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废话稿》春水十三度

6、重逢

　　县人民医院骨科

　　主任在晨会上传达卫健委举办运动会的指示：“强身健体，促进交流。”说是强身健体实则重点在“交流”，让各医院单身员工多交流，变相相亲。其中有一条规则：各医院单身同志必须参加！参赛人数要大于200人。

　　往年是县政府组织，今年卫健委自己单独开展，让适龄青年早日成家，促进生育。

　　参会单位为卫健委，县城三家二甲医院及各乡镇卫生院。第一天的项目有短跑60米，100米，田径800米，跳绳，多人投篮，拔河比赛。

　　第二天的活动为——玫瑰花献礼，即：每人手上拿一束玫瑰花，男的拿黄玫瑰，女的拿红玫瑰，如果中意则交换玫瑰花，表示脱单成功。

　　活动时间为：10月12日，13日。地点在县体育场举行。

　　单人项目奖金第一名100元，第二名50元，第三名20元，团体赛：第一名500元，第二名300元，第三名200元。集体荣誉奖一名：奖金1000元。奖金由工会组织提供！

　　末了主任着重强调：“任何单身同志不得找理由推卸活动，现在可是淡季不要以工作为理由推脱。能否脱单在此一举了，各位！”加油！

　　会议解散小刘拉住门口走的廖诗斌，掩住嘴笑：“柿饼，你说是谁这么恶毒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啊？生育率上不去关我们什么事？还相亲？”

　　柿饼停下脚步，一张冷漠脸：“可以不去吗？没空也没精力参加这种无聊的项目！”

　　小刘哈哈哈大笑：“我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去吧，不然指不定主任想出什么幺蛾子整治你。再说你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吧，有鼻子有眼，五官深邃，剑眉入鬓，干净利落，小刘眼珠子往柿饼身上打量一圈：“嗯......就是能不能别整天板着一张脸啊，整的特忧郁，特别丧，没有阳光大男孩气质。”

　　烧饼用病历本敲敲小刘的头：“看你龇牙咧嘴，你是阳光大男孩就行了。”说完微微一笑！

　　下午护士长刘小梅拿着运动会表格让大家填报项目，柿饼看看表格，勾了800米，多人投篮。
　　......

　　玉兰乡卫生院院长为了运动会特意开展了一次会议，鼓励大家报名,不求奖金，只求不掉队。本院有2个年轻人是单身，芊芊是其中一个。

　　每人最少两项，芊芊报了跳绳，短跑60米，外加一个多人投篮游戏。

　　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甚至有一些凉爽，金桂飘香，秋高气爽。

　　芊芊已经进行完了60米赛跑，气喘吁吁，坐在看台上休息。幸亏短跑精神还在，得了个三等奖。

　　马上进行男子800米赛跑，医院同事也参加，芊芊奔跑过去给同事加油。走到跑道旁边时看见了2号跑道的男生有点熟悉，她不敢确定。旁边的几个女生给同事加油：“廖诗斌加油！廖诗斌加油！”

　　芊芊气血上涌，眼泪唰地夺出眼眶，天旋地转赶紧蹲下，双手抱头。要是晕倒丢脸丢大了！

　　没看错真的是他啊！啊啊啊啊啊啊！镇定！镇定！

　　豆大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芊芊又喜又气！喜的是终于又相遇了，气的是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以为不会再相遇，久到以为那些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一圈，两圈，那个迎风奔跑气质忧郁的男生冲过了终点，接过了女生递过去的水，大口大口喝着。

　　芊芊拖着沉重的步伐鼓起勇气走向他，虽然脚步有些微微颤抖。

　　她站在了男生的面前，廖施斌觉得着女生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这个哭的梨花带雨女生抓住了他拿着矿泉水瓶的手。语气颤抖，深呼一口气开口：“我是芊芊。”然后缓慢吐出：不要伤心！四个字，一字一字地吐出！

　　眼泪又从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脸颊流下。

　　廖世斌大脑宕机了两秒怔了在原地，大脑飞速找回记忆，再看向女生时，她已经走出几步之外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双眼通红：“把话说清楚，你的意思是你是芊芊？”其实他都猜的七七八八，却还是想要从她嘴里确认。

　　芊芊回答他：“如果你还认识别的芊芊那就当我认错人了。”

