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废话稿》春水十三度

5、工作

　　经过周末的这一番折腾，芊芊头昏脑涨地坐着班车回了单位。她甚至幽默地比较了一下，到底是摩托晒太阳对她的伤害大还是狗被蛆吃完对她的冲击力更大？

　　比较完，觉得对这两件事对她的伤害都挺大的。想到这她自嘲地笑笑，怎么这么倒霉？什么倒霉事都碰到了一起，真够霉的。

　　芊芊不喜欢她的工作，纵然现在社会都在诉说护士的无私伟大奉献精神，但她不喜欢。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赚钱的工具而已。

　　当初报考志愿时，母亲说家里已经有一个读师范的，那你就读护理。反正女孩子也就这两个专业好找工作。芊芊不想，她不喜欢打针，更不喜欢熬夜，可是母亲母亲......

　　玉英自然有说服芊芊的办法。

　　芊芊只见她两片薄唇开启，淡淡轻蔑道，“我出钱供你读书当然要听我的，不然那就别读。你18岁了不会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简单一句话如芒刺，将芊芊钉入死牢。她不能有爱好，不能有梦想，甚至读那么多年书也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玉英享受这种控制欲，牢牢把女儿握在手心，逃不出她的五指山。这种绝对的控制权让她热血沸腾。你再有思想，再有文化还不是我的女儿，还不是得听我的？

　　大儿子她疼爱，女儿帮她凑成了儿女双全的愿望。至于这个小女儿当然是多余的，是生儿子的替代品。玉英不要她聪明，只要漂亮，能听她话任她摆布就行。她是什么时候尝到控制欲的快感的？已经记不大清了。

　　她只知道当她生气用鞭子在女儿身上发泄时，鞭子抽的越快，快感就越强，人越轻松。婆婆对她说的那些恶毒话都幻化成鞭子抽小女儿的身上，让她如释重负。

　　小女儿不听她话时，扇个两巴掌。农忙时节到家女儿还没做好饭时，对她骂骂咧咧。休息日没有洗全家的衣服时，拿起盆里的衣服就往她身上抽，抽的身上湿漉漉又带有红痕，抽到她没力气，抽到气消为止。

　　生气骂她时要是敢顶嘴，直接抡起胳膊疯狂扇巴掌，打的嘴角流血，气才能消。自己一个人辱骂还不过瘾，但凡这个女儿有点顶嘴，不顺她意，立马化身为泼妇大吼大叫。在农村妇女聚会谈天时在众人面前诋毁小女儿，让大家知道这个女孩有多恶毒，有多不听话，有多叛逆......

　　我不要你有思想，不要你有个性，我要挫掉你锐气，让你无条件顺从我，臣服我。

　　在芊芊的生命中她是张牙舞爪的妖怪，她是虐待狂。芊芊不是M,不是受虐狂，她只是想在一次次的妥协下得到那么那么一丁点的关心，哪怕只要有一个慈爱眼神就可以。

　　有吗？可能是有的，只是记忆太久了，已经记不太清了。

　　是啊，谁出钱就听谁的？芊芊哪里有钱交学费呢？芊芊学了护理，玉英交的学费。靠着暑假在工业园搞卫生赚的3千块，熬过了大一。

　　打最便宜的饭菜，一顿3,5元。后来学校外面的快餐5元一盒，一顿菜吃两顿，一天10块不到。穿30块钱的衣服，30块钱的鞋子。

　　她的世界充满着暴力、哭泣、贫穷，毫无快乐可言。

　　回忆被工作群里的消息打断芊芊拿起手机一看。

　　[刘芳]:为了感谢大家这几年来的关心和照顾，明天也就是星期一晚上邀请大家在单位食堂聚聚，希望各位都来参加哦！

　　芊芊回复了一个“ok”手。

　　离开医院的员工都会请大家聚餐吃一顿，这是医院不成文的规定。刘芳调到隔壁医院去工作，离家近，离县城老公上班的地方也近，可以照顾家里。

　　这位女同事头胎生了个女儿，最近在备孕准备生二胎。想想这位女同事备孕二胎也挺搞笑的。吃饭只能吃南瓜吃胡萝卜之类的碱性食品（碱性不碱性靠女同事百度，百度说是就是）。

　　每顿饭吃之前要百度一下，只是听说吃碱性食品生儿子。每日还要熬中药吃，就为了双管齐下一举得男。只是她好像忘记了生男生女是夫妻两个人的事，尽折腾她自己，甚至烧香拜佛！

　　对此芊芊表示疑惑，“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顺其自然不是挺好的吗？”

　　这位求子的女同事一听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地说：“话不是这样讲，要是顺其自然那更好，可惜我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啊。我头胎是个女儿二胎肯定是儿子，谁都希望二胎是个男孩，有儿有女，儿女双全啊！”

　　“再说有了儿子不一定就会轻视女儿啊，都是自己的孩子都会疼爱的。我老公又是独生子，当然希望家里有个男孩子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又是传宗接代，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要传的？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追求儿子，真要是个儿子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一个顺其自认，一个费尽心思，这都不在一条起跑线上。芊芊对此更疑惑，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让她的脑袋要长出问号来啦。

