的节目，也是以飞行嘉宾的身份参加的。但他不会做饭，唯一的拿手菜就是青菜煮泡面，节目里面他几乎没有出现在厨房里。常驻有问他当年在国外怎么生活的，盛真宇非常诚实地说“去后厨打工可以吃员工餐”。

　　那次综艺参加完，盛真宇跑到他家吃了两天饭，顺便和他搞完了一首歌。

　　程亦在这档自己即将要参加的节目里，看到了主创人员的名单。

　　里面赫然写着盛真宇的名字。

　　他明白了。依旧是一切交给天意，剩下的答案需要自己去寻找。

　　综艺开拍之前，程亦找到了很多和盛真宇有关的事情。原来两人相识是十年前的一次电视剧拍摄现场，那时候的盛真宇还只是电视台里宣发部门的普通员工，被安排去现场写录制通稿。那时候程亦也在现场，他是这部剧的原作者，也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那天两人刚好都在，眼尖的盛真宇趁程亦没和人说话的空档，跑到他面前说要采访他。

　　彼时的程亦已经出道十三年，早就是文艺圈和影视圈的老油条了。但是当盛真宇对他说了几句话，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下所有八面玲珑的态度，同意他的采访，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最后两人还互相加了好友。

　　“程老师你好，我是盛真宇，也是你忠实的读者。”

　　“在你出道之前我就给你投票了，你的作品我全部都看过。比如……”

　　盛真宇如数家珍般地念出程亦大大小小作品里的句子，还说自己最喜欢的是程亦的一篇短篇小说。这篇小说是程亦终身遗憾，这篇小说是他花费心思最多、表达最完整的作品，但因为风格和自己其他作品迥异，并不被人看好。

　　所以当盛真宇眼含星光说出这是自己的最爱、还把自己和程亦当时落笔时一致的想法表达出来的时候，程亦直接投降了。

　　这个人的出现就是缘分。

　　后来，两人的事业也在巧妙地联系着，盛真宇后来被调去当综艺宣发，程亦为了宣传自己的作品，也会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和综艺。

　　他有几部作品的宣发文案是盛真宇帮忙写的。盛真宇接手综艺宣发后，程亦也经常过来帮忙写后期文案。

　　两个人保持着君子之交的状态，这个世界就像清汤寡水，两人看起来是一点火花都没产生出来。盛真宇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子；而自己则是不停辟谣，辟谣和辟谣。

　　程亦想，也许这个世界，单纯就是让他知道另一种可能性吧。

　　很快就到了综艺录制当天。

　　根据当天的安排穿好衣服，程亦和助理出发去现场。

　　天气很好，没有很大的太阳，温度也很舒适。程亦在路上还在看和盛真宇以前的聊天记录。不过快要看完了，他都找不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和盛真宇跟普通朋友到底有什么区别。别说和前面两个世界了，就是和原来世界的两人相比都显得过于客气。

　　或者用“偶像和崇拜他的粉丝”这种关系能更好地形容他俩的关系。毕竟每次盛真宇都会用一些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回复他。

　　程亦还看到盛真宇结婚邀请了他。他的相册里面、还有盛真宇的朋友圈里面，都有他们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人看起来状态很好，程亦搭着盛真宇的肩膀，盛真宇笔直地站在原地，年轻的面庞洋溢着幸福。

　　他想到自己结婚当天，也有和盛真宇单独的合影。拍照姿势都差不多，但他在盛真宇眼里看到了些许失落，尽管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就像是这张照片里的自己。

　　到达现场，主创人员们已经在拍摄地架起了摄像设备，嘉宾们也基本到位了。还有一个常驻嘉宾因为赶行程还没到，大家就在现场聊起了天。

　　程亦一眼就看到了和常驻嘉宾们聊台本的盛真宇。不过还没靠近，他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盛真宇听到笑声，抬头看向他。这位为电视台无数S+级综艺造势、真正的百万文案创造者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伸出双手朝他走来。两人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欢迎。”拥抱过后，盛真宇还拍了拍程亦的背。

　　“谢谢！”程亦感受到他轻微的力度。

　　“谢什么，你能过来给节目带来精彩，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啦。”盛真宇看着他，眼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你看看你今天穿的什么。”程亦捂嘴。

　　前面两次都是安全穿搭，来到第三次，终于看见了盛真宇的魔鬼穿搭风格。

　　明明长得挺好看一人，总是会被一些花里胡哨的穿搭吸引走看脸的目光。原来世界的歌手盛真宇是如此，这里的主创盛真宇还是如此。程亦平时对盛真宇都是赞赏有加，唯独对他的穿搭充满嫌弃，不说还以为是从哪个芭比世界走出来的。

　　没见过有人这么热衷多巴胺穿搭的。

　　“我就是平时的风格啊。”盛真宇不以为然，“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大惊小怪的。”

　　“好吧好吧，”程亦收住情绪，“就是好久不见，又看不习惯了。”

　　综艺开拍非常顺利。果然是一群综艺咖，就是能把所有临时过来的嘉宾聚集到一起还能让大家放下戒备。程亦在拍摄期间也挺享受，一会展示厨艺，一会又分享自己的新作。晚上的篝火晚会还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唱歌跳舞，还有讲冷笑话。

　　程亦时不时看向镜头后面，扫视一番找到了躲在镜头后面的盛真宇。他正开心地看着嘉宾们有说有笑，偶尔还拿起手机偷偷拍照。

　　他也看到了程亦，手机镜头悄咪咪地往他的方向挪过去。程亦也悄悄地朝他比了个“耶”。

　　这一刻，程亦突然明白，这个世界里的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永远埋藏在心底，在暗处生根发芽。

　　快要睡着的时候，睡在靠窗的程亦被一阵小声的争执吵醒了。他起身看向窗外，朦胧的夜色下，是盛真宇和一个男子在争论着什么。

　　准确点说，是男子在争论着什么，盛真宇这是在一旁摆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程亦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来到门边，他才听清男子在争论什么。

　　原来他是那个没赶上今天拍摄日程的常驻晚上过来了，但是因为太晚了大家都睡着了，工作人员也都下班了。这位常驻的经纪人就认为自家艺人来了就应该有镜头，不然显得自己这趟赶过来是白费。而盛真宇认为现在虽然还没到半夜十二点，但大家都休息了，常驻可以自己搞个私人拍摄，到时候也能放在正片里。但经纪人就是不同意，两人就这么起了争执。

　　“这样，张先生。”盛真宇压低声音，给经纪人一个建议，“我是这次的主创，也是这个节目的宣发负责人，要不我来拿摄影设备，给小刘拍个单人镜头行不行？打光可能有些困难，你看大家都休息了，镜头黑一些，但是也能更好地反映出小刘是大半夜抹黑过来的嘛。”

　　经纪人思考了一会，责怪了几句就同意了。转身去了保姆车，把自家艺人喊下车拍摄。

　　看着盛真宇偷摸回屋拿设备，出来又是打招呼，又是努力压低声音告知嘉宾怎么走位。程亦想起原来世界里的盛真宇，在给后辈当监制的时候，也是这般认真；又想起多年前到手的新人奖被夺走后，对资本捧出来的假获奖者大度表示祝贺的神情。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身影，他必须找到一个世界，亲眼见证这个身影值得被每一份爱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