　　廖世斌盯着芊芊看了又看，没错，这是那个在梦中出现的人，他记得她的眼睛，记得她尖尖的瓜子脸。这张脸和十年前的那一张慢慢重合。他感到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太好了！

　　这个女孩长高了，瓜子脸也不像以前那么尖了，杏眼流转。

　　这么多年生活的重担压苦了他，他不敢高兴，害怕开心。但在无数次辗转难眠时想起这张脸，想起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想起那箱苹果。害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现在呢？真的是她

　　他很确定的回答，眼睛闪烁着光芒：“10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长高了好多，长开了，不是黄毛小丫头了，可还是一样的爱哭。”

　　芊芊笑的鼻涕都跑出来了：“我妈老说我肚里没料，眼泪当尿。”眼睛闪闪发光，“真是太好了，我以前怕再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我们还能再见面真的太好了！”

　　两人相顾无言

　　同事找到芊芊说是跳绳比赛开始，她对着廖诗斌说她要去比赛了，晚点聊。

　　廖诗斌点点头。

　　阳光男孩小刘走到柿饼身边问：“那妹子是谁啊？”

　　柿饼表示不想回答，沉默以对

　　小刘咋咋呼呼一蹦三尺高，龇牙咧嘴：“你可别先比我脱单，咱俩可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好单身到底！”

　　下午的多人投篮，可以自行组队，10人一对，男队员站在罚球线外2分钟之内投10个球，女队员则可以在任意框线点投，进球数多的队伍获奖。

　　廖诗斌往四处寻找，身后的人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看他。他挠挠头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我和我同事们，我们还差几个人。”芊芊爽快答到：“好啊，刚好我叫我同事一起。”

　　同组人员由前往后依次排开，伴随着观看队员的起哄喝彩声可以估计队员的命中率。

　　廖诗斌站在罚球线外，双脚保持在肩宽左右，脚尖正对篮筐，右脚向前，背挺直，膝盖正对脚尖方向，食指对准球的中线位置，球靠近身体放在胸前手腕后压，垂直举球，跳起，手臂完全伸直，手腕下压，一抛，咻，球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弧度正中篮筐中心。

　　观众哇哇哇声起伏，芊芊想等下也照着他的姿势投，应该能中几个吧
　　。
　　廖诗斌在群众的起伏声投进了7个球。目前男生发挥正常，只要女生发挥稳定，得奖那就稳操胜券了。

　　人算不如天算，女生发挥不稳定，4个女生前面2个只进了4个球。

　　廖诗斌走到芊芊身边轻拍她肩膀，示意往队伍外走。芊芊走到他身边，他说，“你等下在左右两侧直线外离篮筐最近的点投球。双手抱球右手发力把球从手上推出去，不要用丢的知道吗？”

　　芊芊点点头。

　　第三个轮到芊芊，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以前体育课练过投篮，你行的，加油！自己的学习能力应该是可以的，按照学到的投篮姿势应该不难。深吸气，放松！

　　旁边观看的廖诗斌小声说：加油！

　　芊芊调整好姿势，起跳，投球。观众一片唏嘘。球没进，再来！几个球投下来芊芊找到了规律：腹直肌发力用手把球推出去，双脚轻落地。一轮下来投中4个，也不错啦，目前排在第二名。

　　第四名同事投中了3个。总分排在第1名。

　　耶！得奖了！500元。领头的同事领了奖，说是大家一起分每人50元。有人建议好不容易得了奖，大家有缘，把钱拿来聚餐好了。其他同事也觉得主意不错，不够的话再AA就可以了。

　　就这样确定了，领头订酒店，6点大家再汇合。

　　廖诗斌询问芊芊还有没有活动，没有的话那就找个地方聊聊天。他走在前面，芊芊跟随他的脚步，坐在了看台上。

　　忧郁大男孩看着眼前明媚的女生更忧郁了。

　　女孩看起来很高兴，嘴里哼着歌，看着操场上的拔河比赛，加油声此起彼伏。女孩被感染站起来，双手成“o”形放在嘴边对着操场：“加油！加油！”情起激动时跳起，活力四射，喊过瘾了才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收起动作矜持坐下！

