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废话稿》春水十三度

14、修罗场

　　芊芊一大早醒来打开手机，一溜全是侄子的信息。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天天抄作业考倒数，现在当媒婆倒是来劲。

　　一个头两个大。

　　芊芊把那个男的（她现在更愿意称呼他为小肚鸡肠男）从黑名单中拉出来。

　　鸡肠男：hi！美女，又见面了！

　　猪小妹：你真了不起（附带一个大拇指表情）

　　鸡肠男：为了追到美女那肯定要花费一番心思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联系上你的吗？

　　芊芊不想听也不想理。

　　鸡肠男发一大段语音，大概意思：你把我拉黑之后，我又打电话给我舅妈问你家地址在哪里。好巧不巧，你们村是我表弟的外婆家。我让他赶紧联系他舅妈问问你是谁家的，结果他舅妈一问，真是难得的缘分。我表弟说你是他姑姑。我又赶紧让他叫他舅妈去你家，让他联系你。怎么样？你说我们有没有缘分？

　　看这段话都让人发晕。绕来绕去的关系还真就被他找到了。真是做贼的遇见打劫的——碰一块了！真是想吐，这他妈得有多巧。

　　芊芊不想和他拉扯过多，敷衍回复：想认识个人还不容易，这世界和你有缘分的人可真多，又不是我一个。我可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多心思。

　　鸡肠男：值得！特值得！我一开始还只是觉得你幽默。我表弟又告诉我，你人长的好看，成绩也好。就是性格不太好，比较暴躁，除此之外，完美！

　　呵呵，真是谢谢。被你夸奖，被你喜欢真的是倒霉了。

　　猪小妹：脾气暴躁挺好的，要是不暴躁的话现实遇上你这种我还真不好怎么处理。我已经在盘算是要用杀鸡还是杀猪刀杀你。（一把带着血的杀猪刀表情）

　　鸡肠男笑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觉得这女孩子特幽默：哈哈哈哈哈，美女，你怎么这么幽默。

　　怎么又大笑，他的笑点机关到底在哪里？尽量严肃别给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相比之下刘健简直是盘清新蔬菜。

　　猪小妹:......

　　男的无话找话,发来一张照片。

　　芊芊点开一看,一个相貌平平的挺着大肚子的粗壮男子站在“为”公司楼下的照片。想必是他本人没错。

　　猪小妹:这是你公司啊?

　　鸡肠男:算是吧,我和他们公司有业务来往。

　　呵呵，有业务来往就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好大一张脸。想必他舅妈拿着这张照片在外面招摇拐骗不是一次两次了。

　　拐骗也有窍门。拿出这张照片，先引导没见过世面的丈母娘们看公司的logo，表示这真的是在中国顶尖手机厂商“为”公司楼下。丈母娘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心里都不禁惊喜：哇！前途无量啊！年纪轻轻在这么大的公司做事。

　　然后再引导丈母娘们看男人身上的挂牌，脖子上吊下来一块四四方方的橙色小工作牌。其实鬼知道是什么牌，但是哄哄丈母娘还是可以的。都有工作牌了，当然是在里面工作了，又一整个高大上。装到了。

　　最后再看男主角，这时我们的男主角在logo与工作牌的加持下，瞬间在丈母娘心中拔高千万分。普男也成为高富帅，肥胖男也是苗条英俊男，长什么样随便丈母娘们想象了，反正是心目中适合的女婿人选。

　　一整套下来基本无人能敌。当然也有弊端，骗骗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丈母娘还是可以的，城里或是有点见识的都嗤之以鼻。这就导致了鸡肠男屡屡碰壁。

　　可怜我们没见过世面的刘玉英被哄骗住了，偏偏她觉得自己走了大运。偏偏她对小女儿一点母爱都不讲，硬要把自己女儿推往火海里。

　　她哪里不知道这男的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能找到家里来，能是什么好性格的人。但她就是不承认自己有错，就是能捏住小女儿的鼻子，就是要在村里博一个好名声。

　　我们的芊芊即猪小妹女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完成自己和他聊天的任务。彩虹屁放了一个又一个。

　　猪小妹：哇！不错不错！那你是自己开公司啊？大老板啊，媒人还说你是程序员，你简直太低调啦。（后面跟着星星眼的表情）

　　鸡肠男被彩虹屁吹的五迷三道，实话实说：低调低调！我没那么厉害啦。我是拉芯片业务的，就是和手机公司合作。他们需要多少手机芯片报单给我，我再报给下游厂商，拿提成得回扣的。

　　现在的人为了做媒也是什么海口都敢夸，就这样的也一表人才，30岁就有大肚子了，单身也不注重身材管理。满嘴跑火车，一个芯片业务员也敢说是在一流的手机公司做事，真是可笑。

　　但是自己更是可怜，还得在这演戏。

　　猪小妹：也挺好的。

　　鸡肠男：什么挺好的，你是不是对我印象挺好的，我也觉得自己不错（露牙齿微笑表情）。

　　猪小妹：嗯，就好像吃一盘蔬菜沙拉，本来挺好的，结果淋满了奶油。奶油多贵啊，但我吃了不消化，拉肚子，无福消受。

　　鸡肠男：呵呵，你真幽默！文化人骂人也喜欢拐弯抹角。

　　踩到了他的尾巴，戳到了痛点。鸡肠男：走着瞧，我偏要强求，别以为你自己多高傲，多了不起，我迟早把你追到手，女人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不过是条疯狗而已。没什么好交流的，芊芊装作没看到信息，将聊天记录删除，忍着恶心将他留在列表。