　　吐槽归吐槽但愿同事如愿，“呜呼哀哉，但愿她能怀上金贵儿子，儿女双全！”儿女双全确定不是倒退20年的想法吗？

　　刘芳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此刻竟然和母亲没什么区别，十足的老态思想。社会发展了几十年，陈旧思想只是换了个好听的名字迷惑世人而已。都一样，都一样啊！

　　除了这点，这位刘芳同志还挺好的，能烧的一手好菜。一个下午自己在厨房叮叮当当整出了一桌好菜。芊芊给她打下手：洗菜，摘菜。

　　炒牛肉时告诉芊芊牛肉要加点油拌匀，放热水炒出来的牛肉才好吃。

　　大家举杯预祝她有更美好的未来。

　　这位女同志高兴喝了点小酒，拉着芊芊的温柔地说：“妹妹，我是希望你早日能从这里出去，有更美好的未来，找个好对象保护你！”

　　刘芳看着这位清秀面庞，敏感又善解人意的姑娘，衷心希望她能尽快离开这里，遇到困难有人能给她撑腰，保护她。最重要的是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芊芊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感动地抱抱这位大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芳姐谢谢你的祝福。”擦干泪水笑着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说完拿起杯子里的饮料敬芳姐，止不住的眼泪流进她的饮料杯里。还好大家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没谁关心她的眼泪。

　　总要有点由头才能回忆痛苦的事情：
　　4个护士轮班，两人一组，和芊芊搭班的是住在医院对面的刘萍。刘萍是个憨厚的女士，白白胖胖，生了三个女儿。有一位吃喝赌的老公，不务正业，家里开支全部靠刘萍女士负责。

　　两人一起搭班，芊芊来上班的那天坐10点半的班车来医院。芊芊晚到半天意味着刘萍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久了难免心里不舒服。

　　芊芊说要晚点到时刘萍表现得善解人意，嬉笑着答应，其他同事也是这样上班的，芊芊没想太多，不知道那是蔑视的笑容。表示下次搭班时刘萍也可以上午不来，芊芊一个人上算是弥补她。

　　但她憨厚不知道变通，总怕着怕那，到点来上班。

　　这位憨厚老实的刘萍上午一个人累的慌，晚上吃饭时和老公诉苦，哭诉小年轻欺负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老公喝的醉醺醺，一听火冒三丈：“我的老婆只有我能打，别人欺负算怎么回事？”气冲冲摇到医院。

　　芊芊刚好在治疗室，准备夜班物品。忽然闯进一个凶神恶煞满身酒气的人，气势汹汹。

　　芊芊暗道：不好！

　　那人哐哐两拳把治疗室的门砸烂，指着芊芊：“你他妈算老几啊？来这欺负人，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破医院迟早倒闭！”哐哐又是几脚把门踢烂。

　　芊芊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第一时间只想着赶紧跑，找人求救。跑到药房，中年老好人男同事小明在，芊芊焦急地说：“小明哥，你快出去看看，有人医闹，快去制止!"

　　这位小明同志看起来虎背熊腰结果糯糯地来一句：“随他吧，他等下自己会走！”

　　酒醉男人看见芊芊跑了，慢半拍摇摇摆摆走向药房。芊芊说是迟那时快，感觉不对劲，赶紧上楼跑进自己的房间，关门关灯锁好门！

　　芊芊身体发颤，她不知道没有人阻止，这个酒癫子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哭都不敢哭，颤颤巍巍用身体堵门，保佑不会被找到。

　　楼下时不时发出砰砰地打门声，酒鬼的叫骂声，过了二十分钟楼下安静了，仔细听听没有上楼声，芊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她反应快会发生什么？被薅头发拳打脚踢还是更暴力？或者成为那几扇被踢烂的门。如果再暴力一点酒壮色胆......芊芊不敢往下想！

　　至于那个老好人小明——懦夫，十足的懦夫，道貌岸然的好人，狗屁好人。

　　芊芊发现她没有可靠的人，也没有可以倾述的对象。告诉家里人他们又解决不了，还害得白白担心，母亲也会因此睡不着觉，白白增添他们的忧愁。普通家庭只适合报喜不报忧。

　　报警？这是个老油条，报警也没人管，顶多警告几句，那下次呢？下次如果没有那么幸运呢？能逃得出这个小山村吗？至于刘萍说不定还沾沾自喜老公帮她泄恨。什么憨厚老实之人，一丘之貉罢了！

　　辞职？签了5年合同，辞职要赔偿金，她没那么多钱。

　　还有办法可能芊芊暂时没想出来！

　　四面都是山，四处都是墙，慢慢熬吧。

　　第二天小明像没事人一样当作无事发生。芊芊把事情告诉了芳姐，询问她的意见，芳姐思考了一下，向院长征求意见让芊芊顶替她的预防接种岗位，不用和人搭班。

　　穷上恶水出刁民保佑这个女孩子在这个里平安度过吧！刘芳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