　　大男孩不说话，坐着挺尴尬的，芊芊开口：“廖诗斌，你同事叫你柿饼啊？”大男孩腼腆笑笑：“诗斌，诗斌，叫起来挺像柿饼的，他们就一直这样叫了。”

　　柿饼又厚又圆，面前的柿饼可不圆，看起来单薄却有肌肉，身材也修长，芊芊想。“你投球很准，常常打球吗？
　　“以前读书的时候会打，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打。”柿饼回答。

　　想了想芊芊还是开启了沉重话题：“你后来都没来过甘草村了。你说你在一中，我考入一中。叫姐姐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我姐姐问遍了同学，我在学校公布的高三月考成绩名单上一个一个找，都没找到你的名字。”

　　“你姑父出事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我想你一定很痛苦，我想安慰你，可我联系不到你。我一直很想见到你跟你说一句[不要伤心]。”说着说着眼泪又无声往下落，赶紧低下头别被看见。

　　柿饼哽咽，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他，关心他。在那些他感觉痛苦的日子里还有一个女生在默默祈祷能和他见一面，对他说一声，“不要伤心。”

　　他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所以，那箱苹果是你寄的吗？”

　　从大三到大五每年的圣诞节都会收到一箱苹果，每次都会备注：不要伤心！四个字。一开始以为是寄错了，打给卖家，卖家坚持说没错。等到第二年，他想起来问买家的消息，卖家说不知道买家信息。

　　他和卖家僵持，不说买家的名字那就拒收，卖家气愤地说：“你要拒收就拒收，人家寄给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有感情才寄给你，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要就扔掉吧！”啪！挂断电话。

　　大五那年他在医院实习，叫快递员转医院的地址，快递员推脱，放在学校驿站让他自己来拿，最终叫离学校近的的同学领走分发给同事吃了。

　　芊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含糊点点头：“嗯。我有个室友陕西的，家里种苹果，在网上帮家里代卖，我们寝室人为了照顾她生意每年都会买几箱，送回家或者是给同学。我不舍得送给同学就想到了你，我问你表弟你的地址信息。”

　　烧饼清了清鼻音：“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学的医学吗？”

　　“这倒不是，完全是个巧合。我高考只超了本二线10分，压根没有什么好学校选，我妈妈让我报师范或者是护理，女孩子好找工作。我姐姐就帮我报了医学院的护理专业，护理分数线也高，没录取上。”

　　“好巧不巧我那学校从我那一年开始设立了一个新的护理专业——涉外护理，就是护理专业加英语。学完了要是家底厚实学校可以推荐去留学，它有个限制英语要110分以上”

　　“第一年没什么人报，没招满，我英语超过110，然后我就被调剂到那个专业了，其实就是护理专业。”说到这芊芊笑了笑，“护士上夜班累的我神经衰落，我又特别喜欢睡觉，没办法适应高强度夜班工作，只能往乡下跑了。然后阴差阳错就碰上你了，真是缘分。”

　　柿饼哦了一声，问：“那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怎么没联系我？我的号码一直没换。”

　　芊芊有点失落地回答：“我怕贸然打扰你，万一你找了女朋友被人误会了不太好，我也怕你不记得我了，怕我自作多情，更怕你一蹶不振颓废，怕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芊芊眼睛一亮直直地盯着右边的男生，眼神坚定地说，“还好你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真好。”

　　你不用怕，我没有找女朋友，我一直想起你，一直在等你，我也期待我们会有重逢地那一天。廖诗斌想。

　　夕阳西下，秋风起，有点凉。芊芊觉得地上坐着凉，起身要走。

　　廖诗斌：“你要去哪里？我们等下还要去聚餐，你去吗？”

　　芊芊想起来：“是哦，我们等下要聚餐。明天那个活动在酒店举行，送了一些房间，我们院长帮我要了一间，我和同事一起住，今天不回。”

　　廖诗斌：“好，那我加你微信吧，你先去看，等下吃饭我发微信给你。”

　　芊芊打开手机，扫了码。

　　晕！他的微信头像和大多数直男一样，一一幅火红的柿子图，微信名；柿饼，微信签名......
　　芊芊确定自己没看错，不眨眼在仔细看看，确实是：不要伤心！

　　“嘻嘻，原来你也在想我！”

　　廖诗斌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微信。”

　　摇摇手大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