　　30岁屌丝说的就是这种。没本事还喜欢意淫，不喜欢还偏要强求，真是可笑。也就知道骗骗无知妇女。

　　芊芊竟生出了一丝荒凉感。自己还要和这种人周旋，真是可笑又可悲。她的心一直在漂泊，无处靠岸，何处才是港湾？但绝不是现在这个鸡肠男。处处忍让，处处顺从也不过是母亲争夺面子的工具而已，真是凄凉。

　　吃中饭时母亲提出让姐姐和芊芊明天一起陪着去县城帮哥嫂看楼房，明天先去打探情况。如果中意的话就直接交定金。

　　一家人心怀几胎。母亲忧心钱不够。嫂子则是高兴终于可以买房子了，至于钱，婆婆都说去看房当然她出。

　　芊芊和姐姐则心知肚明，一般家里如果有事需要两个女孩出场表态，那不言而喻肯定是需要她们俩出钱的。至于漂亮话，反对话都不需要出口，钱能解决一切事。

　　总之这个家里谁出钱谁说了算。两个女孩就是两颗刚长出清脆绿叶的树苗。哪天需要了，薅两片，反正是不能一下子薅秃。女孩子还是要脸面的，细水长流这个道理母亲比谁都明白。

　　彼时28县小县城的房价还没有起来，只在5年之前出了一个2千一平的楼梯房楼盘——赫赫有名的御龙湾。

　　现在的这批是县城最新的电梯房—香山湾。楼高25层，两梯四户仅有6个单元，就是说一共只有600套房子，非常紧俏，火爆全城。

　　嫂子涵在舅妈的力荐下看中了一套南朝向户型。6楼，建筑面积109平，套内99平，公摊10平，单价5100元。如果今天付定金可以优惠2万，等于付3万定金可以抵扣5万元，一下能少2万。

　　涵当然高兴，但是她没钱做不了主。左看看又看看，寻找婆婆的身影。

　　两个小姑子围在婆婆身边给婆婆普及买房的好处。任凭销售员唾沫满天飞，婆婆还在犹犹豫豫。涵心里急死了，想着让两个小姑子敲打婆婆一脚，让她咬咬牙买房。

　　婆婆把责任推卸到两个小姑子身上，“你们说房子要买吗？这房子太贵了，等降价再买吧。”

　　涉及到出钱的问题，小姑子们也不好回答，直接装害羞内敛扛不住事。眼神怯弱传递着一切都听妈的。

　　涵的舅妈还在主攻婆婆，嘴巴都说干了就盼着从婆婆嘴里吐出来“买吧。”只要婆婆拍板那这桩生意就做成了。

　　玉英也没什么主意，她只有窝里斗小女儿的本事。现在她想我一个女人家有什么本事呢？问老公，老公肯定赞同儿媳妇买房，直接掏钱。现在也只能是问儿子，毕竟他也算是家里的半根顶梁柱，房子是为他买的。

　　拨通儿子电话，响了几声儿子接了。老母亲开口，“小龙啊，我们现在在看房子，你媳妇说要买，你说要不要买啊？”

　　儿子一想这房子哪能这么轻易说买就买，到时候房贷还得他来还，又有个孩子要养，压力大到爆炸。缩头一推，“妈，这买房子可是大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老母亲高兴，儿子说了不买，那钱还能握在手里留一下。

　　玉英走向销售员，“对不起啊，房子我们今天不买了，我儿子说要等他回来再作决定。”

　　销售员一听这话，脸色耷拉下来走向涵，没好气说，“你婆婆说房子先不买了，等你老公回来再做决定。”

　　涵一听要晕过去了。舅妈继续说，“说不买就不买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房子以后是必需品，一定会涨价。”语气坚定就差发誓保证，“这房子地段又好，有全县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离医院也近。配套设施都能跟进，简直是5分钟生活圈。”

　　涵在心里嘀咕：医院！医院！离医院也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看来不放大招是不行了，今天这房子怎么也得买。

　　立刻掏出手机给老公打电话，怒气冲冲，“你没本事就算了，这房子凭什么等你回来再买？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老实人发起火来可不是好惹的。”

　　通知了老公，再找到老婆婆，当面对质。深情并茂，两行眼泪先到位，“妈，您今天要是不付这个定金，我转头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我可找人算了命，我这胎是个儿子。”打蛇打七寸，你最喜欢孙子，那就拿钱来换。

　　婆婆还在犹豫不决，看向两个女儿。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见人影。

　　儿媳妇再下猛料，“到时候回村里大家就知道是你逼我打胎的，要是这孩子打了我也不打算在你家里过了。”婆婆最好面子，一剂不行就得双管齐下。

　　果不其然，婆婆颤颤巍巍拿起手机打给儿子。儿子上班正烦呢，一个个总打电话催，烦得要死。不耐烦回复一句，“要买就买吧，反正早买晚买都是买。”

　　得到这么一句回复，婆婆对着销售员说，“付定金吧！”语气小声，可值千金啊。

　　涵一颗心从喉咙口放回了肚子里，安安稳稳。这才是一锤定音。

　　这要是婆婆软硬不吃孩子打还是不打呢？不过婆婆这种重男轻女的性格，是一定会答应的。治婆婆一定要用孙子刀、面子刀，刀刀到位。

　　付完定金，两个女儿大摇大摆出现了。母亲付了钱，面露囧色。销售员冷漠道，“一个月之后付首付，不付首付定金也不退。”

　　付完了钱。芊芊领着他们去一家中餐馆吃午饭，又去逛街。给老母亲买了几件衣服，给嫂子买了点日常用品，孩子的衣服看中则买。

　　钱当然芊芊和姐姐轮流付。

　　下午兵分三路，嫂子和妈妈回家，姐姐从县城坐车去单位，芊芊则回住处。